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查水表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
向恩緩緩睜開雙眼，結束了一段長達五個小時的睡眠。
現在已經是凌晨六點三十分，隨着他的清醒，整棟房子也跟着活了過來。
天花板上垂落下來的鏡片逐一亮起光芒，疊了三四層的窗帘依次拉開，被爬滿書架的綠植勾住，一對剔透的玻璃窗向外打開。
外界的聲音由遠至近，傳入了他的耳中。
昨晚，他重新將屋子整理好，就往床上一趴去見周公了。
他，舒舒服服的休息了一夜。
黑夜教會的修士和騎士們，就比較倒霉了。
整整忙碌了一夜，直到現在仍然滿城巡查，挨家挨戶尋找，一刻也沒有停息，想要搞清楚到底是哪個孫子在搞事……！
對於這一點吧，他也有點印象。
在和周公聊天的時候，樓下的門被敲響過好幾次。
老闆燒了好幾次茶水，諂媚的話說了一籮筐，氣氛相當的和諧，每一次都是樂呵呵送走修士騎士們。
不過……
向恩站起身來，慢步走到門口。
“嘎吱”一聲，推開了厚重的木門，他一抬頭，映入眼帘的是擠滿走廊和台階兩側的教會人員。
不過——最後一波來排查的人，直到現在都沒有走。
“早上好。”
他淡定一點頭，視線掃過木門的背面，一夜過去，這扇久經風霜的木門更加飽經滄桑了。
指印，掌印，腳印。
刀痕，劍痕，似乎還使用過具有腐蝕性的煉金藥劑。
這種行為，應該可以用“不擇手段”來形容了。
“這門，”他道，“你們記得賠我一扇。”
話音未落，向恩繼續朝前方走去。
但他剛一邁步，成堆的教會人員下意識向後退去。
腳步聲齊整整地響起，老舊的木樓梯嘎吱嘎吱作響，隨時可能被這一群超重的傢伙壓斷脊樑。
“哦？那就再賠我一段樓梯吧！”
向恩調笑着提醒了一句，注意到他們的情緒愈發凝重，甚至有了點如臨大敵的架勢，忍不住大笑了起來，暢快的笑聲回蕩在狹窄的走廊中。
“既然你們這麼怕我，幹什麼要擠在這裏，就不怕我丟個炸彈出來，把你們一網打盡嗎？”
“我們來自黑夜教會。”
一身樸素的黑衣，頭戴四角帽，手中一本小號聖典扣在胸口，說話的男人滿眼警惕，用威脅般的語氣，強行挽尊道，“需要你配合回答一些問題——外鄉人，請你立刻出示證件，證明你的身份。”
這是一位來自黑夜教會的苦修士，亦是這支調查小隊的隊長。
向恩摸了摸下巴，有些苦惱地道，“你想要看哪一種證件？匿名者公會？還是巫師協會？”
他的回答，相當的誠懇。
可是，話語間輕易吐出的兩個勢力的名字，就已經讓這位苦修士臉色大變，警惕的神色中多出了一份恐懼。
對於這個反應，向恩相當滿意。
因為這意味着一件事，眼前的苦修士有幾分見識，是個可以溝通的傢伙。
不至於，出現他話說了半天，只是在對牛彈琴的情況。
向恩摸了一把小拇指上的儲物戒指。
一把黑傘憑空出現，向前一勾，傘柄精準地勒住苦修士的后脖頸。
手腕輕輕一盪，苦修士被巨力拖着向前踉蹌兩步，隨後“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唰——”
騎士齊刷刷拔出寶劍，目光緊緊盯住了他。
向恩一聳肩，毫不在意地微微一笑，繼續和倒地的苦修士說道:
“還不搖人嗎？還是說，你認為……僅憑他們幾個，就能夠救出你？”
話音未落，他的右腳已朝着苦修士的手重重踩下。
隨着尖利刺耳的哀嚎聲響起，黑夜女神的聖典被踐踏在骯髒的鞋底下。
他提醒道，“千萬不要搞錯，我只想見你們的主教大人。”
苦修士於他的腳下哀嚎，淚水糊了滿臉，艱難地從口袋中掏出一枚徽章——上面刻印着一條如鎖鏈般纏繞的漆黑大蛇。
在苦修士使用靈性觸發會漲的一剎那，大蛇的雙眼中，兩道血紅的光芒直射而出。
“好了。”
向恩收回腳，手中黑傘向前一掃，騎士們紛紛向後倒去，噼里嘭啷地滾下台階，不禁搖了搖頭道:
“真是無聊……”
一樓樓口，聽到聲音趕過來的老闆，看着地面，滿臉獃滯，不禁想道：他到底招來了一位怎麼樣的租客啊……
“早上好，”向恩上下翻着手中傘，一步步走下台階，隨口問道，“我的早餐準備好了嗎？”
老闆吞咽着口水，顫抖着回答，“當、當然！”
一樓櫃枱後方，碗筷已經佈置好，只有一份的早餐和甜點擺在正中央。
一看這位置，向恩立馬明白了，不由輕笑一聲，走進櫃枱坐下，說道，“這應該是你的早餐吧？還真是豐盛啊！”
老闆壯碩的身軀猛地一顫，着急忙慌地拿起水壺為他倒水，勉強露出一個笑容，“當然是為您準備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了……”
昨晚上，這位店老闆，可是賺了好幾個金幣啊！
一筆巨款啊！
放到往常，一年都賺不到這麼多錢，想要好吃好喝犒勞自己一番什麼的……也是人之常情嘛！
至於……
為租客提供的一日三餐加宵夜……剩菜剩飯不太可能，估計是給幾塊黑麵包和腌魚打發一下就差不多了！
能吃就行嘛！
更何況，黑麵包加腌魚，這也算得上是葷素搭配了。
向恩能夠想像得到，自己原本的伙食質量是怎麼樣的……
不過，以後肯定是不一樣了！
光看老闆的滿頭大汗，就足以得出這一個結論。
飽餐一頓后，他咕嘟咕嘟灌下一杯熱水，真心實意地道，“味道不錯！”
“您喜歡就好！”老闆連忙接話。
向恩看了眼時間，主教還沒有趕過來。
這也正常。
哪怕是主教，也是有下班的時候，不可能全天候二十四小時守在教堂。
更何況，昨晚的半神威壓，這樣的突發事件，肯定要起床加班。
這個點，估計正在補眠呢。
奮鬥在一線搜查可疑人物的，肯定是修士和騎士們，不可能是位高權重的主教大人。
一邊想着，他站起身來，準備回樓上，將堆積在手頭的事情處理一下。
比如處理半神之血，比如遊戲的更新，比如昨晚購買的那些材料……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停下了腳步，視線落在窗外的銅燈上。
——正搖曳着赤紅火光的銅燈，在極寒中灼灼燃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