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與其在苟延中度過，不如綻放最後的
第150章與其在苟延中度過，不如綻放最後的煙火
晚上，安和神清氣爽的從芹澤玲奈卧室中走出。
房門半開着，依稀還能看到房間中，少女半露香肩癱軟在床上的身影。
腳下傳來“啪嗒”聲，低頭看去，就見一攤液體在燈光的照射下閃爍着晶瑩光澤。
“這麼多？”
安和有些咋舌，環顧一圈，並沒有看到芹澤唯的身影，反倒是亮着燈的衛生間中頻頻傳來像是刻意壓着嗓子的輕哼。
顯然，在剛剛這段時間裏，快樂的不止他與芹澤玲奈。
輕笑一聲，安和也沒去打擾對方，在廚房簡單吃了點東西補充體力，隨後便輕手輕腳地離開了芹澤家。
出了門，走廊上的寒風頓時將他原本的困意盡數吹掃。
打了個寒磣，安和從口袋中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晚上十一點二十。
因為決定前往醫院探望橘真意，所以他今晚並不打算回家。
算算時間，從這裏到對方所在的醫院也差不多要半個小時，立即動身的話，估摸着能趕在十二點前到達。
“就是不知道這麼晚了，橘真意睡了沒。”
心裏嘀咕着，安和下了樓，順利找到他那輛黑綠相間的機車后便直接騎了上去。
夜晚的東京雖然依舊繁華，但好在道路上的車輛並不算太多，僅花了二十分鐘不到，安和便順着雨宮紗霧所給的地址到達目的地。
都護府大學醫學部醫院。
都護府大學的附屬醫院，由雨宮集團投資打造，雖然比不上那些聞名的醫院，但勝在是自家開的，安全私隱方面都得到了極大保障。
將車好，安和先是來到了醫院大廳的護士台。
有了雨宮紗霧的提前授意，前台穿着一身粉色護士服的美女護士在得知他來意后，很是熱心的將其領到了四樓一間病房前。
“裏面就是橘女士了，目前她的情況並不容樂觀，而且情緒上有那麼點消極，不過如果積極治療的話，也還是有幾率延長存活時間。”
美女護士說著，朝安和微微鞠躬，繼續道：
“接下來就交給安和先生了，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可以隨時通知我。”
“謝謝。”
安和輕輕點頭，目送護士離開後方才推開病房門。
剛一進入房間，各種濃郁的藥物氣味便湧入鼻腔中，這讓初次聞到的安和有些不太適應，眉頭也微微皺起。
“很不好聞吧？”
虛弱而又沉悶的女聲響起。
安和循聲看去，就見房間中央的病床上，戴着呼吸口罩，手上還插着輸液管的橘真意正偏頭看向這邊。
此刻的她，沒了幾個月前的光鮮亮麗，不僅面色慘白嘴唇乾裂，就連那一雙勾人的桃花眼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變得黯淡無光。
見安和看來，她輕笑一聲，偏過頭，繼續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語般呢喃。
“現在的我，一定很醜吧？”
“還好吧，多了幾分凄慘的美。”
安和說著，來到床邊拉過椅子坐下，隨手拿起床頭柜上的蘋果正打算放入口中，卻又突然想到了什麼，朝橘真意麵前一遞，詢問道：
“要吃嗎？”
聞言，橘真意僅是瞥了他一眼，並沒有回答。
安和對此也不在意，聳了聳肩收回蘋果，張嘴便咬了下去。
房間中一時陷入了沉默，僅剩下清脆的蘋果在安和嘴中咀嚼發出的“咔呲咔呲”聲。
沒一會兒，蘋果吃完。
丟掉果核，安和正打算去拿第二個蘋果時，橘真意的聲音再次響起。
“如果你只是來吃水果的話，大可以買一堆放在家裏。”
“自己買的哪有別人的香？”
安和嘿嘿笑着，伸手拿起蘋果，不過這一次卻並沒有立即放入嘴中，而是又拿起桌上的水果刀開始削皮。
