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人猿情未了
第四天上午，一座佈置清雅的庭院內，陌絕寒推門而出，看着不遠處破碎的屍體，塌陷的房屋，內心一陣搖頭：
【這妮子，還是得練！出劍反殺，把自己住處給削了，可還行？】
一切，還得從昨日傍晚時分說起——
二人消食閑逛，雪凌霜忽得問起：“明天就是賞石會了，你準備好了沒？”
“嗯。”
“錢可曾帶夠了？”
“嗯。”
“多少？”雪凌霜再次確認。
“近百。”
“不夠。”
陌絕寒疑惑看向雪凌霜。不該呀，僅是一枚金魂幣，就足夠一家三口幾個月的正常用度。
火玉在此界，也無甚特殊用途。這點錢，照理來講，應當是夠的才是。
雪凌霜輕笑不語，伸手一指。
陌絕寒順着雪凌霜指引的方向望去，就見一家店鋪的透明櫥窗里，所顯示的一個女士挎包，標價三千金魂幣。
這可稀奇！用料並不昂貴，就普通的白色蟒蛇皮，做工也是一般，價格竟達上千。
一向物慾簡樸的陌絕寒，此前也從未關注過奢侈品這種存在，竟是疏忽了。
也對，萬一所需要的火玉被雕作了成品，當成奢侈品出售，乃至拍賣。這點錢確實是肉眼可見的貧窮。
畢竟，兩人都是無業游民，沒有固定收入，更沒有魂師身份可以去武魂殿，領取魂師補貼來救急。當然，這點金幣不過杯水車薪。
至於去斗魂場拼殺，則根本不在考慮範圍內。就算現場登記註冊，以新人鐵斗魂的賞金，不過區區十枚金魂幣。
每天還有最多兩次的參賽限制。即便卡點到凌晨，兩人滿打滿算也就八十金魂幣。
思索間，雪凌霜問道：“所以，咱們該怎麼辦？用你那無所不能的［五雷化殛神功］現捏？去兜售天水令內的萬年冰蠶絲？還是乾脆劫富濟貧？”
說到最後一條提議，雪凌霜眼神倏地亮起，顯然有所意動。
陌絕寒眉頭微皺。雪凌霜初涉塵世，許多觀念尚未塑造成型，可不能隨意帶壞了去。
回想能夠快速來錢的手段：現捏或打劫？此類直接擾亂社會正常秩序的手段，與自己塵世閒遊的初衷背道而馳，皆不作考慮。
那麼，能想到的就只有一個辦法了！
陌絕寒招呼上雪凌霜，往回走了三十來步，直接邁入一所人聲鼎沸的熱鬧場館——青天賭坊。
沒錯，賭坊。憑陌絕寒這強化到極致的五感，只是隨意坐下賭了九把骰子。把把連贏，很快便贏得了4萬多的金幣，打算抽身告辭。
不想這家賭坊名曰《青天》，見雪凌霜魂力波動微弱，陌絕寒更是無半點魂力全無，恍若普通之人。音線又皆十分年輕。
其幕後老闆身為高階魂聖強者，自持強橫，還是起了殺人賴賬的心思。
當場慘遭陌絕寒輕鬆鎮壓，被迫交出了賭坊的地契，經營許可，以及轉讓合同。
人亦被陌絕寒凝氣化冰，打入體內，生死不能，卻也保留了一份經理的職業，協助打理產業。〖PS：參照金庸的生死符〗
不甘心生死受制的經理，半夜裏竟攜帶上無嗅無味的迷香，打算綁架雪凌霜，以逼迫陌絕寒解符。怎料還是低估了目標的實力，落了個一劍分屍的下場。
說回現在，吱呀一聲。
雪凌霜從另一間屋舍走出，迎着朝陽，舒展曼妙身姿，與陌絕寒點頭致意，隨即戴上斗笠。
二人並肩而行，前往賞石會的會場。
卻在入口前的轉角處，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熟人——水心儀。
“你怎麼追來了？”
