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太夫人那換了定情之物的孫女
午後的後花園，儘管陽光高照，讓人覺得有了幾分暑意，但是，各色各樣的鮮花，卻開滿了整個園子，一片生機勃勃。
南康郡主特意將午後的小宴就設在了此處。
幾張長桌、幾扇屏風，再加上許多鮮花作為點綴，樹上再高高紮起一些漂亮的燈籠，四周再擺上一些冰塊，雖看似十分的簡單，但卻並不失風雅，足以看出主人家的巧思。
長桌上放滿了珍饈美饌與美酒佳肴，看着可口的飯菜，聞着飄香的美酒，顧若素等人肚中的饞蟲不免得就被勾了起來。
南康郡主招呼着眾人一起落座，剛落座，忽然一聲琵琶聲響起，顧若素等人順着聲起之處看去，便看，前方有一個被帷帳圍起的小亭，微風吹過，便看見兩名身抱琵琶的女子坐在亭中，細心地調着手中的琴弦。
幾下調弦之音轉過，那二位琵琶手便彈奏了一曲“曲音清幽，音節舒暢，一種孤高現於指下；似有寒香沁入肺腑，須從容聯絡，方得其旨”的《梅花三弄》。
《梅花三弄》為名曲，在座的人們聽得也不算少，但卻極少，在一首曲子之中，同時聽到了曲中所想表現的梅花潔白芳香、凌霜傲雪的高尚品性，儘管是對古曲並沒有什麼研究的顧若素，此刻也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陶醉在了這美妙的琵琶聲中，彷彿身處冬日，親見冬日梅花凌寒獨自開之景，直至曲終，眾人才回過神來……
“郡主娘娘這是從哪裏尋來的兩位妙手，造詣如此之高，初聞之，猶如天上曲。”顧若素毫不吝嗇的誇讚道。
南康郡主笑了笑，隨即說道：
“這是我從妙音坊請來的二位妙手，如今，在京都之中，她們的琵琶，是最為出名的，老夫人您喜歡便好。”
“真是多謝郡主的美意了，我家的這兩個丫頭，今日跟着我到郡主您府上真是大飽眼福了，日後，還希望郡主可以讓她們多來您面前走動走動。”
“這是自然，我本就歡喜老夫人您家的幾位孫女們，自是十分想要這些小輩們多多登門玩耍的，我想，瀾兒也是這麼想的吧。”南康郡主看向齊瀾說道。
齊瀾聞言，立刻點了點頭說道：
“這是自然，二位妹妹若是願意常來，那是最好的，姑姑本就喜歡花朵愛音律，我想，二位妹妹定然與姑姑很有話題聊，尤其是意華妹妹，早就聽聞，意華妹妹尤擅長音律，想來，若是有機會，日後若能欣賞一番就好了。”
齊瀾此話一出，也沒有人管這前後話題轉折的合不合理，頓時，都將話題的重心轉移到了齊瀾和謝意華二人身上。
而謝意華也被齊瀾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驚到了，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但看着所有人都聚集過來的目光，卻還是立刻調整好了思緒，端莊的說道：
“齊二哥哥謬讚了，我只是對音律偶有興趣，有所涉獵罷了，若是有機會，承蒙諸位長輩與姊妹和齊二哥哥不嫌棄，意華定然在合適的時候，為大家獻上一曲。”
南康郡主聽到自己侄子的話之後，目光便一直悄然在謝意華的身上停留，南康郡主看着謝意華如花般的美貌和舉止之間嫻雅落落大方的氣質儀態，頓時也心生滿意，儘管，南康郡主私心裏，更希望自家侄子選那個父親貴為丞相的謝意思。
“你去，讓人把我裝匣子最裏頭的那對白玉佩拿出來，給瀾兒，讓他若是真的中意了哪個姑娘，就等會宴席散的時候，將東西給人家，莫要錯過了這般的好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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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如血，慢慢地落下，將整個天空染成了一片斑斕的紅色，夕陽西下，一行人悠然駛來。
顧若素帶着謝意華和謝意思這姊妹二人，乘坐着氣派十足的馬車，從南康郡主府邸離開，回到了燕國公府。
