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生怕看似糊塗實則精明得很的奶奶起了疑心,我只得磨磨蹭蹭地磨到辦公室里繼續插科打諢,同事發揚了十二分的同事愛把我從頭到腳問候了個遍,光是撩起袖子展示猙獰的傷口我都做了九回,至於慘不忍睹的腰傷,我秉承不走光不露肉的原則,捂得嚴嚴實實,任誰想要一睹風光都沒門,怎麼說咱也是黃花大閨女嘛!
好不容易從同事友愛歡樂的關懷包裹里脫身,我扯着笑得僵硬的臉頰趴在桌上呼哧呼哧直喘氣……
小身板它弱,實在是經不住眾人熱力十足的順毛安撫啊!
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一聲比一聲來得高亢,我有氣無力地按下免提鍵,剛哼唧了聲,李大人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小南,來了?來我辦公室。”
渾身一激靈,我混沌的腦袋再也不混沌了,就知道,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可是也別這麼快嘛,人家氣都還沒喘完,╮(╯▽╰)╭
猛地拉開椅子,我深吸了口氣,在眾同事充滿疑問的眼神中,抬着下巴挺起胸膛慢騰騰地往門外挪——
真想此刻天上劈下道響雷,直接把我劈死得了……
挪再慢,終點還是會到的,我還是挪到李大人的面前。
李大人抬了抬下巴,我轉着眼珠子縮了縮脖子。
李大人瞅了我兩眼,我點着腳尖在地上畫了兩圈。
李大人說,“王小南。”
我立定站直想應得響亮,最後還是蚊子般地嗡了聲,“在。”
這心,它虛嘛,不讓我理直氣壯!
一室靜默,我耷拉着腦袋等待着李大人在沉默中爆發,然後,我就會在沉默中滅亡。
“傷口癒合得還好?”風平浪靜,李大人溫柔好聽的聲音傳到我耳朵的時候,我下意識地壓了壓耳骨,落差太大,沒點真實感。
李大人起身,站到我的身側,說,“我看看。”
於是,我第十次撩起了我的袖子,這一回,心裏各種滋味齊上陣,格外的讓人不知所措。
“怎麼拆線了?不是還應該多幾天嗎?”把我光着的胳膊瞧了個遍,李大人擰眉問我。
“要回家,奶奶知道了要罵的。”我訥訥地說,也不管李大人聽沒聽懂。
李大人又問,“身上的呢?”
掀開貼身衣物,我早把誓死捍衛我清白的身子不受人窺視的念頭拋到了九霄雲外。
“傷得這麼厲害。”李大人冰涼的手指輕輕地撫上我受傷的腰身時,我受不住地想把身子蜷起來,真是奇怪,不疼,就是麻得要死!
“擦藥了嗎?”估摸着看出了我的閃躲,李大人縮回手,又問。
我點了點頭,這才敢抬頭看她。
還是一樣的李大人,鼻子眼睛臉蛋都一模一樣,不過這回李大人看我的眼裏有了我一直想要而要不出口的東西——
疼惜。
我不由自主地看着李大人笑沒了眼。
李大人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在我即將得意忘形的時候氣定神閑地扔了顆重磅炸彈,“王小南,我不知道你屬狗的,更不知道,原來還是只沒事兒喜歡傻笑的笨狗狗。”
我一下子沒了表情,只是無意識地反駁說,“誰說的,我屬牛,才不屬狗。”
“也對,現在的牛吃的不是草,反倒是喜歡吃人了!”李大人狀似自言自語,可音量還是足夠送到我的耳朵。
“我哪有吃人?就咬了一小口!”話剛說出口,我就想把自己的舌頭吞回肚子裏,可是來不及了,再悄悄地扯開眼皮子看了眼李大人,要死,臉黑了一大片了。
果然,想讓李大人忘記,是一件比登天還難的事兒。
“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邊說邊倒退着準備再一次拔腿就跑。
李大人輕盈地轉了個身子就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遮着臉就開始語無倫次地胡亂檢討,“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也沒想咬的,就是你老提不要,不需要的,還趕我的,我一生氣,才會一不小心,恩,就是不小心,咬了下下,就那麼一下下,看着不也好好的,沒留疤嗎?我這傷口好了還不知道疤得有多大呢!說不定還祛都祛不掉呢?算來算去也是我吃虧好不好?你又……”
“王小南,這麼說,你這是存着心思想打擊報復了?”李大人截着我的話,眯着眼看我。
啊?我一下子傻眼了!什麼打擊,什麼報復,李大人這帽子扣得也太大了,我哪有這心思啊!
