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父女
另一邊葉清漣離開了正堂之後，轉進了葉清漪的閨房，在這裏除了貼身侍女鴻兒之外，還有七八個女眷在“侍奉”着她，而被圍在中間的葉清漪似乎根本沒有看任何人一眼，獃獃的凝視着眼前的地面，無悲無喜。
“少爺好！”
見葉清漣走了進來，侍女們不敢怠慢，連忙躬身請安，後者先是瞥一眼桌上的飯菜，見一口未動，眉頭便皺了起來。
“行了，你們下去吧？我想跟小妹私下聊一聊。”
“可是樓主……”帶頭的鴻兒，雖不敢忤逆，但依舊小聲提醒着對方，這一切都是葉冉謙的安排，她們不能離開。
“我知道，但我來看小妹，也是樓主的意思，怎麼非要去討份手書才能讓你們安心暫退嗎？”
“少爺那裏話，奴婢……。”
“退下！”
葉清漣的態度強硬，根本不容鴻兒再多說一句，後者也只能識趣的帶着一乾女眷退出了房間。
待腳步聲遠去，葉清漣態度這才緩和一些，只見他走到葉清漪身邊輕輕的彎下了身子，在她耳畔淡淡的說道：“古易傷沒死。”
葉清漣的話換來了對方眼中片刻的閃爍，隨即又再次沉寂下來。
“什麼時候大哥也學會騙人了？”
葉清漪不管怎樣麻木不仁，好歹還願意跟葉清漣交談，這然後者鬆了口氣。隨即又趕忙解釋道：“是真的，我那一劍雖看着是朝檀中穴去的，實則劍鋒下偏了一寸半分，一路上負責哨探的劍衛發現除了你們二人之外，還有其他人的蹤跡，我想多半是附近山村的獵戶吧。”
“所以你便帶着人去屠村，意圖永絕後患？”
葉清漪的話，倒是讓葉清漣有些好奇，她被困在房中，左右又有侍女看管，到底是誰告訴了她外面的情況，然而誤會已深，即便再怎麼辯解恐怕對方也不會相信。葉清漣無力的一拳砸在桌上，平淡的說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確實派人去找過那小子的下落，不過卻不是為了殺他，至於為何會演變成如此局面，我也不清楚，只能說門客中有一部分人似乎不在控制之內，我本想趁着這個機會將他們除去，卻不想薛玉樓接手了我的工作。”
“是嗎？父親還是那麼狠心……不錯，真不錯。”
“清漪！”葉清漣是一名武人，他不知道該如何向對方闡述作為父親的葉冉謙是怎樣的深謀遠慮，是怎樣的為葉家不顧一切，是怎樣的……愛着他們。
“請你相信父親，也相信我。”
“都到了這一步了，還談什麼信任，在你們眼中葉家之上，個人幸福又算的了什麼？我也真是賤，手上都沾了這麼多血，還妄想能得到救贖。”葉清漪說著，緩緩將眼睛閉上，兩股淚絲便又從她臉龐滑落。這讓自小就很是關心她的葉清漣看的心都碎了，只見他急促間拔出手中利刃，在自己的手腕上狠狠劃下一刀，然後跪倒在葉清漪面前。這一幕倒是給之前無動於衷的對方帶來些許觸動。
“事到如今，我也不在乎你信不信了，等帝劍紫薇天成之際，我會第一時間親手替你殺了薛玉樓，這一切的罪過我會一人承擔，對天下人，對古易傷那小子都會有個交代，決不誤了小妹的終身。”
面對葉清漣的信誓旦旦，葉清漪緩緩睜開淚眼，無情的嘲笑道：“大哥……到了這一步你居然還那麼天真。……也罷，你讓我信你，可以呀，讓父親自己來說！”
“好！我這就去請。”葉清漣以為對方終於讓步了，以為一家人還有可能破除隔閡，但他卻不知接下來的父女深談，將是這世間最虛偽的真情。
就在葉清漣離開一個時辰后，葉冉謙姍姍而來。父女一見面沒有噓寒問暖，沒有含情脈脈，兩副冷峻的面容換來了一場尷尬的沉默……
“清漣讓我來，我還以為你回心轉意了，居然還是這幅面孔，你當真是把孝道忘得一乾二淨了！”過了許久，葉冉謙終究還是先開了口。
“孝道？呵呵……”麻木的葉清漪露出了凄慘的笑容，她瞥眼看向自己的父親接著說道：“我遵循你的期盼，在不愛自己的人面前強顏歡笑，我遵循你的吩咐，殺了自小教導我的白三千、盲劍阿琅等人，我遵循你的命令違心而活，染盡一生血污，到頭來你卻說我忘了孝道……”
“這都是該有的犧牲，你所付出的一切，為父曉得，等劍祭結束自會彌補，你不必怨恨！”
“彌補？怎麼彌補，人死可以復生嗎？”
“不可以！但能血債血償，比如用我的血來償！”
葉冉謙的話讓葉清漪吃了一驚，她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關懷，急促的追問道：“你說什麼？”
而看着自己女兒表情終於有了鬆動，葉冉謙全身鬆弛了下來，就好似放下了所有戒備，坦然的說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殺那麼多人，行了那麼多惡，只為一劍成名，這滿身的罪孽總要有人來擔，我的女兒，為父不會讓你背負自責而活，我這身血肉會帶走所有污名，到時候天空海闊，你想怎麼活，清漣都會替你安排的……”
“你……為什麼要非把自己逼到這般田地？”
一絲淚珠又再次從葉清漪眼中划落，葉冉謙從懷裏掏出一塊手帕，抬手將女兒臉上淚痕擦拭乾凈，接着才又語氣柔和的講道：“你不明白，你們都不明白，我這個鎖劍樓樓主，葉家家主不是那麼好當的，雖說咱們葉氏現在是大魏三大士族之一，天下財富盡收眼底，再加之姐姐更是當朝皇后，可謂富貴至極，然而當今陛下雄才大略，權謀了得，玩弄人心在反掌之間，葉家若不能成為其倚重，日後必遭橫禍。”
“所以父親的目的，重來就不在江湖？”
“呵呵，那是當然，自從我大魏在與迦陀之戰敗北后，朝中人才凋零，陛下破例引江湖入朝堂，總攬天下英雄，可這些草莽心思難測，日後真能為我大魏所用者我看也就寥寥幾人，與其依靠他們不如鑄就一柄神兵利器更為實在。”
“那您就確定……這帝劍紫薇真向薛玉樓所說那樣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