“你說呢？”水心儀白了陌絕寒一眼。
“不知道，有事直說。”陌絕寒直言。
“你還說呢！還不是因為你！那日我把邀請函遞給你倆后，你倆走得那叫一個瀟洒。
晌午和堂姐說起，這才驚覺你倆一直都沒去財務部，申請過用費。思來想去，總不能讓你倆因為我姐的事，去打家劫舍吧？”
“所以？”
“所以，我只好專門再跑一趟，急匆匆送錢來了，前天晚上才到的元素城。
哪曾想，你們也沒有入住我水家據點。由於不知你倆住處，今早便在這兒守株待兔了，可教我一陣好等。”水心儀幽怨道。
“放心吧，我們並沒有打家劫舍。錢財的來源，嗯，也算正規。只是這種事為什麼不飛鴿傳書呢？那可省力多了。”雪凌霜疑惑詢問。
“飛鴿傳書並不適用。元素城勢力錯綜複雜，世家間勾心鬥角，萬一消息被截胡，耽誤了正事怎麼辦？何況一路上，貪嘴喜愛打鳥的頑童也不在少數。”
水心儀一本正經地解釋起來。
“是么，倒是勞累你千里奔波了。一會兒要是看上什麼，我送你。”陌絕寒聞言，不由心感歉意。
“咯咯，以後吧。這次是我沒考慮周全在先。為堂姐奔波，也是我分內之責。”水心儀微笑着婉拒道。
在她看來，短短几日光景，陌絕寒兩人就算賺到了錢，也不會多，又何必兩相為難？
兩女步入會場，目標明確，拉着陌絕寒東遊西看，四處鑒定。
然而，見到的火玉不是個頭過小，就是成形年份略低，要麼就是雜質太多。
尋了會場負責人，一問之下，方得知：原來就在昨宿，唐月華來找過主辦方徐總一趟。說需要收購奇珍異寶，來製作雪夜大帝七十大壽的賀禮。
置辦帝王賀禮，主辦方哪敢怠慢？更不用說原料提供方的名字，會一併出現在賀禮籌備者的名單中。那可是名利雙收，光宗耀祖的不世良機！
於是，各路石商手裏的大部分優質貨品，就被主辦方這麼，提前高價收購了去。
至於，賞石會的質量會不會嚴重下滑？諸多來客是否心生憤恨？與一國帝王的威嚴與恩賜相比，皆是微不足道。
三人出錢打聽到主辦方交貨的地點，出了會場，尋思着要不要直接找唐月華，買下一塊高品質的大塊火玉。
前方驀然響起一聲聲的喝罵：“小毛崽子，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攔曹總的駕，還消遣大爺我！”
“你說石頭裏面有寶玉就有啊！你當你是誰？七寶琉璃宗的直系弟子嗎？就憑你這個武魂都能覺醒失敗的廢物？”
只見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護衛，將一名體毛異常黝黑旺盛，頭髮短齊如倒立鋼針的背心少年，一腳踹倒，口中惡語不斷。
不遠位置處，一群同款打扮的護衛，護擁着體態臃腫的徐總，饒有興趣地打量着現場一切，臉上皆掛着若有似無的笑意。
“坤叔，你這是怎麼了？”背心少年被踹得有些發懵。
他想不明白，平日裏對他還算不錯的坤叔，為什麼會這般對他。
中年護衛聞言大驚，氣息劇增，腳下亮起四枚魂環，夜梟虛影自腦後浮現，抬爪作勢便要下揮：
“住口！少他娘的攀親帶故！平日見你對礦石識別很有眼力勁兒，這才讓你這個有娘沒爹的長毛野種，有了一個餬口的工作。”
“現在，還想弄砸大爺我的飯碗，看我不活撕了你！”
中年護衛寥寥數語，便將少年三年裏日夜為他挖礦挑礦的雇傭關係，撇了個一乾二淨。
少年臉色蒼白，黯然閉上雙眼，等待着致命爪擊的到來。可等了半天，依舊沒等到利爪落下。
