第七百八十四章奇葩如真的幻境(上)
二十年時間,能讓初生嬰兒長成青年,能讓初涉武道的文弱書生變成絕頂高手。
積壓了二十年的仇恨,能讓一個人瘋掉,這種情緒一旦爆發,已經不能用慘烈來形容。
而且仇人還不止一個,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先殺掉那個能殺的。另外一個殺不了的,機會到了,可以跟他同歸於盡。這輩子就可以閉眼去死了。
鷹叔,原名莫鷹,西北莫家子弟。早年也算是人品俊秀的年輕才俊。奇道聯盟成立之初,就憑藉強悍的實力橫推對手,搏得了四大使者之首的位置,那個時候,提起魔鷹,在江湖上的份量不見得比風頭疾勁的四大獸神差多少,是奇道聯盟的肱股之臣,墮天王最忠心的追隨者。
原以為,心頭的熱血會一直等到老去躺進棺材以後才會冷卻。可沒想到,他一直遵從的江湖道義、人類最基本的正義良知成了惹禍之源。一直以來追隨的人是偽善的奸雄,從小一起學藝的同門師弟是背後捅了他致命一刀的虛偽小人。
世上最難測的是人心,最多變的同樣是人心。
在貪婪和利益面前,人心會變得比魔鬼還要狠毒。
跌下懸崖七天,靠着飲用露水僥倖活了下來,但身上卻中了永遠不可去除的赤蠍之毒。每日都要經受難熬的焚心挫骨的痛。
他雖然活了下來,但心已經死了,之所以堅持活着,熬着,為的就是報仇。
人不人,鬼不鬼地熬了二十年,這二十年來,曾經幾十次潛入魔神城堡伺機報仇,但每次都以失敗告終,甚至很多次還沒有突破魔神城堡的外圍就不得不重傷遁走。雖然不服氣,但他不得不承認,要想報仇,只能將賊子引離巢穴。
當得知依蘭殺了聶凡空的時候,他就知道,等了多年的機會來了。
釣魚計劃其實就是他提出來的。依蘭其實並不是釣魚的人,真正釣魚的人是他,鷹叔。
他就像是依蘭的影子,但行動非常隱秘。就連白胖子都沒察覺到依蘭身邊還另外有個人存在。
鷹叔是依蘭的救命恩人,也是撫養她長大的人。兩人之間的關係情同父女,彼此之間毫無保留的信任。而且有着共同的敵人,在對待魔神城堡的問題上,目標一致。
但鷹叔堅決不讓依蘭參與到他和彭一飛之間的恩怨當中來。
依蘭知道,鷹叔這個人是人越老,性子越犟。打定的主意九頭牛都拉不回來,而且這一天,他也等了太長時間。雖然心裏很擔心,但她尊重鷹叔,更信任鷹叔。沒正面對決墮天王之前,鷹叔不會死。死的只能是彭一飛。一定!
願望是美好的,結局卻很難測。
彭一飛是老牌的半步丹宗,鷹叔雖然境界與他相仿,但這二十年來,每日光是壓制蠍毒就得耗費大量的體力。反觀彭一飛,各種條件不知比鷹叔強了多少倍,或許是因為悟性天賦的因素,多年來一直滯留原有境界,沒有登頂,但靈力渾厚已經達到了非常恐怖的地步。
兩人生死相決,從各方面來對比,鷹叔都處於劣勢,唯一能成為變數的一點就是鷹叔不怕死,他敢死。可彭一飛不敢。他地位優越,榮華富貴享受了多年,怎麼可能會被鷹叔拉着下地獄?生死之戰當中,剎那間的心怯,就可能決定生死勝敗。
白胖子一再追問那人是誰,依蘭守口如瓶。頭搖的像是撥浪鼓,怎麼問都不開口。兩人分別之後,白胖子無奈之下,只能暗中派人跟着依蘭。一方面監視,另外一方面是保護。
“魔鷹”彭一飛這麼重量級的人物出現在京城,特勤局各個方面都已經做了完善的安全報備。雖然知道京城有宗師坐鎮,但彭一飛這樣的人物總歸是太危險了,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宗師畢竟不是萬能的,而且京城也太大了。不可能照顧周全。
接下來就是等着彭一飛臨境了。
東南沿海某偏僻的海面上,此時正在船上已經望見了大陸海岸線的彭一飛做夢也想不到,遠在京城的目的地已經佈下了一層層防護網在等他,一個早在將近二十年前就應該死掉的老熟人從地獄返回了陽間,也在等他。
……
狂潑暴雨中,三名身穿灰色勁裝渾身上下血跡斑斑的年輕人在田野里亡命狂奔,速度很快,非常快,比馬跑得都快。他們像是在草葉上飛,腳不沾地。他們的胸口都綉着一座金色的山峰,有三個峰頂,像是三把劍的劍尖。每人身後都背着一個長條形的藍布包裹,看勒出的外形,裏面大概是個長方形的盒子或者條形小箱子一類的東西。
