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爛攤子

像是睡了很久。

清水復一趴在桌子上，慢慢睜開眼睛，支起胳膊撐着臉頰，對着窗戶發獃。

午後明媚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晃得他有些睜不開眼睛。

錄像帶里的影像還在播放，活動下僵硬的身體，遲鈍的意識還是令清水選擇出去透透氣。

埼玉縣。

RB隊定期集訓地點之一。

不同於我們國內的情況，霓虹國每次集訓大都只是十天半個月，時間很短，肩上的任務卻不見得輕鬆多少。

答應了川淵和森孝慈要給RB隊提供幫助的清水復一，在跟隨球隊來到埼玉縣后，包括球隊後續的賽程以及球員的技術特點等方面，他也專門聽森孝慈講了很久。

沒辦法，先不去探討川淵和森孝慈給清水畫的大餅究竟能否實現，雖然清水作為球員在足壇有着不小的名氣，但那只是作為球員的，別說讓他號令一支球隊的經驗壓根沒有，就是隨便來個人讓清水指揮，這種事情清水大概率也是做不來的。

性格使然之下，他自然不會去大包大攬，能另闢蹊徑最好不過。

可即便如此，清水終究還是想的太天真了，RB隊的現狀完全可以用“積貧積弱、病入膏肓”這八個字來概括。

距離RB隊最近的一場國際A級賽事便是十月份的奧預賽小組賽的第一輪比賽。

怎麼說呢，森孝慈的運氣還算不錯，此次亞太區的奧預賽，RB隊與新西蘭，灣灣以及菲律賓分在同一個小組。

光是看看這幾支隊伍的名字就知道，換作這年頭的中韓還要飽受亞足聯的“關照”，遭受西亞“群狼”的圍攻，倘若他們與RB隊的位置對調一下，那怕是做夢都要樂醒。

但就是這樣一個上上籤的小組，當清水問及森孝慈本次賽事的預設目標時，森孝慈只是告訴他“確保小組第二出線”就行。

好吧，都不能用“恐中”“恐韓”來形容RB隊這年頭的實力了，畢竟連面對大洋洲過來的新西蘭都缺乏必勝的信念，清水還能說些什麼呢？

這也就罷了，等到清水再向森孝慈索要有關新西蘭隊的比賽錄像，以便分析對手的特點，從而有針對性的加強RB隊各個位置球員的特訓時，參加拉練集訓的幾名國腳居然大言不慚的問了一句“為什麼”。

好嘛，這年頭的RB隊竟是連收集對手情報的意識都沒有，清水聽了不免內心翻江倒海，瞳孔地震了一會兒，瞧着他們訕皮訕臉的笑容，清水轉頭便看向了旁邊作陪的森孝慈。

這真的是一位留洋歸來的主教練能做出來的事？

利用眼神表示質疑的同時，森孝慈則是一臉苦澀的耷拉下了頭。

在森孝慈沒有向清水作出詳細解釋前，之所以會看到RB隊球員盲目樂觀的心態，那麼究竟是誰給了他們這份自信呢？

不得不說，森孝慈能被霓虹人稱為“RB足球的老師”，確實是有兩把刷子的。

自去年上任以來，森孝慈治下的RB隊先是在去年6月份的“RB杯”上5:2大勝荷甲勁旅費耶諾德，同年11月份的新德里亞運會上，更是在與韓國隊的比賽中，憑藉2:1的比分首次在海外大賽上戰勝這個宿敵。

這或許就是給部分球員造成錯覺的源頭所在吧。

可無論如何，“RB杯”那種友誼賽性質居多的比賽終究無法與正賽作比較，亞運會上戰勝韓國隊的那場比賽也絕對不是量變產生質變的結果，與韓國隊的較量中，肯定森孝慈執教能力之際，這充其量就是歷來敗多勝少的RB隊所達成的一個偶然而已。

好在看森孝慈自責慚愧的樣子，想來他還沒有被短暫的勝利沖昏頭腦，只是他這有苦難言的神色，使得本就沒有指導經驗的清水復一面對RB隊這個爛攤子，一時間更是無從着手……

……

“嘿，清水桑，過來一起啊！”

踱步於球場周邊，圓滾滾的皮球骨碌到了清水腳邊。

抬眼望去，一群年輕人正圍在球場中央做着搶圈訓練。

等清水默數一遍場上的人頭后，這才向衝著他發出邀請的眼鏡男岡田武史笑着擺擺手。

這個擺手既是拒絕邀請，也是清水明白自己接了燙手山芋后的內心寫照吧。

將皮球一腳奉還回去，隨即尋摸着森孝慈的身影，挨着教練組成員坐到了場邊。

“復一，喝水。”

