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玉
古人曾說過,“玉不琢,不成器。”唐太宗說,“玉雖有美質,在於石間,不值良工琢磨,與瓦礫不別。”意思就是石中的玉雖然有美的本質,但是沒有精細的雕琢,與破瓦亂石差不多了。正是琢磨璞玉,美玉出焉。
鄭英平躺在牙椅上,兩腿交叉着。湯醫生調好燈光對向她的薄薄的兩片嘴唇,“張開嘴巴。”
“補牙疼不疼啊?”鄭英望着湯醫生問道。
“還好,後面那顆牙磨的時候會有點酸脹,你要忍一下。”湯醫生說道。
“啊!那怎麼辦啊,能不能不磨直接補啊?”鄭英繼續問道。
“不行啊,那樣補牙是沒用的,還會繼續蛀的。”湯醫生回答道。如果是其他什麼人問這麼多簡單的無知問題,醫生早就煩了懶得回答。可是像鄭英這樣美人,實在想跟她多聊幾句,哪怕靜靜的看着她那紅唇玉齒兩兩相依也好。
鄭英的牙齒是後面磨牙的窩溝齲,大多還是淺齲,但是數量比較多,每顆磨牙咬合面上的窩溝都需要補,上下左右四顆6號7號牙共八顆磨牙。在補牙的時候需要先磨去乾淨齲壞組織,才能防止繼發齲。要製作合適的洞型,作用就像外科手術給傷口清創。治療這種齲齒只有全部去除了齲壞組織,使窩洞建立在健康的牙體組織上,才能有效的防止繼發性感染。
鄭英的窩溝齲有的地方已經可以感覺疼痛,就說明齲壞已經深入了靠近牙齒最中心便是牙髓,就是我們說的牙神經。其實牙髓是有感覺和代謝的活體血管和神經。由於牙本質和牙髓關係密切,齲齒的治療就是在切割牙體組織時候,會對牙髓組織產生不同程度的刺激,嚴重時可導致牙髓充血和炎症反應,那就會引發劇烈牙疼,因此在操作時候牙醫會盡量保護牙髓,避免刺激。
補牙的學名叫做牙體充填術。對於身為口腔醫生的湯文彬來說,那是再熟悉不過,在經過省城醫科大學規範的實踐操作歷練,他已經有了自己一套巧妙的磨牙補牙的方法,能快速而到位地進行各種牙體洞型的充填。有的醫生窩洞製備不是很到位,依託性能優良的材料,一樣可以補得很漂亮﹑密合,並且很牢固。但從專業角度,和作為牙醫應有的職業道德,在湯醫生心中覺得每一位顧客都應該要盡量力求完美。
他左手持口鏡伸入鄭英口中,扒開口唇,右手持牙鑽手機,選用的是小金鋼砂球鑽。左腳踩開牙鑽開關,只聽見“吱—吱—吱”陣牙齒被鑽開的聲音,看見一股青煙隨着水蒸氣慢慢從口中升起…
鄭英的蛀牙都發生牙齒的發育窩溝內,根據這個位置製備的窩洞,是I類洞。湯醫生聚精會神的磨削着她的牙齒,隨着間斷的“吱—吱—吱”牙鑽飛速旋轉的聲音,窩溝上黑的齲壞的地方一點一點被磨掉。就像古時候的玉工用磨砂清理玉石中的瑕疵。
“旁邊吐一下口水吧。”湯醫生停下渦輪機,把牙鑽從鄭英的口裏退了出來。看那口腔里已經裝滿了她的夾雜着牙齒碎末的唾液。
鄭英坐起身往牙椅旁自帶的水池裏吐出口水,用手巾擦了擦嘴邊被弄花的口紅,“湯醫生,我的牙齒是不是蛀了很多啊?”她問道。
“蛀了不少啊,要點時間。”湯醫生說道,“你的口水分泌很多,要清理時間長一點。”
補牙時一定要避免唾液污染,如果制好的窩洞沾了唾液最大的問題就是以後補牙的材料脫落。不過唾液分泌多的女人口氣一般都挺香,牙齒也會比較乾淨。
鄭英的牙齒就是這種整齊又乾淨的類型,如果不是磨牙的咬合面有點窩溝淺齲,那就是完美的一口牙齒。再配上這薄薄的紅唇,簡直讓人想忍不住吻上去。那少婦傲人的胸脯隨着呼吸起起伏伏,平平的小腹看不出是生產過後的,而那雙美腿更是人間尤物。
湯醫生手上的牙鑽不停,確實在忍不住向下看去。鄭英赤着雙腳,交叉着平放在牙椅上。湯文彬一見到她一雙雪白晶瑩的嫩腳,當真是如玉之潤,如緞之柔,一顆心登時又開始猛烈的撲騰起來。一雙眼牢牢的釘住她一對腳再也不願離開。只見到她腳背白皙的肉色如半透明一般,隱隱的映出幾條青筋。十個紅色的腳趾甲中,大指甲翹起來,其他的都緊張的屈曲着。他真想伸手去撫摸幾下,把它捧在手心,安慰一下那緊張的小腳。
