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阿珍，你來真的？
前面路口是紅燈，張子羽輕踩剎車，將車停下。
靈詩劍看向外面街道上，發現比起七年前，江州城的馬路更寬廣了，兩道變成了四道；交通燈也更新換代，款式跟以前不一樣了。
“你在哪裏上班？”她看着外面乾淨的馬路，與張子羽道，“我後面來找你。”
“蜀山鋼鐵廠。”張子羽轉頭看了看她，擔心她的病情，柔聲道，“你先回家修養，等你想來找我了，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你在蜀山鋼鐵上班？”靈詩劍的表情有些奇怪，回頭看向張子羽，又問，“你具體做什麼？”
“廠里……廠里能做什麼？”張子羽輕笑一聲，“打螺絲咯！”
“打螺絲？”靈詩劍笑起來，“記得你高中時候是班上第一，沒想到大學畢業就……”
她說著說著，忽然反應過來，聲音小了下去。她還記得，張子羽那時候的成績很好，夢想是去國家研究院當科學家，但他現在本科畢業就出來上班了，那很難說沒受她的影響。
“對不起。”她又一次道歉。
“跟你沒關係，是我自己不想讀了。你想想，幼兒園三年，九年義務教育，加上高中三年、大學四年，一共讀了二十年的書，實在是讀膩了、心裏也累。”紅燈亮起，張子羽踩下油門，車子緩緩加速向前，“而現在上班划水，又有錢拿，比讀書時候好多了。其實我超喜歡上班的。”
靈詩劍沉默，心裏只道，事已至此，後面想辦法補償。
她很快又笑起來，問道：“那你現在工資高不高？車是自己買的嗎？”
“對啊……”張子羽點點頭，緩聲道，“上班的第一年，我存下了兩萬塊錢，然後用這兩萬塊加上我爸資助的十八萬，付了首付。
“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歡熱鬧，所以上班后沒有住公司安排的宿舍，而是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住。但是自己租房，就不好趕上公司上班的班車。所以買了車，方便一點。”
“呸！你這也算自己買的？”
“嗯……”張子羽回道，“怎麼不算呢？”
江州市位於龍國西南方向，在長江邊上，一個地級市，沒什麼聲名。
而靈詩劍和張子羽的老家清平縣，則是江州之下的一個小縣城。十八線開外的小縣城，更沒什麼聲名了。
從江州到清平，走高速，需要兩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張子羽開着車，出了城，上了高速，穿山越嶺，行在大橋和隧道之間。
“這條高速我跑得還挺多的……”他專註的開車，與靈詩劍隨口閑聊，“差不多一個月時間，我就會回家一趟，回家去看看。”
“叔叔阿姨還好嗎？”靈詩劍問道。
這時候車子穿過隧道，行到兩山之間，左邊是山下碧綠的河水，右邊是陡峭的山坡，向前看，視線範圍內都沒有了車，向後看，黑漆漆的隧道擋住了視線。
“他們都還好了，沒什麼大病。”張子羽回道，“不過還是經營着他們的小飯店，一天天挺忙的。”
“我去過他們的飯店對吧？我記得阿姨煮飯特別好吃。”靈詩劍說著，把劍拔了出來，又搖下車窗，“後面一定要再去，吃一吃她鹵的雞爪……”
“她肯定特別願意。”張子羽笑着，抽空去看靈詩劍，見到靈詩劍把她那把閃着寒光的劍拔了出來，很擔心，連忙說道，“你把劍拔出來做什麼？很危險的，趕緊放回去。”
“你不是想看我御劍嗎？正好附近沒人，我飛給你看……”靈詩劍回過頭來，漂亮的瓜子臉上是歡快的笑容，一雙丹鳳眼眯成弧線，她“嘿嘿”笑着，說道，“前面服務區不遠了，你剛好到那裏去掉頭，我就在這裏下車了。”
“什麼？！！！”
張子羽聞言，嚇得魂都沒了，驚聲道，“御劍？！下車？！！”
這尼瑪是高速！！！車速九十碼！！
“你停下！”他大吼一聲，伸手去阻止，但車子一抖，只得收回來。
