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宰相的起落

第6章 宰相的起落

忠厚長者也難免養出不肖子孫。就在上個月,許圉師的少子許自然外出打獵,騎馬踩壞了百姓的田地。

正巧被田主發現,田主怒而罵之,許自然以鳴鏑射之。

根據《漢書》記載,漢武帝年輕時熱衷打獵,曾“馳射鹿豕狐兔,手格熊,馳騖禾稼稻粳地。民皆呼罵。”

即便是漢武帝,踩壞了別人的田,也只能罵不還口,在事後建了上林苑。然而只恩蔭了奉輦直的許自然非但不思己過,反而異常跋扈。

許圉師並非不知此事,在家中杖責許自然一百,就當這事過去了。

既沒有通報有司,也沒有上告皇帝。

原本這樣沒什麼,京中比許自然更狠的紈絝不在少數,甚至還有鬧出人命的。

但也不知是許圉師沒安撫好田主還是根本沒把田主當回事,不久之後田主就跑到御史台告狀。因龍朔改制,司憲大夫,也就是原本的御史大夫楊德裔沒有收治此案,沒錯,就是此前噴鄭仁泰和薛仁貴最狠的人。

然而可一不可二,許圉師還沒到權傾朝野的地步,長安也不止一個受理案件的府衙。御史台不收,田主遂報於大理寺,大理寺卿不敢決斷,恰好他認識中書舍人袁公瑜。

而袁公瑜的政治身份很明顯,昔日被發配黔州的長孫無忌自縊時就是他代表朝廷去的黔州,是許敬宗的人。

袁公瑜改了田主的名字,在許圉師不清楚的情況下上奏此事。

就這樣,通過袁公瑜,這起案件到了皇帝的案前。這年頭,重農是絕對不容質疑的國策。踩了農田,漢武帝也只能在罵聲中灰溜溜地跑掉,曹操違反此類軍令也得割發代首。

皇帝找來許圉師,問道:“圉師你作為宰相卻欺凌百姓,事後隱匿不言,豈不是對百姓作威作福?”

許圉師措手不及,“臣備位樞軸,以直道事陛下,不能悉允眾心,故為人所攻訐。至於作威福者,或手握強兵,或身居重鎮;臣以文吏,奉事聖明,惟知閉門自守,何敢作威福!”

許圉師的話正和鐵勒道的事,想必心中還有幾分對薛仁貴和鄭仁泰沒受到處罰的不滿,藉著這個機會勸諫的意思。

原本皇帝還想着聽到請罪的話,卻不曾想是這樣的結局。李治怒問道:“汝恨無兵邪?”

而早就被袁公瑜知會過的許敬宗早已等在這裏,聽到許圉師的回答時就心中暗喜,當即上前,“人臣如此,罪不容誅。”

李治遂命人將許圉師領出宮殿,之後令政事堂擬詔免官。

原本于志寧已經遠離政事堂,不該知道的這麼快,剛好他今日去拜訪張文瓘。張文瓘也是李弘的老師,新晉宰相,與許圉師在東宮的地位差不多,不像單純挂名的許敬宗、劉祥道、上官儀等人,但從時間分配來說,宰相是本職,教導太子是副業。

下衙后,張文瓘第一時間將這事告訴了于志寧。

于志寧來東宮時,詔書已經到了門下省,想來明日門下省也不會有哪個不開眼的給事中敢駁回詔書。畢竟是罷免宰相的國家大事,不是皇帝一句話就能取代正式流程的,不出意外的話,最遲明日早朝後,許圉師就不再是宰相了。

許圉師畢竟是李弘的老師,真正授過課的那種,但要說多親近,也談不上,畢竟宰相本就繁忙,李弘上課的機會並不多。原則上,李弘不能無動於衷,不然會顯得太過無情,形象不能丟。但也絕不能引火上身,攙和到宰相與皇帝間的衝突中。

歸根結底,許圉師被政敵抓住了把柄,又在皇帝面前回答失據,李弘即便有心相助,如之奈何?

“殿下宜以圉師年邁而向聖人求情,切不可談及免罪與處罰之事。”于志寧建議道。

這是最好的辦法,表明態度而不參與政治。

這就是于志寧來的目的。

也是李弘留下於志寧的最大意義,他太穩健了!

當即李弘在於志寧的幫助下寫好的奏表,只等着明天上疏。

忙完了這一切,于志寧才長舒了一口氣,許圉師免官之快,屬實讓他有點后怕,想當初他也是類似的待遇……

于志寧看向太子,他知道,若非這個應當是他此生最後一個弟子的太子,他此刻說不定得在某個偏僻州府任職了,以他的年紀和身體狀況,恐怕堅持不了幾趟長途跋涉。

“殿下,還有一事。”

“於師請說。”

“吾今日拜訪稚圭,原非為了圉師的事。”

稚圭,即張文瓘。

李弘靜靜聽着。

“稚圭認為,至多一月之後,李義府恐怕就會被奪情起複。”

按制,丁憂須三年共二十五個月,因時間太久遂產生了奪情的說法。這時候的禮教沒有明清時那般森嚴,奪情不會被口誅筆伐。

若是軍中武將,那麼在打仗時第一天就可以奪情。李義府是文官,至少要守孝一個多月。

李弘沒想到這麼快,不過很快他就想通了,真正急着想讓李義府回來的不是皇帝,而是皇后。如今皇帝的風疾還沒後來那般頻繁發作,雖有武後分權,但李治對朝政的控制力還是拉滿的。旁的不說,如今政事堂中的宰相都是李治親手提拔的,能和武后扯上關係的只有許敬宗和李義府了。

許敬宗年紀大了,前段時間還上書乞骸骨,武後用的順手的也就為她馬首是瞻的李義府了。

李弘想通歸想通,但他還是不想李義府這麼快回來。“李貓”的稱號可不是白來的——李義府貌狀溫恭,與人語,必嬉怡微笑,而褊忌陰賊。既處權要,欲人附己,微忤意者,輒加傾陷,故人言義府笑中有刀。又以其柔而害物,亦謂之李貓。

“我早就聽說有人私底下稱其‘李貓’,是以擔心他不願與我為善。”李弘說出了他的擔憂。

“他安敢如此!殿下勿憂,朝中不喜李義府者眾,若其敢對殿下不敬,群臣必群起而攻之!”于志寧吹鬍子說的信誓旦旦,李弘也只能表示自己信了。

只希望李義府講點武德,別沒事找事來投吸~(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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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我不是孝敬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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