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赤鳥(四)
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再物美價廉也沒用,多餘的存在註定得不到珍惜。縱然感情易逝,回憶長留,也務必要學會一斧頭斬斷,大步不回頭。
從小,蘇靖鱗就是個妥妥的吃貨——她爹爹說,小時候帶她上街,看到小吃攤死丫頭就走不動道了。手裏必須拿着點吃的,不然她的口水都能滴到衣服上!
而且小丫頭眼巴巴瞅着糖葫蘆流口水的樣子,讓人又好氣又好笑,總會憋不住滿足她這點小小的願望。親戚朋友還開玩笑說她以後要是嫁人,最好嫁個廚師或者美食家之類的!
除了吃,蘇靖鱗最喜歡的就是小動物,她可以在街上賣小雞小鴨或是小貓小狗的籠子前蹲上一整天。小小年紀,她就把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游的養了個遍。
都說“三歲看老”,這話還是有點兒道理的。畢業那會兒,蘇靖鱗面前擺着自己人生的第一個選擇題:是聽從父母的安排找一份穩定的工作,還是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最終,她選擇了後者。
這些從小養成的愛好,根深蒂固地流轉在血液里,哪怕已經長成了大姑娘,依然沒事就喜歡搗騰吃的,養這養那。這不,她在寵物店弄了一個灶台,方便她突發奇想,自己動手做一些小吃,既方便又衛生。
她還會親自動手給店裏的小傢伙們做吃的,雲麒最喜歡她做的油煎沙丁魚。每次聞到香味就忍不住溜到灶台上,整隻貓掛在蘇靖鱗身上不下來。
蘇靖鱗拿他沒辦法,也就任由他賣萌耍賴,每每自己還來不及享用,美食就先進了貓肚子!
所以蘇靖鱗最怕牙疼,對於一個吃貨來說,不能愉快地吃東西大概是天底下最讓人鬱悶的事了!偏偏最近這倒霉事讓蘇靖鱗趕上了——醫生說她的智齒長歪了,必須拔掉,不然會把前面正常的牙抵壞。
於是,隔天雲麒就看到了腫着半邊臉,愁眉不展一臉頹喪的蘇靖鱗。
豬頭——雲麒內心閃過一個詞,又覺得自己太不厚道,趕緊跳到蘇靖鱗懷裏,用頭頂輕輕蹭她的下巴——臉腫成這樣,一定很痛,她一個女孩子,肯定都不想出門見人了!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真正可以對另一個人的傷痛感同身受。你萬箭穿心,你痛不欲生,也僅僅是你一個人的事,別人也許會同情,也許會嗟嘆,但永遠不會清楚你傷口究竟潰爛到何種境地。
心情鬱悶的蘇靖鱗於是早早地關了門,回家休息去了。
半夜,雲麒醒了,路燈幽暗的光透過玻璃窗,透着一股寒氣。雲麒發現,濃濃夜色中有人在路邊燃着篝火燒東西——那是一件衣服,染了血的衣服……
而且,雲麒發現,火焰中明顯有一個人影——隨着火光搖曳的長發女人的身影。她在明艷的火苗映襯下忽明忽暗,看上去脆弱不堪,雲麒甚至擔心她會隨着烈焰飛灰湮滅。
好狠毒,殺了人不算完,連殘存的魂魄也不放過——是什麼人,把這女子的魂魄禁錮在了血衣上,是焚燒血衣之人嗎?
可看他的樣子,他顯然看不見火中的殘魂,看不見那女子決絕的表情——他們是什麼關係?
雲麒眼中靈光乍現,他要不要管這閑事呢?
既然叫他撞上了,是不是不該袖手旁觀呢?
那盯着火焰的男子身影有些模糊,他抬起頭,眼神似悲似喜。看到不遠處安靜趴在窗檯前的虎斑貓,低眉沉思魅力十足,沉穩冷靜,乖巧可愛,還帶着一點俏皮。
抬眸凝視也是迷人的,眼神里充滿困惑,光影流轉間,盡顯隨遇而安的態度。與他,如此的格格不入……
男子低下頭,看着火光出神,看着血衣在火中化成了灰燼……
“清婉,你看,天馬上就要亮了……”
“有誰是天生的惡人嗎?生來就會做壞事,為什麼你從頭到尾,不願意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呢?”
雲麒的眼睛如孩童一般的明亮澄凈、對世界憧憬又好奇的眼神,成為了男子眼中的一根刺——他鑄下大錯,身負罪罰,看着與世無爭的虎斑貓,又多了幾分冷寂和落寞的色彩。
碗口粗的樹上零星掛着幾片鮮紅色的葉子,雲麒盯着男子,有些移不開眼睛……
記得那年月下,深夜,初見時。水堂西面畫簾垂,攜手暗相期。惆悵曉鶯殘月,相別,從此隔音塵。如今俱是異鄉人,相見更無因。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你若開心,世界便明媚可愛;你若難過,世界便烏雲密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