媽的，果然是神經病！
他又擠出笑容，柔聲勸道：“你想練飛劍，我們後面找個空曠沒人的地方慢慢練好不好？但你不要急，這裏很危險的。”
“哈哈哈……”
張子羽的表情實在好玩，靈詩劍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來，她運轉法力，手中劍飛起，飛出窗外，說道：“再不快一點就要來人了。”
她頓了一下，看着張子羽的臉，還是沒有去親，只揮了揮手，笑道，“我後面來找你。”
說罷，她運轉法力，輕身而起，飄出了車窗。
“不要！！！”張子羽大吼一聲，卻沒能阻止。
他看向車窗外，靈詩劍已經腳踏飛劍、懸在高速公路邊上了，她與他的距離飛速拉遠。
他收回視線，向後視鏡看，看到靈詩劍站在那把劍上，看着他，開心的笑着，與他揮手告別。
“御……御劍，真……的？”
張子羽的世界觀被轟然撞碎，人瞬間麻了。
“修仙，也是真的？”
他勉力維持着車子不亂飄，卻控制不住思維亂飄。
“不，這不可能是真的……
“難道，瘋的人其實是我？這個靈詩劍是被我幻想出來的？”
後視鏡中的人越來越遠、越來越小，某一刻，她向上飛起，飛高、越飛越高，在這藍天之下、青山之間，高過了白雲。
又在這白雲之間，她找准家的方向，御劍而去。
靈詩劍御劍的速度並不快，以車速單位來衡量，平均速度差不多三十五碼，比起高速上動輒一百碼，要慢太多了。
……這就是她沒有追上張子羽，掛在車窗上，再嚇他一嚇的原因。
從江州開車回清平一共需要兩個多小時，而她從半路御劍回家，又花了差不多兩個小時。
高空很冷、風又大，靈詩劍被冷得瑟瑟發抖，衣服、頭髮都被吹亂了。
當她在自家房子後面落地時，整個人都打着冷顫，狼狽得像討口子。
“難怪很少聽說凡間有人御劍趕路的。有車坐，有飛機坐，神經病才自己御劍。”她哆哆嗦嗦的收了劍，“交通工具實在是太香了。”
連忙運轉法力，祛除寒冷，好一會才暖和了，靈詩劍又重新捆了馬尾，整理了衣裳，總算是恢復了正常。
她一邊往房子前面走，一邊從腰帶里取出一張傳訊符，以法力激活，拿到嘴邊喊道：“師傅師傅，我是詩劍，我是詩劍，我已經見過張子羽，現在回家了。over！”
說完，傳訊符燃起來，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
走了幾步，她忽然想起一事，又取出一張傳訊符，激活后喊道：“師傅師傅，我是詩劍，還是詩劍。我要蜀山集團蜀山鋼鐵廠的管理權，方便我接近張子羽。over！”
看着傳訊符化着的流光，她感嘆道：“兩張高品質符籙就這麼不在了……
“真不如手機好用！等我有錢了，一定要在修仙界修滿信號塔，都什麼年代了，還在用傳統傳訊符？”
傳完信息，靈詩劍走到自家房屋前，看着這棟跟跟七年前沒什麼兩樣的樓房，她心下擔憂起來。
七年時間，江州變化那麼大，她家卻一點變化都沒有。
“爸爸媽媽，是女兒不孝！”她眼裏帶淚，心下悲傷，“實在是師傅她已經見心明性，失去了感情……硬要將我禁足在蜀山，不是我不想回家……”
七年前，她憑空消失，爸爸媽媽白髮人送黑髮人，他們到底該有多麼悲痛？她不敢再想。
她走上前去，伸手拍響了院牆大門。
“姐姐你找誰？”
只是，她剛剛將門拍響，背後就傳來了一個小孩的聲音。
“誰？”
她嚇了一驚，什麼人能從背後接近她如此距離？
連忙回頭去看，卻是一個五六歲大小的小男孩。他背着書包，黑珍珠一般的眼睛，疑惑地盯着她看。
“你……”
看着這小孩的五官，靈詩劍皺起了眉頭，不由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靈飛宇，姐姐。”小孩答道。
“你爸呢？”
“靈偉文。”
靈詩劍眨了眨眼睛，定定看着這個小孩，一時不知道做什麼表情了。
沒錯，這是她弟弟……比她小二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