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暴食之罪（4）
老闆被男人的這話給嚇壞了，身體不住的顫抖。
“不，求求你饒了我吧！我的錢都給你，你放過我好不好！”
“我說過了，我來這裏不是要錢，你們都是有罪的人，我是代表上天來處罰你的。放心，死其實沒有這麼可怕的，你只要閉上眼一會兒就好了。”
陳柏一邊飛奔，一邊拿出手機。
“白宏偉，快來杭州道的家常小炒，我可能看到兇手了。”
“看到兇手？你在說.....”
陳柏一隻手拿着手機，但奔跑的速度絲毫不減，但突然的奔跑也是讓自己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快來，我現在先趕過去。”
陳柏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走走走，快走！”
老闆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而男人則是走到門口，從裏面將捲簾門拉上。
“我說過，你們都是有罪的，我必須要懲罰你們。”
男人說著將店裏的桌椅全都推到一邊，之後拿出一張椅子放在中間，將老闆扶起來坐在椅子上。此時老闆的腹部被刺了一刀，鮮血直流。
“你看看，我都跟你說過了，其實死亡是沒有這麼痛苦的，可是你這個人不聽啊！非要反抗，你看看現在弄的多不好。”
男人的臉上露出一絲興奮的光，他從兜里拿出鐵絲，將男人的手腳都綁起來。
“沒關係沒關係，你在等一下馬上就好了。”
“嘩啦！”
捲簾門忽然被拉開，男人站起身看到門口站着的正是剛才從這裏買炒飯的人。
“武川，放下刀我是警察！”
武川聽到陳柏的話，僅僅是愣了一下就立刻繞到老闆背後，舉起刀頂住老闆的脖子。
“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他！”
陳柏站在門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武川，你先冷靜一下，你看看老闆現在可是在流血，如果他真的死了那我就沒有什麼顧忌了，你也就跑不了了。”
陳柏有些着急，自己沒有槍，根本就無法阻止武川對老闆動手。
“跑？我為什麼要跑？我殺了這麼多人，我就沒打算能跑，不過罪惡之人還有這麼多，沒能將他們全部懲罰我還是很遺憾的。”
陳柏看到老闆此時雙手都被綁在後面，肚子上的傷口不斷的有鮮血滲出，雖然此時他很着急但理智告訴他千萬不能讓武川看出自己緊張。
“我其實有些好奇，你所說的有罪之人究竟是什麼意思？反正現在還有時間，不如你跟我說說？”
陳柏現在就希望白宏偉的人趕緊來，再不來這老闆真的撐不住了。
“說？你是不會明白的，我們是那位先生欽定的處刑人，這世間有罪的人太多，但陽光不會照耀在每一個人的身上，上天也有無暇制裁邪惡的時候，但只要有我們在，所有的罪惡都會消散，我們會親手將這個世界打造成美好的伊甸園。”
陳柏搖搖頭，武川已經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但武川的話他聽進去了，根據武川所說很有可能有人在背後致使武川這麼做，或者說他有可能是受到了誰的蠱惑才這麼做的。
“確實，這個世界的罪惡很多，但懲治罪惡的不該是你們，應該是法律。”
陳柏這時候已經看到白宏偉帶人來了，十幾個警察悄悄的將這小飯館包圍。
“法律？法律只能懲罰犯罪的人，而我懲罰的是這世間所有的罪惡。”
武川越說越激動，手中尖刀在老闆的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
“哦？那你是認為這個世界上還有不犯法的罪惡嗎？”
陳柏說這話的時候，大斌子已經從後面進去了，而武川根本就沒發現後面的大斌子。
“動手！”
陳柏右手手腕一動，一枚汽水瓶蓋朝着武川飛去，武川下意識的一縮脖，大斌子趁着這個機會一把將武川抱住，直接摔倒在地上。
“上！”
眾人一擁而上，大斌子拿出手銬將武川雙手反剪在背後。白宏偉帶着眾人將飯館老闆送上了救護車。
“行了，我們現在可以稍微的放心了。”
陳柏看着白宏偉的樣子笑了笑，語氣嚴肅的說道。