湯醫生一下子出了神,手中的牙鑽不由得壓深了一些。“啊…”鄭英感到牙齒一陣酸疼,右手一把就朝湯醫生的手抓去,眼淚直在眼睛裏打轉。這一叫,也把湯醫生的魂拉了回來。
湯醫生也感到剛才手壓重了一點,不過憑手感牙鑽並沒有落空感,應該還不至於意外穿髓。
想到這裏他定了定神,說道:“這顆牙齒蛀了有些深了,接近牙神經了會有點疼。我操作的時候你千萬不要拉我的手,很危險的。”湯醫生對拉扯他手這種危險行為非常反感,若是別人肯定會給點臉色。但看到鄭英一臉無辜,倒像是犯錯的少女祈求寬恕,湯醫生的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來了。再說剛才確實也是他自己有些走神了才導致的,所以也不好再多說,“你要是疼了,就舉手,我就知道了。”
鄭英看着他,口裏塞了隔濕的棉卷,也不知道說什麼,就像一個受委屈的孩子,扒拉着大眼睛,好像在說,“醫生,輕一點,輕一點,求你了!”
湯醫生從抽屜里拿出裝玻璃離子的小瓶,輕拍瓶子底部,倒出一些石灰樣的白色粉末,放在調伴紙上。一手拿紙,一手拿調刀調勻,幾秒鐘時間就調成了糊型。再把調配玻璃離子材料填入牙齒的窩洞中,颳去多餘的材料,不一會牙齒就光潔如新了。
“牙齒補好了,你自己也看看吧!”湯醫生對鄭英說道。
鄭英拿出包里的小化妝鏡,打開對着自己的張開的嘴巴,牙齒補過的窩溝里那些縱橫交錯的黑線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和牙齒一樣潔白的勾縫,如果不說牙齒補過,一定是看不出來的。不過再從鏡子中看自己,口紅早已花了,嘴角殘留着夾雜口水的殘紅印跡,眼角掛着淚痕和打濕了的睫毛膏粘着在一起,秀髮也散亂開。鄭英一下子側身坐了起來,雙腳伸向不知散落到哪裏去的高跟鞋。
原來剛才補牙的時候湯醫生需要調換座位的方向,不知不覺把鄭英的高跟鞋踢到牙椅下方了。湯醫生一看鄭英的腳趾探出卻找不到鞋,立馬低下頭幫她找鞋。
他從凳子上低下身來,伸手從牙椅底下拿出鄭英的高跟鞋,抬頭的正看到她望向自己準備接過鞋子。微弱的牙椅燈光照射下的投影,兩人四目相接,感覺時間和空氣都要凝固了一樣。
“吱呀”一聲,診室的門被推開了,“醫生還沒下班呢?”原來是一個保安王老頭看着診室有燈光,上樓來查一下,正碰到這一幕。
王老頭看了一下地上打濕的手巾,再看到兩人正呆望着他,一坐一蹲。女人是一面凌亂,男人是一臉尷尬,突然就感覺到那個什麼,急忙退了出去,“沒什麼,我就是上來看看,醫生你繼續看病啊…”一陣聲響的下樓去了。
鄭英微低着頭,用手指把眉前的一縷頭髮撥到了耳後,輕輕的說道,“醫生,把鞋子給我吧。”
湯醫生這才發現自己手裏還拎着她的高跟鞋,鞋上的塑料水晶裝飾片在這微弱的黃光下竟然也會閃着亮光,像真水晶一般。他連忙伸手遞過去給她。
鄭英穿好鞋,覺得不好意思再直視湯醫生。她一向都把自己打扮得精緻可人,想到今天在牙椅上大張着一口蛀牙的嘴,眼淚口水直流的囧樣,還暴露在這小男人面前,又被人撞見。真是感覺沒臉見人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湯醫生,謝謝你,我走了啊!”說完踩着高跟鞋“咚咚咚”的頭也不回的朝診室外走去。
“你補牙以後要注意…”湯醫生話還沒開始說,鄭英已經離開了診室,留他一人還坐在牙椅前,盯着那急匆匆的背影消失在黑夜走廊的盡頭。把本來還想提醒她的補牙后的注意事項的話語也合著激情后的失落一起吞進口中,再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