顧若素的馬車穩穩的停在了燕國公府的門口。府門口此時擺着一排又一排鮮花，生機盎然，顧若素的兒媳婦海氏與危氏也破天荒的帶着許多的僕從恭敬規矩的等在府邸門口，等待着顧若素等人的歸來。
馬車停下來之後，悄無聲息的，只能聽得見馬嘶聲和馬蹄聲回蕩在空氣之中，趕車的車夫首先下了車，等在門口的僕從們也趕忙上前，先引着馬匹進了馬房，后又立刻搬出了凳子，恭請着顧若素等人下馬車。
海氏和危氏看着顧若素從馬車內露出了頭，便立刻在此時上了前，一左一右攙扶起了顧若素。
“母親小心些，兒媳來扶您下車。”
“母親今日真是辛苦了，兒媳已經命人在正廳里準備了糕點茶水，母親不妨用一些。”
“你們都有心了，但今日我着實有些疲乏了，一會兒，我回我的院子裏休息便是了，你們也不用陪着我。”
“對了，這府門口怎麼多了這麼多的花，我今早出門時，還未曾看見呢。”顧若素看着面前這些姿態萬千嬌艷無比的花朵，不由得疑惑的皺起眉，詢問道。
“回母親的話，這些都是今日午後南康郡主派人送來的，郡主娘娘說，兩家人有緣，日後應當是多來往一些才好，故而，才送些開的正好的花來，讓我們也沾沾花香。”
“對了，母親，郡主娘娘還特意交代說，那盆牡丹花，是齊家二公子親自照料長大的，齊二公子向來尊重你，又聽說母親您愛牡丹，這可是特意拿來獻給母親您的。”
“兒媳讓人送到你的屋子裏可好？”海氏開口說道。
顧若素其實並不愛牡丹，明白這送花只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牡丹向來是正室嫡妻專用的花朵，意義非凡，想來，南康郡主藉著齊瀾的名頭送來這盆花，也只是想要借她的口，確定下這場婚事的人選罷了。
顧若素無聲的呼吸了一口氣，視線不由得落在了自己身後的謝意思和謝意華身上。
“這盆花太過嬌嫩，我向來懶惰，雖愛牡丹，卻不懂得養護，再加上，這顏色太粉嫩，我年紀大了，想來這也不適合我，但這到底是齊二公子的一番心意，就由……”
“就由意華你來替我好好養護這盆牡丹吧，你可一定要盡心儘力才好。”
顧若素此話一出，在場的每一個人精，便懂得了這其中的深意。
危氏此刻喜形於色，已然顧不得儀態，而海氏的笑臉此刻則是死死的僵在了臉上，精美的護甲死死的抓緊了手中的手帕。
顧若素將自己這兩個媳婦的表現都盡收眼底，雖然能夠理解她們此刻的心情和處境，但顧若素卻還是忍不住在心中嘆口氣，感慨自己這兩個媳婦都無法放寬心態。
“是，孫女定然好好好呵護這盆花，絕不讓祖母失望。”謝意華落落大方的開口說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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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盆粉嫩嬌貴的牡丹很快就在海氏的不情不願和危氏的滿心歡喜之中搬到了謝意華的閨房之中。
“你們快去拿些好肥料來，再去拿些水來，再給我請兩個花匠來，這盆花，你們勢必都得給我好好看護，若是這盆花有半分不妥，可要仔細你們的皮。”危氏說道。
謝意華看着自己母親帶着一群僕人為一盆花忙前忙后，甚至頗有幾分將這盆花視若珍寶的模樣，不由得有一些好笑，隨手拿起一本書，謝意華隨意的一邊翻着，一邊說道：
“母親，你大可不必如此，牡丹雖嬌貴，但京都的氣候，適合牡丹生長，只要平日裏好好養護，想來是出不了事情的。”
“你這孩子，不懂事，這是一盆花的事情嘛，這只是代表着一盆花嗎？這代表着……”危氏忽然咽下了到嘴邊的話，看着周遭的婢女，又說道：
“你們先退下吧，我和姑娘有些體己話要說，沒我的吩咐誰都不準進來。”
“是。”
婢女們有條不紊的迅速退出了房間，且懂事的關上了門，頓時，偌大的屋內，只剩下了危氏和謝意華這對母女。
“我的好華兒啊，你可莫要小看了這盆花，這看似只是一盆花，但這卻代表着你的婚事，你和壽光王爺府的齊二公子齊瀾的婚事，雖說，這齊二公子日後不能夠承襲壽光王爺府的爵位，但到底是皇親國戚，鳳子龍孫~”
“再加上，這齊二公子還不是那些個紈絝子弟，學富五車，滿腹經綸，只要你祖父祖母願意幫扶，那這齊二公子的前途可謂是不可限量~”