“放心？我們現在才要開始一場硬仗呢！別忘了，我們雖然是抓住了武川，但我們並沒有直接證據，還有在你沒有來之前我和武川聊了兩句，他明確的跟我說自己之所以這麼做，是背後有人致使。不把他背後的人揪出來，我們是沒有辦法放心的。”
審訊室里，武川坐在椅子上，雙手和雙腳都被綁在椅子上，審訊室的燈光打在武川臉上，讓武川原本陰鬱的臉色顯得更加陰鬱了。
“怎麼樣？現在可以跟我說說了嗎？”
陳柏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機，武川已經跟他們耗了五個多少小時了，但這五個多小時武川一句話都不說。
“其實你不說我們也是可以給你定罪的，你手中的刀我們已經拿去化驗了，如果我們可以在上面找到前兩個死者的DNA，那你說不說其實對我們都是無所謂的。”
白宏偉說完，武川的情緒沒有絲毫的變化，甚至武川對白宏偉的話根本就沒有聽進去，只是抬起頭雙眼空洞的注視着陳柏。
“白宏偉，讓我和他單獨聊聊吧！”
白宏偉聽完沒說話，只是示意陳柏先跟自己出去。
“怎麼了？你想說什麼？”
白宏偉坐在審訊室門外，抽出一支煙點燃。
“陳柏，你是怎麼在只看了這人一眼的時候就確定這個人是兇手的？”
陳柏也點上一支煙，坐在白宏偉身邊。
“我如果跟你說那就是一種感覺，你肯定是不信的，可是我告訴你那就是我的直覺，之後在聯想到兇手留在現場的死亡訊息，我覺得兇手可能是在按照聖經七宗罪中的暴食之罪在懲罰那些身體過於肥胖的人，再然後就是我的直覺了。”
白宏偉搖搖頭，顯然他對陳柏的說法有些不信。
“你看，我就知道你是不信的，不過除了嚴斌之前給我們的線索之外，我還注意到了一些別的。”
陳柏說著拿出手機，打開了一張圖片，白宏偉看到那是外賣軟件的截圖。
“知道武川的身份之後，我就讓大斌子幫我查了一下武川近幾個月送過的外賣，並且將重複次數最多的店家標註出來。而在近三個月中，武川一共接單重複次數最多的有八家，除了前兩個死者和今天的小飯館之外，剩下的還有五家，我查了一下那些店的老闆都是胖子。武川偏執的認為這些人犯了暴食之罪，所以如果我們這次沒有抓住他的話，那最少就會有八個人因為他而死了。”
白宏偉看着陳柏，其實他對陳柏說的有些不敢相信，但自己破了這麼多案子這樣的案子自己也是第一次見到。
“這樣，我打開手機的錄像功能，我保證我們之間的談話你都可以知道。”
“行吧！”
等陳柏再次進入審訊室的時候，審訊室里只有陳柏和武川兩人了。
“行了，現在按照你的要求只剩下你和我了，怎麼樣是你自己說還是我來問。”
“警官，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嗎？”
武川的神色忽然變得十分興奮，要不是手腳被捆着他就要手舞足蹈起來了。
“舉頭三尺有神明，我相信。”
武川顯然很滿意陳柏的答案，但馬上又說道。
“可以給我一支煙嗎？我覺得你有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後一個願意聽我說話的了，我想跟你講講我的故事。”
陳柏走過去，將一支煙塞進武川的嘴裏，點上之後武川深吸一口被嗆得直咳嗽。
“說實話，我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快的就會被發現，我原以為我的計劃會順利進行的。”
“武川，我們就不討論你的作案細節了，那些我都已經知道了，我現在就是想問問，你為何執着的要殺掉這些人？除了你說的什麼懲治罪惡，處刑人之類的，還有沒有什麼別的原因，或者你能否跟我說說你背後的那個人。”
聽到陳柏這麼說，武川露出一個難以琢磨的笑容。
“我出生在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地方，每天吃完晚飯的時候我都會和姥姥一起出去散步，姥姥每次散步的時候都會給我講故事。一個故事講完，我們那個小村子也就能剛好繞一圈了。後來我長大了，我一邊打工一邊讀書，我這個人沒有什麼遠大的理想，就想多賺點錢然後讓從小將我拉扯大的外婆過上好日子。但現實是無比殘酷的，沒錢學習又很一般的我只是讀到了高中就無法在讀下去了，所以我自己選擇了輟學全力去打工。我做過很多職業，工地上的工人，餐館中的服務員，小區裏的保安，我什麼都做過。但收入都很一般，直到我開始給人送外賣，這個只要努力就可以多勞多得的工作。我天真的以為只要我努力，我和外婆的生活都可以變得更好了。但是.....”
