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入土為安（下）
具體的時間小滴已經不記得了。
灰燼只能通過她所說的一些東西，自行推測。
大概是那群蜘蛛剛剛成團的時期，不滿10歲的小滴，和往常一樣，跟着三個小夥伴一起，前往垃圾區，期盼着能淘到些好東西，然後去圓心區換食物，或者別的什麼東西。
不過最終，她們那一隊小傢伙，不僅沒能收穫到足以換取食物的廢品，反倒還在垃圾堆中扒拉出一個遍體鱗傷，不知死活的黑髮小鬼。
“遍體鱗傷的...黑髮小鬼？”
灰燼一怔，收回看向越來越近的龜殼建築的視線，轉頭望着小滴，“他就是...”
小滴眨眨眼，獃獃的點頭，“對，就是小灰。”
得到肯定的答覆，灰燼的眉頭高高皺起。
“當時...”沒等灰燼再問，小滴便將自己還記得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四個沒有父母，只能依靠自己才能填飽肚子的小鬼，在那個時候，已經餓了好些天了。
在扒出個不知死活的，看樣子比他們還慘的灰燼時，四個小鬼稍微亂了一陣，隨後還是想着將灰燼拉回去。
——如果沒死，那既然被人像垃圾一樣扔到了這裏，那他就已經屬於流星街。作為流星街的居民，就有義務幫助同為‘被遺棄者’的人。
——如果死了，那麼，死前不屬於流星街，那死後，就讓流星街成為他最後的歸宿吧。
四個小鬼當時都是這樣想的。
只是在將灰燼拖回去的路上，意外發生了...他突然活了。
聽到這裏。
“......”灰燼藏在防護面罩下的臉露出古怪的表情，“所以，你當時就從另外三個小夥伴的手中，將我...將小灰搶了過來，並宣示了主權？”
小滴點點頭。
“你怎麼想的？”灰燼有些不太理解，“當時的他怎麼看都是個拖油瓶吧？你自己都還填不飽肚子，卻又要應付一張嘴，而且，還是個身負重傷的病秧子？”
在流星街待了這半年，灰燼不說能完全了解流星街的生存法則，但至少知道，在被小滴撿到也好，搶到也罷，那個‘自己’就已經屬於她。
既然屬於她，那麼所有在禱告所治療的費用，或者說應該付出的代價，就得全由小滴承擔。
——流星街的居民，會義無反顧的幫助被遺棄到此的人和動物不假，但這都屬於該居民個人的行為，不能因為該居民的個人行為，而讓其他的居民為她買單。
“唔...”小滴遲疑兩秒，隨後脫口而出，“因為他當時的眼睛是紅色的，很好看。”
......
住宅區，一棟修繕的好似小型教堂的屋子裏。
坐在一張普通書桌前的庫洛洛正一邊翻看着手中書籍，一邊喝着咖啡。
這本書，他已經翻看了很多遍，特別是記載着和窟盧塔族有關的那幾頁。
“...紅眼的人都是惡魔的使者嗎？”（注）
庫洛洛臉色平靜的低聲自語，隨後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抬眸看了看放在書桌上的手機。
幾個小時前，他有撥通過瑪奇的電話，也發過短訊，但一直沒有人接，短訊也一直沒能收到回復。
過了幾秒，庫洛洛搖搖頭，收回看向手機的視線，繼續將注意力放在了書籍上。
‘一百多年前，窟盧塔族曾受到不少的歧視，還有人專門狩獵火紅眼。’
庫洛洛看的很認真，幾乎是想將書籍上記載的與窟盧塔族有關的所有信息全部刻在腦袋裏，‘之後，窟盧塔族便學會定期轉移居住地，一直隱藏行蹤，到了一百多年後的現在，已經無人知道這一族的人究竟在哪裏。’
只有窟盧塔族的族人，才會在情緒激動的時候眼睛變紅。
而那雙眼睛，就被外界稱為——火紅眼。
據說，因為盛怒而產生的火紅眼的顏色，是最鮮艷，也是最美麗的鮮紅色。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
當一位窟盧塔族族人，在很生氣的情況下變成火紅眼的話，就會失去理性，力量也會變得特別大。（注）
“紅眼睛的怪物...”
庫洛洛端起咖啡杯緩緩起身，走到身後的落地窗前，喃喃自語，“惡魔的使徒？那...那個小鬼也是其中的一員么？”
......
龜殼建築外圍。
當小滴說到去年發生的事件時，灰燼頓住了腳步。
“你剛剛說，在小灰出事的前半個月，你就因為那個叫庫洛洛的拜託...”
灰燼再一次聽到庫洛洛這個名字時，情緒已經變得‘風.平.浪.靜’，似乎完全習慣了，“離開了流星街？去做什麼？”
“嗯...去幫他打掃了一下場地。”小滴輕聲說道。
灰燼隱藏在防護面罩下的臉，逐漸轉冷，“什麼場地？”
“就是處理一下屍體之類的，他們當時好像又搶到了一些什麼東西。”
呼——
灰燼深吸一口氣，轉頭瞄了眼被平頭背在背上，又被寬大的防護服遮蓋的瑪奇，再問，“他當時也在現場？”
小滴點點頭。
“呵...”
冰冷的笑意，從灰燼喉頭吐出，“那真是奇怪吶...你前腳剛離開，小灰就莫名偷聽到了大長老的秘密，然後在你回來之前，又剛好失蹤，呵呵，呵呵。”
小滴愣了愣，不明白灰燼突然轉變的情緒是怎麼了。
“你原來就告訴過我，等你回來時，得到的所有有關小灰失蹤的論斷，全部來自他人。”
灰燼一句一頓的問道：“而那個叫庫洛洛的，也是與你一同回來，並在短時間內根據極為有限的蛛絲馬跡，推測出小灰可能被擄去了友克鑫，對吧？”
小滴怔怔的點點頭，而此時的平頭，以及被捆在牠背上的瑪奇，也察覺到了灰燼微微外露的冰冷惡念。
灰燼瞄了眼前方不遠處，突然從龜殼建築內湧出的人群，“那我很想知道，所謂的蛛絲馬跡究竟是什麼。”
話罷。
灰燼又自顧自的搖搖頭，隨後目光灼灼的直視小滴的雙眼，“算了，不管這些了。現在我就想問你，小灰和庫洛洛，誰更重要？”
這句話一出，本就有點愣神的小滴還沒回答，卻見平頭背上的瑪奇身子一顫，劇烈掙扎的同時，還發出嗚嗚的聲音——為了防止她可能的亂喊亂叫，平頭將她的嘴巴纏了好多圈膠布。
此時的瑪奇，似乎感受到灰燼那句話中潛藏的意思，也明白了灰燼外露的縷縷惡念，是在針對誰。
“唔...”小滴遲疑了數秒，但最終，還是給了灰燼一個非常肯定的答覆，“小灰更重要。”
灰燼笑了。
隨着他這隱藏在防護面罩下的一笑，那原本探出體外的冰冷惡念，隨之如春雪消融，最後化作暖暖的陽光。
“咦？哇——”
小滴一聲輕呼，就見灰燼將她抱了起來。
“那麼從今往後，就不要再在我耳邊，說出庫洛洛這三個字！”
灰燼咧着嘴，雖然還是有點搞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因為這個回答而變得如此開心，但已經不重要了，“如果再讓我聽見一次，我就打死他！讓他與土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