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反間計
次日,洪承疇去找了許多官員,商議好了,搞了一份聯名書,一直到了晚上,才獨自進到宮裏面聖。
夜晚,朱由檢正在養心殿連夜批閱奏摺。
近期的奏摺不用說,全是關於遼東的。
尤其是戶部、工部和兵部的摺子居多。
其實朱由檢並不是不明白,功高蓋主的道理誰不知道。
朱由檢翻開了手邊的另一本摺子,是工部尚書上的摺子,說是近來不斷的對遼東的兵馬進行兵器物資的補給,但是京師內的庫存已經快用完了,倒給遼東那邊擴張了勢力。
摺子中提議,是不是可以將城內無論平民還是大戶家裏私藏的,民間私有的,包括武館,兵器店裏的存貨全部收繳暫時交給工部統一管理。
朱由檢不假思索的在奏摺上寫了一個準字,然後用印。
又拿起下一本奏摺,翻開,原來是戶部的摺子,朱由檢幾乎不用看就知道畢自嚴要說什麼。
戶部的每一封摺子概括起來就是兩個字,要錢。
朱由檢一看,果然,又是這一個月來除了要供養城內的近十萬武裝人員以外,還有遼東的軍餉糧食也要給,如果這樣的局面持續的話,只怕庫存的錢糧就要報警了。
朱由檢不禁大怒,自己每天帶頭節衣縮食,只吃兩頓,早飯不過是米粥麵餅,中午飯也不過是兩菜一湯,晚上宵夜也就是一晚麵條。
就這樣,國庫的錢糧還是不夠嗎?
戶部是怎麼當做事的,難道要讓皇帝餓死嗎?
這些個官員哪個不是腦滿腸肥的,朱由檢不是關在籠子裏的皇帝,他在當信王的時候就知道,這些官員富戶家裏有錢。
朱由檢氣急敗壞,我帶頭在這裏省吃儉用,你們也得放點血才行。
他立刻在摺子末尾寫下,責成戶部,城內所有外戚勛貴,文武百官,大戶富戶每家認捐一定數量的糧米和金銀,具體標準由戶部擬定,擬定之後不用上報,立刻執行。
寫完之後,朱由檢看看桌案上還堆着上百份奏摺,這摺子真是,每天這麼努力的批閱可還是批不完,大明怎麼事事都需要自己操心,那還要文武百官幹什麼。
他揉揉發脹的太陽穴,靠在龍椅上閉目養神。
一旁的王承恩小心的伺候着,打開朱由檢面前的茶杯蓋子,給他填上一些熱水。
就在朱由檢閉目養神還沒到一刻鐘的功夫,門外的小太監走了進來,悄悄對王承恩耳語了幾句。
王承恩搖搖頭看看正在養神的朱由檢,示意現在不要打擾皇上。
小太監說道:“王總管,只是洪大人說十萬火急,如果耽誤了,誰都擔待不起。”
王承恩心中不快,這個洪承疇,真是不懂規矩,夜裏還要打擾萬歲爺休息,一點不懂為人臣子的本分。
但是王承恩並不是拎不清的人,相反,王承恩最後能陪着朱由檢上吊,足以說明就算他是一個閹人,那也是忠義無雙的閹人,比起投降的那些太監來說高下立判。
既然洪承疇等人夜裏都要覲見聖上,而且是十萬火急的事情,相信他不會是吃飽了沒事撐的。
王承恩雖然不太願意,但是他知道軍國大事不能耽誤,想了想,他還是輕輕走到朱由檢身邊。
“陛下,陛下,醒醒,兵部尚書洪大人在外求見。”
朱由檢正在迷迷糊糊放空自己的頭腦,猛然王承恩這麼一叫,他嘩的一聲坐直了身體,差點將面前的硯台都給掃到桌下去。
他揉揉佈滿血絲的眼睛,看着王承恩問道:“什麼事情?”