他的手很穩，水果刀在其手中就像是精準的儀器般，不消片刻，一個完整的蘋果皮便被削了下來。
“嘗嘗吧，我這輩子還沒給人削過皮呢。”
一邊說，安和一邊將削好的蘋果遞到橘真意嘴邊，至於蘋果皮則是被他丟到了自己嘴中。
看了眼遞到嘴邊的蘋果，橘真意偏過頭，無奈的嘆了口氣幽幽道：
“你看我現在這樣子能自己吃嗎？”
“哈？”
安和一怔，這才反應過來橘真意還戴着呼吸口罩，連忙一拍額頭。
“你看我這，笨蛋了不是。”
說著，安和探過身便打算幫橘真意將口罩摘下，只是手還沒碰到對方卻又僵在半空，有些不太確定道：
“話說，你這個口罩可以摘下來嗎？”
聽到這話，橘真意轉過頭，帶上些許祈求的目光直視安和眼睛。
“摘下來吧，戴着難受，反正也活不了多久，還不如讓我再呼吸下新鮮空氣。”
“這……”
安和一時陷入糾結。
理智告訴他，那樣做只會加快對方生命流逝的速度，但對上橘真意那雙滿含期待的眸子，安和卻怎麼也下不去拒絕的口。
正猶豫間，腦海中的旁白突兀響起。
【生命終將逝去，與其在苟延中度過，不如綻放最後的煙火。】
……
伴隨着“滴”的一聲，安和最終還是將橘真意臉上的呼吸口罩摘了下來。
束縛着臉的口罩消失，原本眼神暗淡的橘真意眸子裏瞬間閃過些許光彩，臉上重新露出笑容。
“謝謝。”
她輕聲說著，雖然依舊虛弱，但比起之前多了些許靈動。
看着對方的轉變，安和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或許正如旁白所說，與其苟延殘喘，倒不如趁着還沒能動，綻放出最後的煙火。
想到這，安和突然提議道：
“想出去走走嗎？”
聞言，橘真意瞬間扭過頭來。
雖然沒說話，但那滿含期待的目光已經表明了她的回答。
……
夜晚。
一輛機車載着兩人疾馳在無人的道路上。
張開雙手，感受着風從指尖劃過，縱使聲音還十分虛弱，但橘真意依舊忍不住歡呼。
“為什麼以前我沒感覺晚上的東京街道這麼涼快？”
“那是因為以前你都沒靜下心來好好享受過黑夜。
安和隨口回了一句又連忙提醒道：
“抓穩了，我可不想明天因為帶的人墜車身亡導致進監獄。”
“就你會說話~”
橘真意白了他一眼，倒也聽話的收回手，乖乖的從后抱住，將頭枕在其後背上。
機車繼續行駛，穿過繁華的街道，不一會兒便停在了一家咖啡廳前。
下了車，安和將外套脫下給橘真意披上，後者也沒拒絕，只是目光看向咖啡廳的招牌，面帶懷念的感慨道：
“原來都已經關門這麼久了啊。”
“有兩個多月了吧。”
安和附和了一句，攙扶着橘真意來到門前輕聲詢問。
“要進去坐坐嗎？”
“你有鑰匙？”
橘真意滿臉詫異。
聞言，安和只是神秘一笑，隨即從口袋中掏出鑰匙插入鎖孔，一邊擰，一邊解釋。
“之前回來過一次，順便就留了一顆備用鑰匙。”
話落，隨着他的動作房門打開。
看着昏暗大廳內那熟悉的佈置，嗅着空氣中陳舊的氣息，橘真意不由捂住輕笑。
“你這是犯罪。”
“那你還進嗎？”
安和抬起手，笑着反問。
聞言，橘真意挑了挑眉，沒有回話，只是將手搭在了安和手臂上。
其意思不言而喻。
走入咖啡廳，安和先是找了張椅子讓橘真意坐下，隨後又藉著手機屏幕微光找到了咖啡廳的總電閘。
“咔嚓”一聲，電閘拉上，原本漆黑一片的咖啡廳頓時亮起道道光芒。
回到客廳，橘真意依舊老老實實的坐在先前椅子上，目光炯炯的看着大廳中央的那架鋼琴。
此刻的她，穿着一身醫院病號服，那頭常被盤在腦後的長發也披散在肩頭，臉上精緻的妝容消失，沒了安和第一次見到時的那般端莊高貴，有的，只是像鄰家小妹般的清純淡雅。
像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橘真意突然扭過頭。
“怎麼了嗎？一直看着我。”
“沒，只是有些好奇，你為什麼偏要來這裏。”
安和實話實說，聞言，橘真意抿了抿唇，再次將目光移向那架鋼琴，良久，方才自言自語般解釋道：
