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李代桃僵
作為莫南“尊敬”的師長，王老師自然是不需要簽字的，一老一小兩個狐狸彼此假笑着寒暄了幾句，等那幫學生們簽完了保密協議，上交了手機之後，莫南便興沖沖的帶着眾人進了車間裏面。
車間裏面是一條門字形的流水線，許多機械臂正在流水線上忙碌着。
隨着車間裏面沁人的涼意，滋滋啦啦的焊接聲和高速旋轉的嗡嗡聲同時往眾人臉上撲了過來。
幾個大肚子的工人，好像就是剛才送物料的那幾個，正戴着電焊頭盔，在流水線上來回巡視着。
距離王老師最近的半成品，看起來好像是個機械人的樣子，只不過和常見的機械人又不太一樣。
看到那些多餘度球型關節機械臂，還有平鋪在流水線上的姿勢，王老師發現了些奇怪的地方。
“這小子做的機械人，不會是人形機械人吧？”
王老師低聲地問着自己。
一般為了功能性考慮，除了少部分為了展示技術（炫技），很少會有機械人真正做成人形。
就比如謝爾頓一開始設計的大閘蟹機械人，或者廣泛用在戰場上的機器狗，都是比較成熟的機械人的代表。
而純粹的人形機械人，除了最起碼的功能，還要額外多出許多用於維持姿態的需要，純粹是得不償失。
“也有可能是機器狗，為了方便組裝，平攤成人形的。”
王老師在心裏面給自己解釋着，全然沒注意到，自己的關注的重心，已然從莫南的工廠，轉移到了產品上面。
就在王老師正準備張嘴問一下，莫南的這個工廠到底是生產什麼產品的時候，一陣刺耳的警笛，伴着旋轉的紅光在整個車間裏面呼嘯起來。
“又出問題了。”
莫南裝作很無奈地嘆了口氣，跟王老師道了個歉，示意他可以帶着學生們隨意參觀之後，急匆匆地往一側的小門那裏趕過去了。
不大會兒的功夫，從小門裏面出來的莫南，臉上多了幅墨鏡，急匆匆地往幾個工人扎堆的地方過去了。
“不好意思啊，王老師。”
直到王老師帶着學生們把已經暫停的生產線全都看了一遍，確認流水線確實是在生產人形機械人了之後，莫南這才從剛才出問題的地方急匆匆地趕了回來。
“流水線的自動化程序還有些問題，奇異點（會導致機械臂運動出現異常的特定值）經常會出現在常用的位置，所以需要頻繁地排除故障。”
莫南假裝擦了擦額角並不存在的汗，有些低聲下氣地跟王老師解釋着。
這是自動化系統常見的問題，一般都是算法未經優化造成的，對於自動化領域的大拿王老師來講這種小問題，都不必自己親自動手，隨便找幾個學生優化一下函數，調試幾次通常都能解決。
不過此刻，王老師的注意力已經全部放在了莫南的產品上，什麼生產線之類的事情，早都已經被他拋在腦後了。
“莫同學，老師問一句，你這邊生產線上，生產的產品是什麼東西？機械人？”
莫南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似乎對這個問題並不是特別在意：“是新產品，根據與特斯拉的保密合同，學生暫時還不太方便透露給其他無關人士。”
“老師我怎麼會是無關人士呢，我可是莫同學的老師，產品有什麼問題，莫同學可以隨意問我，就跟當年在學校裏面一樣。”
王老師假裝大方地拍了拍莫南的肩膀，一副為人師表的樣子。
儘管莫南還在浙大上學的時候，王老師雖然是莫南導員，整天卻忙着找項目和發論文，班級事務全丟給了自己帶的學生去做。莫南整個大學期間，也只在開會的時候見過他幾面而已。
“王老師願意做本公司的顧問么？如果是本公司顧問，那麼學生有什麼技術上的問題，向顧問諮詢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不是么？”
心裏有些急切於莫南是怎麼搞定那根七冗餘度機械臂的數控，王老師並沒有在意莫南的說辭，很隨意地答應了下來。
“不就是個顧問么，到時候找他要諮詢費好了。”
王老師心裏這麼想着。
誰知莫南還頗為仔細，隨手揮了揮，一個身形高大，長相很是壯碩的年輕人就拿了一份合同過來。
王老師看了看，是個顧問的合同。
看到上面諮詢費的金額，雖然比自己心理預期的稍微低了些，不過也算是非常大方，王老師也就沒在意，隨手就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這時，外面一陣旋翼破空的聲音傳了過來，連車間裏面的聲音都給蓋住了，過了片刻才逐漸遠去了。
“這是學生和特斯拉合作的項目，是一種自適應機械人。”
莫南揮了揮手，示意一個大肚子工人過來。
等那個工人走到眾人前面的時候，莫南伸手將那個工人臉上的電焊面罩給摘了下來。
