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山高皇帝遠
朝中每日的彈劾文書,差點將崇禎皇帝的龍案給淹沒了,養心殿的門檻都要被外戚勛臣們給踩斷了,王承恩等伺候聖上的管事太監那是攔都攔不住。
朝中大臣紛紛上奏彈劾唐辰。
彈劾的原因,一是他關外勢力越來越大,實在是山高皇帝遠,儼然一方土皇帝。
二是他的那些跟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改革。
三是他先前進攻耽羅島的事情,總有密不透風的強,消息也不知怎麼就傳出來了。
朱由檢煩了,數日以來不斷的有人彈劾唐辰,他不勝其擾,乾脆閉門不出。
可是這些人竟然在宮外靜坐,要求裁減唐辰的權力。
朱由檢就算不出門,但是他不能不上早朝啊,皇帝都已經怕了,就算是在早朝上御史言官只要出列,那麼必定是彈劾唐辰。
久而久之,依着朱由檢本就多疑的性子,他自己也開始懷疑起來,難道唐辰真是個大騙子,為了高位或者像他們說的欲圖造反,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他。
這些天外戚勛臣,文武百官鬧得厲害,各種說法喧囂塵上,讓他心中不得不懷疑起唐辰這個人起來。
特別是有一種可怕的說法,說是唐辰跟皇太極勾結,故意培養自己的勢力。
這也是先前朱由檢所擔心的,他本來是希望唐辰到了遼東,最好能跟皇太極勢均力敵。
現在沒想到皇太極竟和唐辰穿一條褲子了,而且唐辰在遼東大肆擴張,他到底想幹什麼?
朱由檢在養心殿來回踱步,王承恩在邊上看着也是干著急。
吳三桂因為身體原因,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貼身伺候皇帝了,這讓王承恩這個曹化淳的門下開始得勢。
朱由檢想的腦袋都快炸了,忽然看見王承恩站在一旁,頭低着,視線盯着自己的腳尖彷彿那裏有什麼錦繡文章似的。
朱由檢又好氣又好笑,喝道:“王承恩,你在想什麼呢?”
王承恩其實就是在發獃,他看到萬歲爺心急,但自己也沒有辦法,只好眼不見為凈,盯着地面發獃了。
聽到朱由檢突然問話,他一個激靈:“回萬歲爺的話,奴才,奴才……”
“朕問你,依你之見,這唐辰,朕到底是用對了還是用錯了?”
朱由檢把這個大問題一下拋給了王承恩,倒是把王承恩給嚇住了。
自從魏忠賢的閹黨被誅滅之後,朝中就定下了規矩,以後宦官是不允許干政的,如果被御史言官知道了,他王承恩就是九個腦袋也不夠砍得,到時候連皇帝也保不住他。
可是現在朱由檢竟然把這麼大的問題拿出來問他,王承恩真是左右為難,不回答又是抗旨不遵。
他撲通一聲跪下道:“陛下,奴才才疏學淺,這個問題奴才沒法回答,還請陛下恕罪。”
說罷連連磕頭。
“哎,罷了,確實為難你了,軍國大事,你一個太監又怎能知曉,你起來吧,可是朕頭疼欲裂,實在是看不清唐辰此人啊。”
搖搖頭,吩咐王承恩起身,然後又像是對他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的苦惱起來。
王承恩腦中一轉說道:“陛下,奴才雖然不能回答這個問題,但是陛下可以聽聽錦衣衛的意見,錦衣衛一向忠於陛下,不行的話派遣錦衣衛暗中調查一下,這事情不就水落石出了嗎?”