“你知道嗎？其實我以前的夢想是成為一名鋼琴家，但因為母親職業問題，這個夢想直到我成年都沒能實現。”
“再後來，擁有了權利，當我想要重拾這個夢想時，卻又被權利所束縛住。”
“有無數人等着我帶他們吃飯，我只要停下，他們就會餓死，所以我不得不履行權利者的職責。”
“其實有時候，我還挺羨慕雨宮家那丫頭的，明明父母離世，公司一大堆爛攤子等着她收拾，卻因為有個姐姐所以就什麼都不用管，每無憂無慮的吃喝就能開開心心度過一天。”
“而現在，沒了權利所附帶的職責，我也終於可以像雨宮沙織那樣無憂無慮的吃喝玩樂，可偏偏又得了這一身怪病沒多久時日可活。”
說到這，橘真意低下頭，看着她那雙佈滿老繭的手苦笑搖頭。
“或許這就是報應吧，畢竟死在我手上的人那麼多。”
話落，橘真意深吸口氣，隨即抬起頭，臉上再不是先前那般消沉的表情，轉而看着安和展顏一笑，輕聲道：
“安和君能再彈一曲，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你彈的那首曲子嗎？”
“當然。”
安和點點頭，緩步來到大廳中央的那架鋼琴前。
掀開琴布，頓時，灰塵飛揚，然而他卻好似沒看到般，伸手拂過黑白分明的琴鍵之上。
橘真意不自覺挺直了身子，閉上眼睛認真傾聽。
清脆悅耳的琴音響起。
恍惚間，橘真意感覺自己彷彿又回到了十五六歲。
此時，她還在上着初中，早晨從被窩中蘇醒，揉着肚子晃悠悠來到客廳。
吃完母親做的香噴噴早餐，隨即換上學校制服出門。
清風拂過，吹動窗台上的風鈴發出悅耳的叮咚聲。
不遠處是滿臉笑容朝她招手的同學。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然而，幻想終有結束的那一刻。
當最後一節琴音落下，橘真意也再次從幻想中回到了現實。
睜開眼，看着咖啡廳內熟悉而又陌生的佈置以及不遠處那坐在鋼琴前的少年，橘真意不由露出一抹釋然微笑。
“謝謝，這首曲子我很喜歡。”
安和沒有回答，而是站起身，緩步來到橘真意麵前，伸出手，見後者露出疑惑表情方才輕笑着解釋道：
“你不是夢想成為一名鋼琴家嗎？我教你。”
這突如其來的邀請讓橘真意一時愣在原地，看着那停在面前的手，直到好久她方才反應過來，輕輕搖了搖頭，無奈笑道：
“不用了，我並不會彈鋼琴。”
“所以才需要教啊。”
安和理所當然的說著，卻是不等橘真意回答便一把將其拉起，快步來到鋼琴前。
“你坐我腿上，我握着你的手，手把手教你。”
一邊說，安和一邊將橘真意按到腿上。
起初，橘真意還有些許反抗，但隨着安和握住她的手按下第一個琴鍵后，她后也就不再掙扎。
“真是個混蛋，我終於知道那些女孩兒為什麼會喜歡你了。”
心裏嘀咕了句，橘真意嘴角露出抹弧度，索性閉上眼睛，靜靜配合著安和的節奏。
時間流逝，琴音回蕩在空蕩的咖啡廳中，從最初的磕磕絆絆，再到後面的流暢運行。
顯然，在鋼琴這方面橘真意有着十分優秀的天賦，以至於哪怕後面安和鬆開了手，琴音也依舊在繼續。
半響。
曲落。
咖啡廳重新陷入安靜。
安和能夠明顯感覺到懷中佳人的呼吸變得急促，顯然，剛剛那一曲鋼琴讓她消耗了不少精力。
“休息下吧。”
安和試圖提醒，然而聽到他這話，橘真意卻是猛扭過頭，滿臉興奮紅暈的激動道：
“我們再來一次可以嗎？”
聞言，安和搖搖頭，把對方臉掰了回去，又將手搭在其肩頭，一邊輕輕揉捏，一邊輕笑道：
“夜還很長，就算一晚上教你都可以，沒必要急於一時。”
而對於他這動作，橘真意沒拒絕，相反整個人還都靠在了安和懷裏，仰着頭，閉着眼睛揚起的嘴角漸漸落下，像是自言自語般喃喃道：
“我只是擔心沒機會再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