面罩下面，是一個沒有五官的面板，上面有五個攝像頭，組成了菱形，很平均地分佈在面板上。
這一幅怪異的模樣，正好卡在了所謂的“恐怖谷（當一個事物與人非常相似，但不完全相似的時候，會在一些人中產生反感厭惡的情緒反應）”的點上。
幾個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學生，甚至當場就尖叫了起來。
只不過王老師卻已經顧不得什麼恐怖谷還是興奮谷的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已經被這具自適應機械人給吸引過去了。
看到那個小鐵人在莫南的指令下上躥下跳，一副活動自如的樣子，王老師的嘴唇都控制不住地開始哆嗦起來。
在王老師眼裏，這哪裏是機械人，這就是個會動的工程院院士資格證書啊！
“莫同學，這個機械人，是你搞出來的？”
那當然不是，莫南在心裏說著。
得益於謝爾頓優良的審美觀，真正出品自莫南手上的機械人，已經在海鮮的道路上狂奔得非常遠了。
不過這種事情，自然是不合適說出來的。
“跟特斯拉那邊，有沒有什麼專利上的糾紛什麼的？”
見莫南沒回答自己，王老師鍥而不捨地問着。
“沒有糾紛，他們出器材，程序什麼的都是我寫的，就是程序還有些問題，內核每15分鐘就需要重啟一次，比較麻煩。”
聽見莫南這麼說，王老師恨不得立刻把莫南抱住親上幾口。
“那你就想着沒寫個論文發表什麼的？”
王老師在心裏面默默地祈禱：千萬別發啊，你老師我能不能在退休前成為工程院院士，可就指望這一個丑不拉幾的機械人了……
“學生是個商人，寫論文什麼的，難免要暴露公司機密，又掙不着錢，所以就沒寫。”
莫南倒是老實，王老師問什麼，就乾脆地答什麼了。
王老師突然覺着好像天上掉下來了一個天大的餡餅，直接把自己腦殼砸得暈暈的。
“這樣，莫同學，老師求你個事兒。”
悄悄地把莫南拉扯到一邊，王老師很乾脆地換上了低三下四的語氣，一臉諂媚地求着莫南：“你看啊，反正你成品已經搞出來了，就一些小瑕疵，老師我幫你解決，專利局那邊老師關係也多，專利馬上就能申請。你讓老師研究研究你這個項目，水幾篇論文出來，你自然是通訊作者，老師只要兩個一作……不，一個一作就夠了。你看怎麼樣？”
“哎呀，這比較麻煩呀。”
自從生產線上回來，莫南一直在帶着墨鏡，所以臉上也就看不出什麼表情。不過從他撓頭的樣子來看，似乎很糾結。
“顧問費也免了，看到這些學生沒有，接下來一年，免費給莫同學打工，工錢我付，我付！”
王老師就差給莫南跪下了，三兩下把剛簽好的顧問合同撕了個粉碎，接連地哀求着莫南。
“這都是小事，就是……”
莫南繼續撓頭，把一副不諳世事的技術宅的樣子展現得淋漓盡致。
“有什麼困難，跟老師講，老師幫你搞定。”
王老師把胸口拍得跟人猿泰山一樣。
“下午還有場跟市裏面合作的新聞發佈會，說什麼新技術發佈還有什麼產業轉型什麼的，老師你也知道，學生社恐，最怕就是跟這些官面上的人打交道。”
王老師聽見莫南的顧慮，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說還當是莫南缺錢了，原來只是怕跟當官的打交道，這莫南還真是個書獃子。
“跟官場上的這幫人精打交道，確實比較麻煩，不過老師還算有些經驗，莫同學安心搞自己的研究就好，老師幫你去應付。”
王老師心說，自己別的本事沒有，就擅長跟這幫當官的打交道，誰讓自己就是個官呢。
“那感情好啊，王老師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廠長林海（莫南小舅子），這位是董秘吳雨，我們幾個都沒有應付官員的經驗，所以下午的發佈會，就拜託您了。”
莫南好像很開心不用去開會，趕忙把林海和吳雨介紹給王老師認識。
就在王老師跟林海客套的時候，城西，奔牛機場。
一架直升機緩緩地降落在了跑道上，一輛灣流小型客機，正等在那裏。
“怎麼樣，你老公我的演技還不錯吧？”
在莫南借口去處理生產線故障的時候，後來再次出現的莫南，其實就是小鐵人7#，只不過頂了個莫南臉的矽膠面具而已。
而莫南自己，則搭乘直升機，帶着仇榮從廠里，趕到了用林海的名義租用的私人飛機這裏。
“差勁透了，太做作了，還沒老七那個色鬼演得好。”
對於莫南的演技，早就等在機艙裏面的林青如此評論道。
嘲諷完莫南的演技，林青示意機組可以開始起飛了。
隨着艙門的緩緩關閉，灣流慢慢開始了滑行。
目的地，燈塔國，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