【難道坤叔心軟了？】如此想着，少年睜眼望去。
一具偉岸英姿，屹於身前。氣息若淵渟岳峙，將自己眼中不可一世的坤叔單手掐住脖頸，拎在半空。
來者赫然是一身黑衣如墨的白髮魁梧青年——陌絕寒。
“撒，撒手。”坤叔臉色醬紫，四肢晃動，像個溺水的小雞子般掙扎求助。
“欺軟怕硬的東西。”
陌絕寒眼露不屑，隨手一揚，坤叔立刻化身空中飛人，劃過幾十米高的建築與城牆，被陌絕寒遠遠扔出元素城外。看落腳點，應是城外江水。
“咕嘟…”徐總等人無不猛吞口水，噤若寒蟬。
沒有武魂附體情況下的單臂一晃，便將一個百七十來斤的大漢，扔飛半座城。這得多大力道？十萬斤？百萬斤？千萬斤？
聞所未聞！恐怖如斯！
殊不知，遠古之時，陌絕寒尚為不周山巔岩，以身擎住洪荒天的偉業。別說扔飛個人，就是搬山移岳，亦不過常人吃飯喝水那般簡單。
“小毛孩，和我說說你爹娘的事吧。”陌絕寒忽得說道。
少年一愕。不明白來者救他之後，為何問的是這一句。莫非是自己父母的舊識？
此刻，兩道麗影裹挾着香風，行至陌絕寒身側。
“哦？你怎會識得他父母？”雪凌霜疑惑。
【在陌絕寒分享給自己的記憶中，分明從未出現過這個毛孩子才是。】
水心儀古怪地看了雪凌霜一眼，心底一沉。這個語氣，沒聽錯的話，並非疑問，而是一種帶着八分肯定的反問。
【雪凌霜此女不但生得絕美，觀這情形，對陌絕寒似乎也知根知底。自己那可憐的冰兒侄女，真的還有機會嗎？自己在龍城的鼓勵和撮合，是不是做錯了？】
“他的血脈氣息可不尋常。”陌絕寒淡淡道。
“這，可惜我看不出來。”雪凌霜對此頗感遺憾。
“那，你且看好。”說罷，陌絕寒掌泛寒氣，撫在雪凌霜天靈之上。
「冰心訣」的精純內力，透腦而入，令雪凌霜頓覺靈台明澈，心思剔透，五感變得前所未有的敏銳。
“這，這是阿泰那一族的氣息？不，只是大體相似，少了血脈中的那份寒意。”雪凌霜皺着眉頭，驚訝道。
她所說的阿泰那一族，便是代指極北王族之一的，泰坦雪魔一族。
雖然不清楚面前這背心少年的雙親，究竟是誰，但毋庸置疑，這是一個人類與魂獸間的一代混血種。
其魂獸血脈頗不簡單，野性與厚重並存，有着泰坦一族的獨特氣息。
“家母熊曉玲，一個平凡而偉大的木雕師，至於我父親，呵…”說到這，背心少年嘴角忽得泛起冷笑。
“不過是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野爹罷了。因為他，我們孤兒寡母的，十多年裏可沒少被人在後面戳脊梁骨。”
“至於姓甚名誰，我也不清楚，只知曉稱呼他阿泰。說他來自於原始的大森林，是那份原始帶給了家母這份恩惠。故而為我取名原恩思泰。”
“每逢六月中旬，母親都會拿出全年的積蓄，帶我去星斗森林幾十裡外一座焚毀的村莊周圍，雇傭魂師護衛，野營住上幾日。
看着家母，年復一年的欣喜前往，失望而歸，我就無比憎恨那個男人。若非如此，我家怎可能連母親病倒后，買葯的錢都拿不出來。”
背心少年語氣愈發激動，已是紅了眼眶。
雪凌霜心下瞭然，與陌絕寒對視一眼：星斗森林，泰坦血脈，那隻會是泰坦巨猿這種魂獸了。
好傢夥！居然還是一出人猿情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