單手持槍的年輕人手上那桿鵝卵粗的鑌鐵長槍早已斷掉,只拿着帶着槍頭的那部分,原本該是如絲般的紅纓早就打綹了,凝成了一縷一縷,暗紅與褐色相間,有些地方更是變得紫黑,那是浸透了鮮血后凝結所致。他臉上的傷口從內眼角斜拉到耳朵,像是被刀砍的,隱見白骨,有些泛白顯得粉紅的肌肉向兩側翻着,有乾涸后的血咖,也有一直在流淌的血,也大概是水,血跟雨水摻在了一起,分不清到底是血還是水。半邊身子都被染紅了,散亂的濕漉漉髮絲黏在臉上,原本英俊陽剛的臉孔此刻顯得異常猙獰恐怖。顏色鐵青,像是鬼,活着的鬼。
手持雙刀的年輕人背後插着三枝箭,還有兩枝箭扎在背囊上。是種看上去很不一般的箭,箭尾分叉扁平但沒有翎毛,手指粗細,黝黑的箭身散發著幽幽冷芒,明顯是精鋼打造。入體的箭身有一半都深深楔入了血肉,中箭處沒有血流出來,因為扎得太深了。傷創處沒有血,但此人的鼻口卻是一片殷紅。跑動的時候,鼻口一直有血在湧出。手上沾滿血跡的雙刀也佈滿了鋸齒狀的豁口。刃口早已打卷。
看上去唯一完好的那名年輕人歲數最小,也就是十五六歲的樣子,眉宇間還帶有少年人的那種青澀。神色疲憊憔悴,嘴唇因為無血所以顯得異常蒼白,早已疲憊到了極點的雙眼爬滿了血絲,但眼神卻極為狠厲,倔強。手上那兩把匕首上面堆滿了厚厚一層血垢。上面粘着不少人類的毛髮,血腥氣撲鼻。雨再大,也澆不了匕首上散發的味道。血太厚,殺過的人太多,味道都凝固住了。雨水也抽刷不掉。
一天一夜下來,沒碰過一滴水,沒沾過一粒米。筋疲力盡的三人體力精力都已到了極限,嘴唇乾裂,喘息如牛,但奔跑的速度卻沒有慢下來,不能慢,也不敢慢。慢一步就是死。
“五師兄,七師兄,看,前面是個鎮甸。”奔跑的青澀少年忽然頓住身形,伸手指向前方。原本暗淡的眼神綻放一抹光彩,這一刻,順臉流淌的雨水繞過了睫毛,沒有遮擋他的視線,看到遠處的小鎮,就等於看到了希望,或許能活下去……
噗,背後中箭的年輕人也暫緩身形,藉此機會歇口氣,一口摻雜着塊狀物的黑色鮮血噴了出來,身體一晃,頭重腳輕的向前栽倒。旁邊伸過來的一隻手穩穩攙住了他的胳膊,架住了身體,是那名看上去年紀最長的五師兄。
“走,我們進鎮。”
“不,五師兄,我們不能去。”中箭的年輕人反手攥住了五師兄的手,纖瘦的手掌骨節泛白,攥得很緊,很死。目光執拗,還有不忍。
青澀的少年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他目光有些迷茫。透過雨幕看了看模糊的遠方鎮子,裊裊升起的炊煙,再看看兩位師兄。發現鎮子是好事啊,進到鎮子裏才能把七師兄背上的箭拔掉,他為什麼不讓大家進呢?
五師兄看着中箭的年輕人,知道他的意思。身後的追兵是黑旗軍,以狠辣殘酷而威名在外的黑旗軍。如果進了鎮子,以黑旗軍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行事作風,自己三人一旦進去,那麼這座鎮子很有可能被自己這些人牽累,會在世上消失,被屠掉。
“老九,背上你七師兄。我們進鎮。”
“哦。”青澀少年將背後的包裹挪到胸前,匕首別在腰上,架起七師兄的兩條腿背起來就跑。
“不,老九,快放我下來,放我下來!五師兄,不能進鎮啊,不能進啊……”
青澀少年不懂大道理,他只知道,再不拔掉七師兄背上的箭,不處理傷口,七師兄連今夜都捱不過去。任由七師兄在他背上捶打掙扎聲嘶力竭的懇求。他背着個人,跑起來的速度比之前還要快。
“老七,有些事不能做,但不能不做。鎮子裏面人多,目標分散,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把身上的東西送到地方。”頓了頓,神情木然地說道:“這個天下,每天都在死人。逃不開,躲不掉,今天不死,明天也得死。這是命,天下人的命。”
“五師兄,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青澀少年茫然地問道。
“你不需要懂。”
距離鎮子越來越近了,隱約地看見了人影。
身上中箭的人就是唐寧!五師兄和那個青澀少年老九就是另外那兩位同樣享受了三天假期的鷹巢學員。
這個該死的幻境故事當中,他們的形象都變了,故事背景好像是在一個二次元的戰亂年代,他們的任務就是把背上的包裹送到達指定地點。只不過唐寧倒霉,意識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背上插了幾枝鐵傢伙。鑽心的疼,脫力,虛弱,失血導致即將昏厥的感覺也跟真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