“雖說，這壽光王爺府不大太平，骯髒事情多，但到底是高嫁，夫婿也是個懂分寸的……你祖父祖母也維護你……想來也不會讓你受委屈……”說到此處，危氏的眼睛不禁有些濕潤，似乎是為了謝意華日後的日子擔心。
謝意華敏銳的捕捉到了危氏的情緒，趕忙放下了手中的書，坐到危氏的身邊，拿出手帕，替危氏輕輕擦拭着眼角的淚花，隨即，故作輕鬆的開口道：
“母親怎麼好端端的哭了，難不成，女兒得嫁高門，母親不為我感到歡喜嗎？這可是連意思姐姐都沒有求得的好姻緣呢。”
“怎麼會，你得嫁高門良婿，為母我是真心的為你高興，你的那些個弟弟妹妹，包括你父親，也都為你高興！”危氏立刻說道。
“你身為嫡長女，嫁的好，為母和你父親臉上都有光，就連你的那些弟弟妹妹，尤其是那些個小妾生的，日後若是能夠嫁的好人家，少不得，有你的原因……”
“但是……但是……”
“你是為母十月懷胎掉下來的肉……比起這些什麼面子……我只要一想到……這壽光王爺府的骯髒事情……我便是捨不得你去吃這份苦……就算錦衣玉食，綾羅綢緞又如何……”
“不如找個家境殷實，人口簡單，沒有骯髒事的好人家順順噹噹過一輩子來的好……”
“……有些時候，我真是覺着……這國公府的日子無趣極了……一樁婚事裏頭還有着這麼多的道理……”
“這國公府還不如沒……”
“母親慎言！”
謝意華本聽着危氏的話，心中十分感動嗎，但看着危氏說話越來越沒有邊際，便趕忙出聲制止住了危氏，還起身到周遭看了看，確定周遭都沒人了，這才重新坐回到危氏的旁邊。
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危氏，謝意華柔和了聲音，拉住危氏的手說道：
“母親，這是國公府，住着一大家子人呢，小心禍從口出，就算這屋子裏只有咱娘兩二人，也得小心些……”
“我只是發發牢騷罷了……”
“母親，你也說了，這是國公府，祖父是燕國公，朝堂上能夠呼風喚雨的人物，父親雖只是小官，但終究姓謝，是謝家的子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番話別說了……”
“再說了，這壽光王爺府雖說亂些，但好歹都在明面上，這京都的人家哪家或多或少都有些骯髒事，不過是藏在底下和在面上的區別罷了……”
“壽光王爺府的那些事情，整個京都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女兒早就心中有數了，女兒是願意去面對的。”
“況且，祖母今日也告訴我，這門婚事，她定然是不會委屈我的，她會與祖父商量，等着齊瀾金榜題名了，再讓我與他正式成婚，屆時，給我備一份厚厚的嫁妝不說，還會讓祖父想法子幫着齊瀾儘快分府別住。
“只要分府別住，那些個骯髒事，也就遠了，最多也就在那個虎狼窩待上一小段時間，女兒也就天高憑魚躍了。”
危氏聽到此話，心中的擔心才減輕了一些，隨即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你祖母是真心心疼你的……有她替你在這國公府里說話，為娘的心中也能安心些……”
“只是……沒讓你嫁到心愛之人，為娘心中到底還是有一些……”
“母親……你不必心中有遺憾……嫁給齊家二公子……其實……女兒是心甘情願的……哪怕……他不是壽光王爺府的公子，女兒也是願意的……”謝意華滿臉嬌羞的說道。
“什麼？！意華你竟然……”
“嗯……母親……正是你心中所想……”謝意華低着頭小聲說道。
“這都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為娘怎麼一點也不知道？！”危氏震驚的問道。
謝意華此刻下意識的撫摸了一下自己腰間的那塊白玉佩，想着離開南康郡主府邸的時候，齊瀾慎重的將這枚玉佩交託到她手中的樣子，不由得會心一笑。
而後，謝意華這才重新直視危氏的眼睛，將想要說的話在腦海中幾番整理，才緩緩開口，將自己的少女心事說給了危氏聽……(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