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英雄救丑
仲夏的早晨,陽光灑滿了四周的草地,兩岸綠油油的葉子在晨風裏飄動,河上零星的畫舫緩緩行駛,掩映在一片一片的樹蔭間。
唐宅出門不遠處,就是京杭大運河。
往日裏,河面的運船來往,絡繹不絕。
通過京杭運河,蘇州將江南的賦稅、絲綢、糧食源源不斷的運往北方,支撐着歷代王朝的繁榮和昌盛。
但今日卻異乎尋常。
河面上只是偶爾會游過一艘蘭舟,也只是偶爾能看見疲倦的煙花女子出現在船頭。
一夜的紛擾與繁華已然散盡,新的活力才剛剛開始,小販陸陸續續將最能引人注目的位置佔據住。
“賣桃咯,剛摘的桃,新鮮可口,酸酸甜甜……”
唐辰也學其他人一樣,緊挨着河邊盤腿坐了下來,賣力的吆喝着。
聽起來卻有些彆扭,當街叫賣,推銷產品,這本不是他的特長。
匆匆路過的行人一臉疲倦,多半是在哪個青樓過了夜,怕被人發現趕早離開。
這讓唐辰更沒心思吆喝了。
“酸酸甜甜的桃子……”
“喜歡酸的甜這就是真的我……”
到後面,吆喝聲變成了歌聲,桃子一個沒賣出去,唐辰自己卻先啃了起來。
“有人落水啦!”河上傳來一陣短促的驚呼聲。
“喂……”唐辰站起身來指着不遠處的一艘小船。
小船正緩緩沉進河裏。
激烈的撲水聲,河面上一陣翻騰。
左顧右盼了幾眼,唐辰才發覺事情不對。
這周圍的人們是聾了還是瞎了?
該吆喝的還在吆喝,該趕路的還是趕路。
“噗通”一聲。
唐辰抱着一塊大木板跳了下去。
他的水性並不好,每次出去游泳都要偷偷將姐姐的呼啦圈帶上。
好在離得不算遠。
落水之人似乎水性也不怎麼好,兩人在水中拚命折騰,唐辰好幾次想要抓緊木板,都被對方重新拉進了水中。
據說很多見義勇為跳河救人的,都是被慌手慌腳的溺水者連累而同歸於盡。
也不知過了多久,唐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那落水者拖到了岸上。
死沉死沉的。
吐了好幾口水才緩過來,再去看被救的人,早已喝飽了水暈了過去,沒了動靜。
是個男的,難怪那麼沉。
“喂,醒醒!”唐辰在那人的臉上啪啪扇了好幾個耳光,那人像是很扛打一樣,沒有絲毫反應。
人家都是跳水救美女,我跳水救一個大老爺們,你還在這裏給我裝睡?
又是重重的幾個耳光。
唐辰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開始按照以前學過的步驟做急救。
連續做了幾次胸外按壓,捏住對方的人中,還是沒有反應。
“喂,你幹什麼!”
那人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睜眼看見一雙嘴唇就快貼到自己臉上,一把將他推開,啪的一巴掌響起來,清脆無比。
如果這一幕被不明就裏的人看見,那可就跳進京杭大運河也洗不清了。
“出來混的遲早要還……”唐辰摸着腫脹的臉頰,偏着頭好一陣,長長吐出一口氣。
自己扇了他那麼多巴掌,他一點事沒有。
他就扇了自己一下,臉頰就腫了。
難道,他臉皮比自己厚?
事實證明,他臉皮確實比自己厚,而且厚了不止一倍。
“你個死玻璃,有病啊!”
那人罵完了,才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
他竟然知道玻璃,唐辰倒被他給說懵了。
“是我救了你啊。”
“救我就可以占我便宜嗎?”
“我那是給你做人工呼吸……”唐辰語塞。
那人氣呼呼的瞪着他,不說話。
兩人大眼瞪小眼好一陣,唐辰抬了抬手:“算了。”
這種見義勇為,為的不過是一句謝謝。
“你沒死就行了。”唐辰自顧自的說了一句,爬起身來,撇撇嘴,回到攤邊。
河邊的涼風吹來,真是好冷。
收攤,回家換衣服。
“等等。”
後方,那男子終於站起身跟了過來。
“你叫什麼名字?”
唐辰頭都懶得抬,“雷鋒!”
“你是桃販?”
“你會不會說話!”唐辰終於抬起頭來了,“你才逃犯呢,你還討飯,全家都討飯。”
那人也不生氣,雙手一背,“我叫牛八萬,你既然救了我一命,說吧,想要什麼?”
這人一句謝謝對不起都不會說嗎?
牛八萬,一聽就是暴發戶,還這麼拽。
“你妹!”
“好你個登徒子,別以為救了我就可以羞辱我,看我不打死你……”
“行了行了!”唐辰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瞥了一眼他養尊處優的身板,“你打得過我嗎?”
“我……我……”牛八萬看了看四周,將抬在半空中的手緩緩放了下來。
“我家就在前面,走吧。”
牛八萬猶豫了一下,“去你家幹嘛?”
唐辰瞅了他一眼,“你難不成就打算這副模樣上街?”
牛八萬縮了縮身子,跟上了唐辰的腳步。
唐辰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衣服出來,只見牛八萬站在門口發愣。
上下打量着他的裝扮,唐辰噗嗤一笑:“你倒是緊衣縮食。”
牛八萬比唐辰胖了許多,穿着唐辰的衣服顯得有些緊,油肚微微隆起。
聽了唐辰的話,牛八萬微微一怔,“天下戰亂,民不聊生,自該緊衣縮食。”
“呵,你倒是挺愛國。”
牛八萬沒接他的話,看着眼前的桃林問道:“你家是種桃的嗎?”
什麼眼神。
這麼大個宅子,在院中種些花草樹木,你說我是種桃的農夫?
“那你要買桃嗎?”唐辰反問。
牛八萬估計是沒料到他會這麼回答,抬手捂嘴輕輕咳了一聲,“你這桃還不錯,不過你家既然叫唐宅,你為何卻叫雷鋒?”
唐辰白了他一眼,“我愛叫什麼就叫什麼,你管得着嗎?”
牛八萬有些惱怒,“我從不受人施捨,你這衣服,就當是我買下來的,多少錢,你開個價吧。”
“我還救了你命呢。”唐辰輕輕哼了一聲。
我好心好意幫你,你還在這裝起來了。
“好吧,既然你誠心想買,那就一千兩便宜賣給你。”
“好!”
唐辰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麼乾脆。
難道這裏的人都是這般人傻錢多嗎?
“拿錢來。”唐辰伸出了手。
“我今天沒帶錢,改天自會差人送過來,至於救命的事,日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