朱由檢猛的一拍腦袋,對啊,叫錦衣衛去多方調查一下,反正遼東軍中不也安插有錦衣衛嗎。
“王承恩,我看你還挺機靈的,去宣陸七和駱養性。”朱由檢扭頭對王承恩說到。
“謝陛下誇獎,奴才遵旨!”王承恩倒退幾步走出門外。
小太監快步前去錦衣衛鎮撫司衙門宣旨,急急忙忙進入鎮撫司的大門,自有力士前去通稟,然後將小黃門引入了指揮使辦公的內室。
只見內室只有一扇通往外界的窗戶,開口很高,一個人難以獨自夠到,一縷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只能照射到地面的一小塊區域。
如果不是內室里點燃了很多油燈蠟燭,那就是昏暗一片,跟牢房沒有什麼區別,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這個小太監還是第一次進指揮使的內室,陰森恐怖,讓他的雙股不住的戰慄着。
這個內室是先前陸七在掌權后特地修建的一處辦公地點,他不願意在原來駱養性辦公的鎮撫司內書房辦公,而是依着錦衣衛詔獄的樣子建造了這麼一處內室。
他是為了不斷的提醒自己,不要忘記在錦衣衛詔獄裏的時光,時刻警醒自己,用他自己的話說,只有待在這間內室里才能讓自己的頭腦清醒。
只見陸七穿着蒼青色的麒麟飛魚服,頭戴翼善冠,腰間的綉春刀已經解下放在了桌案上。
他背對着小太監,忽然轉過身問道:“陛下既然宣我,你可知所謂何事?”
這個小太監一直在養心殿外值守,皇宮的門窗隔音效果其實並沒有多好,雖然他在門外聽的不是非常真切,不過隻言片語還是聽到了。
“陛下和王總管在裏面好像提到了遼東王,其他的小的就不知道了。”小太監恭敬的回答到。
唐辰?
陸七的腦海中彷彿被閃電擊中一般,這個時候皇帝提到唐辰,又叫自己去面聖,看來事情不妙啊。
皇帝已經開始懷疑唐辰了?
陸七對小太監說道:“好,本官知道了,你先下去,本官收拾一下馬上就來。”
“還有副指揮使,駱養性駱大人。”
“知道了。”
小太監被力士帶到衙門外等候,陸七轉身關上了房門,然後走到書櫃旁邊,拉開了最裏面的一個抽屜,拿出了一本薄薄的無常簿。
他將無常簿放在內懷裏,深吸一口氣,整整衣衫,推開房門大步走出去。
“錦衣衛指揮使陸七、副指揮使駱養性覲見!”
外面的太監一聲聲的傳遞。
陸七和駱養性邁着大步跟在一個小太監後面,進入了養心殿的大門,小太監後退將養心殿的大門帶上。
王承恩已經站在門口等待了,笑眯眯的問道:“陸大人、駱大人,有些日子沒見了,近來還好吧?”
王承恩對於兩人來說,還算是一個不討厭的太監。
所以,駱養性對於王承恩問話,一向是客客氣氣的回應。
不等陸七先開口,駱養性先答道:“托公公的福,近來還好,這不,你看,我一個人能打十個南鎮撫司的高手。”
駱養性甩甩胳膊,對王承恩展示到:“哈哈哈,駱大人真是風趣,兩位快請進去吧,別讓皇上等急了。”
兩人跟在王承恩後面進了朱由檢的寢殿。
朱由檢依然是那副模樣,即便是在寢店內,還是低着頭,正在批閱公文。
聽到腳步聲,掃了一眼,看到陸七和駱養性進來,朱由檢也沒抬頭。
陸七和駱養性大禮參拜道:“臣錦衣衛指揮使陸七、錦衣衛副指揮使駱養性,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唔!”朱由檢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然後用手指指下首的座位道:“自己先坐吧,等朕批閱完這幾份奏摺,承恩,給兩位上茶。”
“是。”王承恩躬身到。
不一會,王承恩就親自將茶端了上來,放在了陸七和駱養性面前的茶案上。
兩人起身答謝,王承恩又默默退到一邊站着伺候皇上。
兩人耐着性子等待朱由檢批完奏摺。
陸七抬頭瞥了朱由檢一眼,只見他竟然兩鬢隱隱的有了几絲白髮。
看來宮中傳聞不虛,朱由檢殫精竭慮,日夜操勞,據說每天批閱奏摺要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