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解 脫
慕容炙情閉上眼，雙拳緊握，冰冷的槍口指在額頭。
“砰！！”一聲槍響。
沒有疼痛，有什麼東西飛濺到自己的身上。睜眼，看到唐明利右肩汩汩地往出流血，手臂已然垂下，槍脫手，掉在地上。唐明利沒有痛呼出聲，他的眼圓睜，一瞬不瞬盯着慕容炙情，不敢相信0.1秒前，那如閃電的一瞬所發生的事情。為什麼？為什麼慕容炙情還活着站在自己面前！為什麼！！
慕容炙情急速反應過來，伸出手拉住安亦雯的胳膊，把她拽到自己的懷裏，抱緊。
“啊！！！！”唐明利瘋狂般嘶吼着，受傷的右手已經不能夠抬起，左手狠命地抓向慕容炙情。一旁早已經伺機而動的特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跨步上前，制住唐明利。唐明利瘋狂了，他像一頭正在做垂死掙扎的困獸，整個身體拚命地反抗着，令一向訓練有素的特警，也吃了很多悶虧。慕容炙情護緊安亦雯，退到一旁，仔細查看安亦雯的臉頰還有脖子上的勒痕，還好，身體其他地方並沒有受傷！
“乾的好！！”上司的手臂搭在慕容炙情的肩上，讚賞慕容炙情的臨危不亂和足智多謀，暗想，這樣一個果斷沉穩的人，在茫茫商海一定有着非同一般的業績吧？
“謝謝。”慕容炙情真誠地道謝，要是沒有上司剛才的一聲提醒，現在的場面肯定會一發不可收拾吧？謝天謝地，雯雯沒事。
“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慕容炙情的手輕撫着安亦雯的後腦，輕聲在安亦雯耳邊安慰。他的頭枕在安亦雯的肩膀上，雙眼注視着已經扣上手銬，但仍然兀自掙扎的唐明利。他也是一個可憐的人呵，看着此時狼狽不堪的唐明利，慕容炙情的心，再也恨不起來了。父親去世了，家族產業盡失，未來還要在監獄裏吃幾年勞飯吧？
“啊！！！！”唐明利還在嘶吼着，雙目似要噴火般，緊緊盯着慕容炙情的眼！！憤怒，不甘，恐懼，悲痛，多種情感交織在一起，從他的嘴裏爆發出一聲聲非人類般野獸的嘶吼。突然，他的左肘狠狠撞在左邊制住自己的特警肚子上，特警一時不察，被撞得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呻吟，右邊的特警錯愣的一剎那，唐明利用自己的頭狠狠撞向他，砰的一聲響。擺脫了鉗制的唐明利，掙扎着左手探進自己的西服褲兜，迅速掏出一把槍，然後舉起，對準安亦雯的後背。
“砰！！”一聲槍響。
“砰砰砰！！”無數的槍響緊跟。
此刻，唐明利已經被打成了蜂窩，血從他身體各個洞中湧出，慢慢彙集在腳底。他的臉上，有着詭異的笑容，彷彿帶着生平全部的滿足和快樂，身體向後倒下。他的眼圓睜着，嘴角一直抽搐，直到死亡。
昱塵，我曾經笑過你傻吧？現在，我準備將那話收回。原來愛一個人，真的會令人瘋狂，讓你可以為她犧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在唐明利把槍舉起的那一剎那，慕容炙情整個腦袋木在那裏，但卻有一個聲音，大聲的說：保護好雯雯，不能讓她受到傷害，保護好雯雯！保護好雯雯！於是身體沒有經過大腦的指揮，就那樣迅速地反身，將雯雯抱在懷裏，一氣呵成。原來自己跟邵昱塵一樣，愛慘了這個女子，愛她，遠甚於愛自己。子彈穿過背，鑲嵌在身體裏，疼痛，內臟放佛全部糾結在一起，呼吸開始變的不順暢，從喉嚨處返出陣陣血腥，填滿口舌，溢出唇角，感覺生命正一點點從身體內抽離。手臂無法再用力抱緊雯雯，雙腿再難支撐住兩個人的重量，慕容炙情抱着安亦雯，跌坐在地上。
“雯雯，雯雯……”慕容炙情念着安亦雯的名字。心裏好捨不得，不是捨不得這個即將倒下的身體，捨不得的是懷中，那嬌軟的身軀。手顫抖地撫上雯雯的臉，摩挲，像珍惜世界上最寶貴的寶石，一遍一遍描摹着安亦雯的輪廓。如果有來生，如果有來生，我們不要再這樣相遇，不要在這樣互相折磨，好不好？我們只要普普通通的相愛，珍惜彼此，好不好？雯雯，請不要恨我，忘記過去吧，忘記過去，重新活過吧！你的生命是用多少個愛你的生命換回的啊！！打開心門！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這樣麻木的活着！那樣，我會走得不安穩。慕容炙情的眼那樣深情地注視着安亦雯，太多太多的話已經沒有力氣說出口，只能那樣用眼神傳遞着。
或許是剛才的槍聲刺激到了我，又或許是慕容炙情心中的祈禱感動了上天，我的眼漸漸清明起來，我看見，我被慕容炙情抱在懷裏，慕容炙情的表情很痛苦，眼睛濕潤着似有千言萬語在向我訴說。我的手平放在慕容炙情的胸膛，有溫熱的液體附着在我的手上，我抬手，看見，鮮艷的紅。我的大腦緩慢地轉動着，像一輛老牛車，慢慢慢慢從錯綜複雜的羊腸道上尋找出口。槍聲，慕容炙情，我……
他要死了嗎？他的嘴角和胸前都是鮮血。
他為什麼這樣把我緊緊圈在懷裏？我的手抬起，撫上慕容炙情的臉，真實的觸感證明，眼前的一切不是夢境。我是怎麼了？我睡著了嗎？發生了什麼事？？
慕容炙情的眼開始渙散起來，當那雙冰冷的手覆在自己的臉上時，慕容炙情的嘴角輕揚。雯雯，你醒了嗎？你醒了嗎？狂喜的感覺衝上自己的頭頂，血衝進慕容炙情的鼻腔，讓慕容炙情輕咳起來，更多的血從慕容炙情的口中咳出。
“我自由了嗎？”我嘴角輕動，也許是因為好久不曾開口說話的緣故，我的喉嚨生澀得只能發出一點點聲音。
“我自由了嗎？？？”喜悅！狂喜！衝擊着我，呵呵，我終於自由了！！原來，只有慕容炙情的死，才能換回我的自由！！我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呵呵，嘿嘿，哈哈的笑聲從我的嘴裏溢出，伴着眼淚。
醫生火速沖了進來，將慕容炙情仍然緊圈着我的手拽走，把慕容炙情放上推車，火速推向手術室。法醫趕到現場，閃光燈不停的閃着。記者們不顧特警們的阻攔，不知何時，也沖了進來，到處都是慌亂的腳步聲，吵雜的謾罵聲。我木然地起身，有太多爛攤子在等着大家去收拾，所以沒有人注意角落裏的我。扶住牆，我慢慢，慢慢走出這個充滿死亡味道的地方，去尋找，去尋找我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