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年不許吸煙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來河邊。”郝英踢了一腳水，漣漪再次向遠處盪開。
她看着遠方明晃晃的樓，我看着她，大概是因為自認識她以來都只是熟悉她的眼眸平靜如水的樣子。只是此刻再看，她的眼裏充滿悲哀。
“其實河邊也挺好，這個季節也好，沒有蚊蟲叮咬，天還沒熱的那麼離譜，坐在岸邊也算得上是剛剛好了。”
“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再多坐一會兒。”
“這種能用來享受的零碎時間不會太多，有這麼一點點我也已經很知足了。”
我其實很怕遇到問題，尤其是像這種問題。大概是因為嘴笨的緣故，我時常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她比較好。我只好把她攬在懷裏，一遍又一遍的說沒事的。
“你看，在這裏看，那些喧囂的城市完全是不一樣的光景。”
“是呀，像五顏六色的星星。不如你唱歌給我聽。”
這種要求屬實難為我，我自認是個五音不全的破舊八音盒，也許是實在不忍看到她愁容滿面，還是唱了。想了半天，也只是會唱幾句路標，唱到忘詞的地方，她也輕輕的鼓掌。
在這種地方，哪怕是那些竊竊私語也會顯得尤為大聲。這樣的鼓掌更是如此。
“很棒嘛。”
“好姐姐喜歡那當然最好，當然，不焦慮了更好。”
“其實呢，我也沒什麼好焦慮的，反正都不回家那麼久啦，他們也不能拿我怎麼樣。你也不要愁，我也不要愁。日子嘛，總會過去的。”
“我是不是會讓你等很久。”
“有什麼關係，仔細想想，為了跑到外地上大學都等了那麼久，好像也沒有什麼比那更漫長的事情了。何況現在還有盼頭，這可比那時候好多了。”
也許就是這種原因，所以才會一遍又一遍的安心。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安心，也許是她真的什麼都告訴我了，也什麼都處理的很好。也許只是因為我真的覺得她在等我。
“好啦，崽崽，不要糾結那麼多事情，你的所以情緒都在臉上，很容易就看到啦。”
“我們總是會逃到下一個地方的，直到變成不是在逃。”
“好啦，走吧，這裏已經坐了夠久了，再坐下去屁股可就要疼了。”
再次上車，去下一個地方就是。
鐘樓周圍似乎永遠都是那麼多人，以前來考試時會來，這次也是。去旁邊的街道閑逛，也許在這種熱鬧的氛圍里吃夜市的活潑少女形象，才更應該是她這個年齡會有的樣子。
只不過我是大概逃離不了被愛人喂胖的魔咒，想吃各種各樣的東西很正常，不一會兒手裏拿了不少，當然都是她咬了兩口嘗過味道的。還沒來得及吃，就一直拿着了。
從小巷道走進去，她拿了一包壽百年，是無論看多少遍都會覺得好看的樣子。我看到她熟練的拿起一支叼在嘴邊點火，煙霧籠罩臉頰之後，自然是變得模糊些。
“未成年不許吸煙。”
也許是我盯着她看，所以被出言提醒。我訕訕一笑，隨口附和着一定不會一定不會。她也只是說了一句乖就沒有了下文。
“最開始是為什麼抽。”其實我想問她抽煙的時候在想什麼，或者更想問想誰。只是問不出口，這種問題也說不出來。
“最開始啊，因為寫論文，算是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吧。”
很快扔掉煙頭踩滅，繼續在街上遊盪，也許是感興趣的東西太多，也許只是什麼都想試試，不知不覺手裏的東西就越來越多。
在人變得稀疏時，這種熱鬧非凡的地方也總是逃不掉的，一家家店門開始關閉的時候，總有些蕭瑟落寞的氣氛瀰漫開來。
“好姐姐，我們該回去了。”
她站在街角楞楞出神，我也只好站在她的身邊，其實這樣的城市也足夠迷人。
我聽到她嘴裏小聲嘟囔了些什麼，大概只聽清楚了她說為什麼，之後的聲音越來越小，開頭似乎是個人名。我假裝沒聽到，或許是在假裝出神。我聽到了她鬆了口氣的聲音，在聽到她說我們該回去了時假裝回神說好。
每次都覺得裝傻這種方式簡直好極了，生活嘛，只要不捅破那層窗戶紙，什麼好的壞的，什麼遮掩不遮掩的，所有東西都是好事來的，誰都輕鬆也是極好的法子了。
出來后住的房間也依然是LOFT，也許因為我們兩個人都有這樣的執念，也許她找這種酒店也花了不少時間。
有巨大的落地窗，月光能照到整個屋子裏，銀光閃閃的。她就靠在窗戶邊的沙發上，遠方還有些沒有滅盡的燈火，她只是靠在那裏，連髮絲上都染上了一層銀輝。
“你看過我的稿子啦。”
“當然，我肯定比你寄去的那幾個出版社看到的更早。”
“這就是情書被偷看了的心情嗎，原來是這種心情嗎，太厲害了。”
“那就下次還偷看好了。”
我拿出手機拍了下來，大概這個畫面在現實中看到還是有很大的衝擊力。
“好啊，偷拍都不背人了是吧，快給我看看是不是拍成什麼奇怪的丑照了，幹嘛要等我卸了妝以後拍啊。”
“放心放心，我的好姐姐什麼時候都足夠漂亮的。”
也許是因為看起來氣鼓鼓的樣子足夠有趣，也許是在這一刻她的眼裏沒有那麼多哀怨，在我眼裏總是好的。
“很不錯嘛，原諒你了。”
深夜不該喝茶，所以小桌子上只是擺了兩瓶牛奶，聞着的氣味而言，我嚴重懷疑她的瓶子裏夾帶私貨，只是完全不知道她在什麼時候偷偷買了酒或者帶了酒。
按照她的說法，適當的為睡個安穩覺做好準備，至少這個解釋聽起來很有道理就是了，我也總不能指望着在談戀愛里去講道理。
“好姐姐。”
“怎麼了。”
“還有很多地方想去吧。”
“有啊，這裏就有很多，其他的地方嘛，青海雲南，江蘇杭州，還有很多很多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