王承恩躬身道:“啟稟陛下,兵部尚書洪承疇洪大人求見,說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情稟報。”
“十萬火急,十萬火急,哪個官員來報告事情不是十萬火急,朕養這麼多官員,一點小事都要上報,那朕還要他們有什麼用。”
被打擾了休息,是個人都不耐煩。
朱由檢發泄了一下情緒,也只是發泄一下,然後立刻端坐在龍椅上對王承恩說道:“讓他進來吧。”
小太監一亮嗓子報門,洪承疇立刻跟在小太監後面進了養心殿。
看見朱由檢端坐在內室的龍椅上,洪承疇跪下磕頭道:“臣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由檢點點頭,“起來吧,賜座。”
王承恩搬來一個椅子,請洪承疇坐下。
洪承疇哪裏敢託大一屁股坐下,但是不坐又是抗旨不遵。
所以他半個屁股搭在椅子上,樣子頗有些滑稽。
王承恩同樣給他倒了一杯茶。
洪承疇一路過來火急火燎的,確實有些口乾舌燥,他一口氣把茶水喝乾。
聽到朱由檢問道:“不知洪尚書這麼晚來見朕,有什麼要事,洪尚書但講無妨,朕洗耳恭聽。”
“不敢,臣前來,確實是有一樁要事,一定要報知陛下。”
說完洪承疇看了看旁邊。
朱由檢會意道:“洪尚書,王承恩跟朕關係深厚,是朕的心腹,他在無妨,你直言便是。”
王承恩見皇帝對他如此信任,要不是何如寵在,他就要翻身跪倒,痛哭流涕了。
此時他只是默默的退到一邊,隱身於陰暗的地方,盡量不打擾二人說話。
“既如此,還請陛下先看看這個。”
洪承疇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交給朱由檢。
崇朱由檢展開宣紙,細細查看起來,是一封聯名書。
還不到數十息的功夫,王承恩在一邊就看到,朱由檢面色潮紅,瞪大了眼睛,抓着宣紙的雙手也隱隱的顫抖起來。
朱由檢大叫一聲:“混賬!”
隨即將宣紙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門外值守的兩個小太監對望一眼,不知道陛下又在發什麼火,皇上最近的脾氣怎麼如此大,動不動就暴跳如雷。
洪承疇看見朱由檢發了這麼大的火,立刻跪下說道:“陛下莫要氣壞了身子,臣今天來,只是覺得事關重大,有必要給陛下提個醒,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軍國大事不是兒戲,多一個心眼總歸是好的。”
洪承疇說完,抬頭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龍椅上的朱由檢。
朱由檢從剛才的暴怒狀態已經恢復,“洪尚書,你所說的道理,朕何嘗不知,但是你弄來這份聯名書,不是擺明了讓朕即刻做決定嗎?”
洪承疇諫言:“此時還請陛下當機立斷。”
“當機立斷?”朱由檢緩緩說道:“撤了唐辰遼東王的官爵?還是找個罪名將他打入大牢?朕撤了他,你們能替朕擺平建奴,能替國庫賺來銀子?”
這話可問得洪承疇啞口無言,忙重重磕了幾個頭:“陛下,切勿養虎為患啊,唐辰在遼東沒有限制,沒人監督,早晚會生成大患。”
“混賬!”朱由檢怒道:“若是有更好的辦法,朕何須你們來逼朕做決定?”
聽見朱由檢說這樣的話,連一旁的王承恩都是跪了下來,不住的磕頭請陛下息怒。
朱由檢稍稍平息了下,問洪承疇:“唐辰這個遼東王暫時撤不得,不過你們所說的也確實有道理,誰也保不准他有沒有異心,他在遼東隱隱割據一方,將來必為大患,依朕看來,他就是缺少了個監督的人,既然你帶頭在聯名書里提出,要派個人牽制唐辰,不如就由你去任薊遼總督,牽制一下唐辰,你看如何?”
洪承疇自己出的主意,也早想好了自己去對付唐辰,於是忙磕頭道:“臣義不容辭,定不負陛下所託。”
在洪承疇看來,唐辰畢竟年少,自己老謀深算,去了遼東,就不信對付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