很會來事的守門員教練栗木直給清水遞來一瓶水。

“謝謝。”清水順手接過，擰開瓶蓋仰頭喝水的間隙，視線又不自覺的投到了場上的那群年輕人身上。

前鋒：岡田武史、都並敏史、木村和司。

中場：田中孝司、金田喜稔、前田秀樹。

後衛：菅又哲男、越田剛史、加藤久、風間八宏。

這是森孝慈接手RB隊后打造的一套最新班底。

其中年齡最大的岡田武史26歲，年齡最小的風間八宏21歲。除了風間八宏是來自大學聯賽的筑波大學以外，還有幾名球員來自第二級別的業餘聯賽。

從這支實打實的混成隊伍我們也不難看出，森孝慈一方面是想在國內颳起一場“青春風暴”，另一方面大概是想打造一支真正屬於自己的球隊。

總得來說，森孝慈的確是想做些實事的。

思索片刻，將自己關在房間內閉關兩天之久的清水將最終的成果交到了森孝慈手裏。

交接的那刻，兩人僅是對視一眼，森孝慈臉上驚喜的表情已然勝過了言語。

正所謂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森孝慈上任的時間不算長，想要在短時間內徹底擺脫那些大企業對球隊的掣肘還是有些困難。

因為原本清水此次前來是要參與奧預賽球員大名單篩選工作的，可原定四十人的集訓名單，如今只到位了二十幾個人，勉強能湊夠一套出征奧運會的首發加替補陣容，這哪還有篩選的空間啊？

當然了，這也就是他們沒有遇見快刀斬亂麻的清水，至於那些以各種理由推脫罷訓的企業員工，不來就不來唄。再則，既然找不到對手的錄像，那就先看自己人的唄，兩天的不眠不休，找幾個同位置的上替代者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復一啊，這份名單上要是有你的名字那就更完美了。”清水交付的名單上，包括球員的善攻善守、慣用腳等特點羅列的十分詳細，教練組的成員們只是簡單的幾眼，便讀懂了清水的意圖。與此同時，守門員教練栗木直卻是撓撓頭，疑惑道：“三浦知良，中山雅史？復一啊，前邊的人我都聽過，這後邊的人你是從哪兒找來的？”

清水交付的名單一共有兩份，第二份名單上的名字讓栗木直感到有些陌生。

“唉。”清水吐出一口濁氣，關於前半句，他不願回應大家希冀的目光，眼前的RB隊令他看不到半點出路。是然，在側重回答後半句前，清水又將一張支票塞到了森孝慈手上，開口道：“森教練，我希望等我回來的時候可以見到對手的比賽錄像。”

本來是高橋陽一支付清水的買歌錢，誰知清水轉頭就贈予了出去。

一支優秀的國家隊不僅要關注當下的成績，更要關注青少年球員的培養。

說到底，RB目前的足球大環境之下，在清水認真觀看錄像帶時，除了風間八宏令人眼前一亮，具備征戰德乙的實力，其餘那些森孝慈遴選出來的球員，他們的上限也就到那兒了。

清水相信同樣深諳這個道理的森孝慈肯定對第二份名單上的球員有所耳聞。

那是一群和清水年紀相仿的小球員，此前森孝慈就在酒桌上詢問清水有關“好苗子”的事，沒曾想清水今天一併交給了他。

這費心費力又送錢的，做到這個份上，儘管清水講得很委婉，但森孝慈顯然是明白了，揉搓着手中的大額支票，不免說起話來都結結巴巴的：“復一，這個…”

多少是有點不好意思。

很無奈，誰又能想到RB經濟蒸蒸日上的年代，可RB足協的銀根卻是一年比一年縮水。

之前算是清水誤會森孝慈了吧，不是RB隊沒有收集對手情報的意識，而是他們壓根沒有這個能力。

作為一名主帥，無論是球隊的強化集訓，還是視察地方，考察球員，選拔組建教練醫療管理團隊，與國內外球隊交涉溝通，無一不需要資金支持，可囊中羞澀的RB足協根本就掏不出這個錢。

有道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試問球員罷訓這種不利於團隊互信，把為國家隊踢比賽視作是苦差的情況，誰又樂意看到呢？

還有就是清水這類在足壇年少成名的球員可以說是鳳毛麟角，對於那份羅列出來的值得考察的青少年球員名單，等他們成長起來，起碼要到90年代，這期間也需要大量的資金。

可能是自接觸這個行業以來，森孝慈還從來沒有一次性收到這麼多錢吧，見他想要推辭，清水只得再給他吃一顆定心丸，說道：“森教練，就當是以我個人名義贊助的吧，我相信你會把這筆錢花在刀刃上，難不成你這輩子就只有通過拉我喝酒這一個辦法吸引我入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