“沒沒沒,才不是……”連着否認,一再搖頭,可李大人也不知聽沒聽進去,反正就是眼睛發亮地盯着我,不動聲色的讓人猜不透。
心理拉鋸戰什麼的從來都不是我的強項,我很快地敗下陣來,以視死如歸的態度咬牙問,“好吧,到底要我怎麼辦嗎?你說好了。”
李大人的嘴角彎了彎,臉上迅速地勾出了一抹讓我完全看不明白的笑痕,又是瞅着我看了許久,才扔出了句,“我是看出來,你這人,沒錯的事兒讓你認錯兒你也能認!真想敲開你腦袋看看裏面除了裝糨糊還裝別的沒!”
我鬆了口氣,隨即又憋了口氣,李大人什麼話啊?腦子裝糨糊的人能有我這麼聰明,明白事理嗎?
要不是想和李大人你化干戈為玉帛,儘快進入“和平共處”時期,好讓生活回歸正軌,否則想讓我低頭,除非天上太陽掉下來,還剛好砸我腦袋上!
“王小南,沒有錯的事情以後不要胡亂認錯,不是好習慣!”李大人端出她領導的架勢訓着我。
我勉強點了點頭,算是知道了。
李大人接着又說,“那天晚上是有點醉了,你別往心裏去。”
我再次點頭。
“不過,小南……”
我很討厭說話的時候各種轉折,可往往說話的時候唯有這個轉折才是重點,所以我還是抬頭看進了李大人的眼裏,聽着她說,“有句話不是醉話,我是真的不需要誰為我擋在前頭,不管是你還是別的什麼人。這點,我希望你從今天起記在心裏。”
我無條件的點頭並在心裏開始設想未來做到言行一致的可能性。
我想,我大致是可以做到的,我怕疼,還有,做了一回不被感激的傻瓜就不應該再做第二回。
我想,李大人是喜歡我的大徹大悟的,所以她毫不吝嗇地給了我一個極其燦爛的笑容,然後以玩笑的口吻對我說,“好了,反正我也記不起是狗啊,牛啊,還是其它什麼動物把口水塗我臉上的,不過嘛……”
我的心又一次被絕對有理由懷疑李大人惡意為之的長長停頓吊在了半空中……
“還是得罰你——替我跑腿買點胃藥吧。”
心落回了原處又懸了起來,我這才注意到,李大人今天除非必要否則一直交疊着擱在肚子上的雙手。
“胃痛嗎?”明知不是自己該問的,我還是忍不住關心地問了。
李大人輕點了點頭,又極為漫不經心地說,“老毛病了,不礙事。”
我一下子想起了去古邱兜的時候李大人說過的早餐沒吃,又想起了她家比樣品房還乾淨整潔的廚房,還有那空空如也的冰箱……
有多不會照顧自己的女人,才會讓胃痛成了老毛病啊?
難道不知道老毛病一日不治終有一天會成為大毛病的嗎?
我越想越覺得不能讓李大人就這麼沒點警覺性的對待自己很有可能成為“大毛病”的“老毛病”,所以,我以十分堅定的口吻告訴李大人說,“胃痛要治!我知道有中藥可以根除,我給你熬了喝。還有,以後我每天帶早餐給你吃。絕對不可以不吃早餐,那和慢性自殺沒兩樣,真的!”
“嗯?”李大人把詢問的眼神投向我,顯然無法接受我的跳躍性轉變,她只是想讓我幫買點葯而已。
我很認真地重複了一遍我的決定。
“不用,沒有必要這麼麻煩。”李大人毫不猶豫地拒絕我的好意。
我找着理由說,“當是我跟在你身邊學習教給你的學費。”
“不需要。”抿着唇,李大人比我更堅持她的拒絕。
“沒有試過怎麼會知道需要不需要?也許吃了葯你就好了呢?也許你以後就會習慣每天都吃早餐呢?我又不是要賄賂你錢,你幹嘛要拒絕?你不收我學費,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盡全力帶好我?從今天開始,我要成為追求進步的好乾部了!您好好帶,我就好好乾,絕不給你丟臉,也不丟咱自己的臉,多好啊!”我繼續不死心的遊說。
其實,李大人應或者不應,對我都沒影響,我想做的事情,總是會去做的。
“我說不用就不用了,算了,葯我自己會去買,你忙你的去。”又是斬釘截鐵地拒絕,李大人一點都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我搶過她寫下藥品名的便用箋,被驅逐就被驅逐吧,時日好多,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來驗證到底是需要還是不需要,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