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章 陳橋之變(六)
刀都快架刀脖子上了,趙普仍是一臉的淡定,“冊立天子乃大事也,汝等怎可如此放肆狂妄,現在遼國大兵壓境,不如先退敵再圖冊立之事……”
“不行!”趙普的提議還沒有說完,就被群情洶洶的眾人打斷,“主上幼弱,我等死力破敵,誰人知之,不如先立點檢做天子,而後北征!”
“沒錯,先立點檢做天子,而後北征!”
眾將校揮舞着手中明晃晃的橫刀,趙普若是不答應,隨時都有被大卸八塊風險,見火候差不多了,便道:“既是眾將士所願,太尉也只好從之,只是太尉此刻宿醉未醒,不如等明日一早行事,諸位也回營中準備一番。”
眾人士聞言立刻歡喜應諾,彷彿封侯拜相就在眼前了,正要各自回營就聽見趙匡義道:“諸位留步,某還有一句話要講,興王異姓,雖雲天命,實系人心,諸位若能嚴飭士卒,勿令剽掠,都城人心安則四方定,諸位亦能共保富貴!”
“趙都知放心,咱們保證約束好屬下,保證不叫他們亂來!”
眾將紛紛答應而後各自散去,趙普和趙匡義同時出了一口氣,就只差最後一齣戲碼了。趙匡義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交給軍使郭延贇,“這是兄長的手令,你這就回東京交給石守信,叫他明早配合大軍進城!”
見人都走了,趙匡義突然問道:“趙先生,徐羨他為什麼要打你?”
趙普聞言立刻覺得臉上火辣辣疼,道:“你怎知道他打我?”
“先生的臉都快腫起來,總不能是兄長打的吧。”趙匡義輕聲的問道:“徐羨來者不善,所謂何來?”
“一言半語的怕是說不清楚,廷宜還是直接去問令公吧。”
“好!趙先生不和我一起去見兄長嗎?”
“你先去!我去找驛丞要些葯敷一敷。”
趙匡義走了,趙普並沒有去找驛丞討葯,驛丞現在也暈着哪裏顧得上他。趙普讓守門的親兵,將殿前司散指揮王彥升找來。
王彥升本是蜀人,王建建立的前蜀滅亡之後就遷居到了洛陽,在後唐、後晉、後漢都任過官職,雖然是老資歷,只是官職並不高,已經四十多歲了仍舊只是一個不算起眼的散指揮。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就見王彥升帶着幾個親兵過來,見了趙普行禮問道:“趙先生有什麼吩咐!”
趙普將王彥升拉到偏僻處,指着驛站中的一個亮着的房間吩咐道:“你去將那房間裏面的人殺了!”
王彥升一怔,傍晚酒宴散場的時候,他是親眼看着趙匡胤扶着徐羨進了那個房間,“那裏面住着的不是徐令公嗎,他可是太尉的妹婿啊!”
趙普冷聲道:“是太尉的妹婿不假,可他不識好歹攔阻太尉成就好事,便顧不得那麼多了!”
“真的?那他也太不曉事了,只是太尉若是追究下來怎麼辦?”
“有老夫在你擔心什麼,等太尉登基老夫保你能授節鋮,難道你信不過老夫?”
王彥升滿臉的躊躇立刻化作興奮之色,“怎會信不過趙先生,儘管交給卑職,先生在這裏看着就好。”
他說著就招呼了幾個親兵向徐羨的房間圍了過去,猛然踹開房門沖了進去,誰知並沒有發生激烈的打鬥,王彥升轉眼就悻悻的出來了,對趙普稟道:“趙先生,裏面沒有人!”
趙普冷冷的哼了一聲,“這廝果然狡猾!”
“趙先生你該不是在罵我吧?”只見牆角的茅房鑽出一個人來,可不是正是徐羨。
趙普訝然道:“你怎麼在茅房裏?”
“我醒了之後又睡不着便去找太尉喝酒,喝多了就過來上個茅房有什麼奇怪的!”徐羨說著走到趙普身邊,剛一伸手趙普就下意識的後退。
“趙先生你怕個什麼,我又不打你,咱們去和太尉接着喝酒。”徐羨上前勾住趙普的脖子引着他向趙匡胤的房間走去,“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先生又何必急在一時呢?”
“老夫不懂令公說些什麼!”
“不懂便罷了!”到了門邊上,徐羨一覺踹開房門,只見屋內趙匡胤和幾個心腹圍坐在一起,他們並非是再商議什麼大計而是在搖骰子。
趙匡胤面色黑紅手裏捧着黑陶酒碗,碗裏放着三個骰子,見了徐羨就大聲笑道:“知閑,你還欠了兩碗酒沒喝,別以為上一趟茅房就能躲掉。”
“元朗兄,太小瞧人了,兩碗酒而已有什麼好躲的。冊立之事,全賴趙先生一力籌謀,太尉當先敬他幾碗,免得他明日不盡心。”
“合該的!”趙匡胤明顯的已經酒勁兒上頭,倒出碗裏的骰子,立刻倒了一碗黃酒捧到趙普的面前,“請先生滿飲此碗,叫趙某聊表謝意。”
趙普接過來一飲而盡,又把碗遞還給趙匡胤,“一碗就夠了,太尉還是早早安寢,外間交給老夫就是。”說完他又退了出去。
徐羨隨手合上房門,贊道:“真是羨慕元朗兄有這樣的心腹幕僚,連冊立大事都能一手操辦,無需你耗費心神精力!”
“若是沒有知閑,朕……某哪兒來的趙先生相助,說起來還要再敬知閑一碗才行。”
“不急在這一日,等太尉登基了也不遲!”徐羨搶過趙匡胤手裏的酒碗,撿起地上的骰子,“這回該我坐莊了,楚先生要不要和我對賭一把,誰若是輸了就喝龍涎燒怎麼樣!”
楚昭輔笑道:“令公還欠着兩碗酒沒喝,等喝完了再和老夫對賭也不遲!”說著親自倒了一碗黃酒捧到徐羨面前,“令公,請吧!”
徐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喝醉,只覺得睡了不久,就聽見一陣吵嚷之聲,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趙匡胤就躺在一旁,呼嚕打得震天響。
房門突然打開一群手執火把的軍漢闖進屋內,氣勢洶洶的來到床前,二話不說就去掀開趙匡胤身上的被子,倏然驚醒的趙匡胤下意識的拉住被角。
他那一刻的神情徐羨看在眼裏,像極了被凌辱的婦人,不過他立刻意識到馬上要發生的是什麼,眼中的那一抹慌亂一閃而過瞬間化作難言的喜色,口中卻高聲喝斥,“你們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