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個等了七年的電話
付傑是總公司那邊派來的，來分公司這邊主要是做技術支援。
技術支援，意思就是，他終究是要回總公司去。
而他來江州分公司已經五年了，據傳，他今年年底就會回總公司去。
那麼問題來了……
他回去之後，這個精軋車間將由誰來負責呢？
張子羽很希望自己是那個人。
但是，作為一個進入公司才三年的新人，想要擔任一個車間的負責人，自然需要高出普通情況的能力和業績。
三年時間，他已經展示出自己的能力了，帶過多個項目，為人信服。他現在所需要的，是一個一錘定音的業績。
新項目，鋼箔的生產研發，就是那個一錘定音的業績。
而他想要得到這個新項目，那他現在正在做的項目，就必須要完成得乾淨、漂亮。
從頭到尾，張子羽都一直盯着，清洗線也沒有例外。
清洗線洗完，他又叫人來運到包裝車間，做好標記，一切做完，確保不會出現問題，他才收拾行李回家。
出了公司，天色已經蒙蒙黑了，他取出手機來看，鎖屏上顯示六點四十二分。
“快七點了……”他心下暗嘆一聲。世人慌慌張張，只圖碎銀幾兩。
他以指紋解鎖，準備找兩首歌來放鬆一下，但鎖屏彈開、進入桌面后，他忽然發現上了班之後就沒有動靜的企鵝通訊有人發來了信息。
心下好奇，他迅速點開，然後，他的心臟漏跳幾拍，走得飛快的腳步停下了。
“仗劍吟詩走天下”，這是發信息來的人的id，頭像是一個躺在草地上的小女孩。
id和頭像都沒什麼奇怪的，都是年輕人會用的；奇怪的是，讓張子羽心臟漏跳的是，這個頭像已經灰了七年了……這個灰色頭像已經七年沒有跳動了。
之前，這個id發來的最後一條消息是，“我們一起去江州大學好不好？”現在，最後一條消息變成了，“我去，我爸媽給我生了個弟弟！！！”
而在這條消息的邊上還有一個小紅點，表示還有很多消息沒有讀。
“真……真的……是真的！”張子羽拿着手機的手微微發抖。
巨大的虛幻感再次襲來。
那不是夢，不是幻覺。靈詩劍真的御劍飛走了，他沒有瘋……靈詩劍也沒有瘋。
這個是靈詩劍的企鵝id……
“她去修仙了，她真的去修仙了！”
假的，假的，這個世界，是假的！
如果超凡世界存在，那麼這個現實世界又算什麼呢？
霎那間，張子羽被撞進虛無，沉入無盡深淵，他的身體開始發抖。
他拇指伸開，去點消息，但忽然之間，手機屏幕的畫面一切……
電話鈴聲響起。
“叮鈴鈴……叮鈴鈴……”
看着屏幕上那個陌生的號碼，他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
電話接通，他嘗試性問道：“喂？”
“咦？子羽，真的是你呀？！”靈詩劍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顯得歡快，“這麼多年，你都沒換號碼嗎？”
張子羽稍加沉默，“嗯”了一聲。
“我今天買手機了，這個是我現在的號碼哦，你後面可以打這個。”靈詩劍繼續說道，“嘿嘿，幸好我還記得你的號碼！”
“……很棒。”
“那當然！”靈詩劍笑道，“現在的手機變化好大哦，我去修仙界的時候，觸屏手機才剛剛普及。差點都不會用了。”
“……還好。”
“你在做什麼？我給你發了好多企鵝消息你都沒回。”
“上班。”
“上班？”靈詩劍忽然提高音調，“現在都……七點了，你還沒下班嗎？”
“剛剛下班！”
“哼！我要把你們老闆開了……”靈詩劍氣呼呼道，“公司介紹不是早九晚五嗎？”
“……那倒不必。”
“好，暫時不開他了！”靈詩劍道，“饒他一命，後面看他的表現。”
聽筒里，清脆的聲音嘰嘰喳喳傳出，像一隻吵鬧的百靈鳥，張子羽很熟悉這種感覺。
……七年前，他們煲電話粥的時候，她就是這樣的。
他有一種安心的感覺。他被拉回了現實。
世界總是變化着，但也有沒變的，她還是她。他嘴角抿出一絲笑，向自己的車走去。
“……我原以為我媽媽會很難受，結果他們第二年就生了靈飛宇！”靈詩劍聽起來很氣憤，“就是，給我一種，大號練廢了，然後果斷刪號，重開小號的感覺。我就是那個廢掉的大號。”
“前兩年，開放三胎了。”張子羽將手機連上車載藍牙，一邊與靈詩劍閑聊，一邊啟動車子，往回開去，“叔叔阿姨有沒有給你添個三妹？”
“那倒沒有。”靈詩劍回道，“但是，還是好氣人哦！我以為沒了我他們會很難過，結果他們一點都不難過，還開開心心的練了個小號！”
暮色籠罩在山巒間，車燈破開薄暮，車子在盤山公路上緩緩前行。
之前，無數個傍晚，張子羽都是這樣開車回去，獨自一人。但現在，有靈詩劍嘰嘰喳喳的聲音在車裏響起，彷彿車裏有個人陪着，他不再孤單。
“……靈飛宇可好玩了，我還要再陪他玩兩天……”靈詩劍說道，“然後我就來找你。”
“你要來我們公司嗎？”張子羽問道。
“當然！我要把你老闆踢了，居然敢讓你加班？！”靈詩劍很囂張，“然後我做老闆，以後由我給你發工資，哈哈哈！”
張子羽心下暗想，雖然靈詩劍是修仙者，但她到底沒讀大學，沒有大學文憑，恐怕不好進公司。
“你真的要來的話，我明天去人事部問問，給你找個辦公室的工作。雖然工資不高，但勝在輕鬆。”他說道，“你還會用電腦嗎？”
“會一點點……”靈詩劍道，“玩遊戲沒問題。”
“那就沒問題。”
車子停在小區，張子羽戴上耳機下車，往飯店走去，他猶疑了一下，還是問道：“你有告訴你爸媽你去修仙了嗎？”
“說了啊，但是他們不信。他們更相信我被外星人抓走了。”靈詩劍回道，“但是靈飛宇很相信，他笨笨的，嘿嘿，等會就獎勵他御劍。”
“……注意安全。”
張子羽又問道，“那你怎麼恢復身份？之前法院已經宣佈你死亡了。你現在要辦理證件，法院大概會問你這些年的經歷，你要怎麼回答？”
“嗨！這些你不用擔心，咱背靠蜀山，大宗門，這些事都是走流程的。”靈詩劍笑道。
張子羽沉默半晌，扣出了一個“六”。
但是他走着走着，忽然腳步一頓，等等，蜀山？
蜀山鋼鐵不會跟蜀山有關係吧？
……應該沒有，畢竟蜀山是江州市的著名旅遊景點，可能重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