說到這裏武川嘆了口氣，陳柏沒有打斷武川的話只是讓他繼續說下去。
“但是我病了，我病的很嚴重。剛開始的時候我只是感覺到自己有些喘不上來氣，那時候我根本就沒有在意，我只是認為自己是有些累着了。可是後來，我感覺我自己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甚至有的時候我送外賣的時候會突然眼前一黑，但我還是沒有當回事，只是休息了幾天。但後來，我不光是心臟有些問題，甚至已經開始全身水腫，和呼吸困難了。我去了醫院檢查，醫生說了一堆我也聽不懂的東西，但好歹還是跟我說了該怎麼辦。”
“你有甲亢吧？”
武川點點頭，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沒錯，其實在你們這種大城市，甲亢根本就不算什麼，只要積極治療按時吃藥就會沒事，可是我將自己的病拖得太久了，甲亢已經引起了我心臟和肺部的病變，我現在不光是心肌缺血還有很嚴重的肺氣腫。我已經活不了多久了，但是我在死之前還是可以給這個世界做出一點貢獻的。”
陳柏拿過他手中的煙，摁滅在煙灰缸裏面。
“沒事，反正我就算不會病死，也會被判死刑的，所以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對於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那好，你在跟我說說你怎麼遇到那個人的吧？”
說到這個，武川的神情忽然變得很興奮。
“我在得知我的病情之後很是絕望，我想過去配合醫生的治療，可是我實在是沒錢，我的錢絕大部分都給了我姥姥，我留下的不過是生活所需。我根本就拿不出這麼多錢來看病，我將自己的經歷寫在網上，不是想尋求幫助只是想發泄一下情緒，但沒有想到這時候有個人找上了我，他跟我聊了很多，漸漸的我覺得我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被拋棄。”
“你們都是怎麼聯繫的？具體他跟你說了什麼？”
武川笑了笑，露出一個破局嘲諷意味的笑容。
“警官，你能抓住我不過是因為你運氣好而已，但你是永遠抓不住那位大人的。”
“武川！”
但之後，無論陳柏怎麼問，武川都不會說話了。
“武川，我知道你心中有些不服氣，我也承認抓住你確實也是我的運氣太好，你的運氣不好，但你如此維護那人確實沒有必要。還有，你現在都沒說，為何你這麼執着的要殺死這些人呢？”
陳柏不是沒有想到，但他認為他想的實在是太扯了，就算是殺人的想法也太過於牽強。
“為什麼要殺死他們？你這個問題問得好，你看看那些人，他們明明擁有健康的身體卻一點都不珍惜，現在就算是沒錢的人都可以吃飽了，可是他們卻貪得無厭的吃這麼多，他們將自己健康的身體全都浪費了。上天是公平的，我生病是因為我背負的東西太多了，可是那些人憑什麼不用努力就可以拿到這麼多。而且他們明明這麼幸福居然還浪費着自己健康的身體，他們有罪，他們有罪！”
陳柏揉了揉眉心，看着武川說道。
“那你為何要將他們的肚子剖開，然後在裏面填滿泥沙或石頭呢？”
“很簡單，他們既然喜歡吃，那我就讓他們吃到飽就行了，我也想看看他們那超過常人的肚子到底能裝多少東西。”
陳柏低着頭，拿出一支煙放進嘴裏，但是卻沒有點燃，陳柏低着頭語氣忽然變得十分陰鬱。
“不對啊！如果是懲罰犯了暴食之罪的人，不是應該讓他們活活餓死嗎？但是你怎麼使用了這種方法？有罪之人的血是骯髒的，讓他們的血污染了這個世界，你算什麼處刑人啊！”
武川被陳柏的話說的有些吃驚，他怎麼都不會想到眼前的這個警察居然會和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但武川還是馬上說到。
“等他們餓死？我的身體已經不允許我做出那樣的事情了，我只有用最簡單的方式來懲罰他們。”
當然，審訊室里所有的畫面此時都傳到了辦公室，眾人圍坐在一起，白宏偉有些不解，他根本就看不懂陳柏到底在幹什麼。
“變態，這簡直就是兩個變態的對話！”
孔冰旋有些不屑，她是她們那一屆公安大學中最優秀的畢業生，不管是哪一項她都是名列前茅的，當然犯罪心理也是一樣。不過孔冰旋從心眼裏看不起犯罪心理，她認為犯罪心理不過是沒有事實依據的瞎猜而已，想要破案還是要靠經驗和刑偵手段才行。
“不管怎麼說，武川總算是認罪了，其他的我們就先不想了。”
白宏偉伸了個懶腰，不管怎麼說案子終於是破了。
“行了，接下來就沒有我們的事情了。”
當眾人將武川送上拘留所的車前，武川忽然回頭看着身後的陳柏說道。
“警官，你剛才說的和那位大人說的一樣，他給我的建議也是讓我將那些人活活餓死，但我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了。那位大人是別西卜，我只是他手下的小鬼而已，但那位大人的意志一直會延續下去，我們會用自己的力量將這個世界變成美好的伊甸園的。”
陳柏神情嚴肅的盯着武川，緩緩開口說道。
“你自認為他們有罪，但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權利，你將他的話奉為活下去的真諦，但不曾想過，輕易剝奪別人生命的你才是真正的惡魔。你是看不到你理想中的伊甸園了，因為只要我們在，你的夢想，不應該說你們的夢想就永遠都只是夢想而已。”
武川聽着陳柏的話慢慢低下頭，低聲問道。
“警官，你說我還能上天堂嗎？”
“你當然會下地獄，你殺了兩個人你以為你還能上天堂？”
孔冰旋有些憤怒，但陳柏卻笑了笑說道。
“你當然會上天堂，這個世界所有人死後都會上天堂的，因為這個世界就是地獄啊！”
案子破了，那個被武川在肚子上捅了一刀的老闆也沒事了，丁局長十分興奮親自在辦公室招待了白宏偉和陳柏。
“丁局，我們破了這麼大的案子，您就在辦公室里招待我們吃外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