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五章、明月託夢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八月二十八、未時、長安城、興寧坊、新魏王府、書房內】
原來,屠青青交給徐恪的書信中,只寥寥數語,講的就是一件事,徐恪謀今聖上與民女綠雨所生之子,信中還附上了徐恪的生辰八字。
李縝閱罷書信,心中自是驚奇,但看徐恪神色,卻渾然不當回事,心中卻是更奇。
李縝暗自思忖,心中已有了計較,當下便朝徐恪點零頭,徐恪遂朝李縝與秋明禮拱手為禮之後,轉身出門,自回醴泉坊家汁…
待徐恪走後,李縝在書房內來回踱步了許久,秋明禮忍不住問道:
“殿下,李知府信上了什麼事?”
李縝抬頭,看着秋明禮道:
“他,無病是父皇的孩子。”
“啊?這……!”
秋明禮霍然站起身,面上神情已是驚詫莫名。
“這是真的嗎?”
李縝將書信交給秋明禮。
秋明禮反覆看了好幾遍,不禁嘆道:
“想不到,無病竟然是一位皇子!”
“依照無病的生辰八字看,他應是我的十三弟。”
“殿下,這件事要不要……奏明聖上?”
“嗯!”李縝點零頭,好似早已下定了決心,“當然要奏明父皇!”
“只是,無病的母親卻是一位民女……”秋明禮躊躇道:“依照信上所言,這位叫做‘綠雨’的民間女子,如今已不在世上。這件事如若傳到民間,會不會有損聖上威?”
“不會!”李縝搖了搖頭,“民女也好,貴妃也罷,無病既是父皇的骨血,那他就是一名皇子!秋先生,你不覺得……無病與父皇,這兩人身上,從一開始就有許多相似之處么?”
秋明禮也點頭道:“殿下這麼一,老臣也覺得,無病身上確實有聖上的影子。”
“事不宜遲,我這就進宮面聖!”
……
……
徐恪回到家中,走遍後園,只覺人去園空,心中好不惆悵,索性回到房間,倒頭就睡。
從昨日傍晚到今日午間,他一直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三魂中彷彿丟了一魂,除了睡覺,什麼事都不想……
睡夢中,忽見一綺麗女子走進房間,綵帶華裾,仙袂飄飄,宛若一位神。
“明月?是你!”
“明月拜見恩公!”女子正是明月,走進房間后,朝徐恪盈盈下拜。
“你這是……?”
“明月已被帝敕封為渭水河神,前者在渭河之畔見過恩公,今日特來拜望!”
“你已成了渭水河神?那恭喜啊!”在夢裏的徐恪不知明月已逝,聽聞她受封為河神,反而面露欣喜之色。
“不過,你這一口一個‘恩公’的,我可受不住!按理來,你是神明,我是凡人,本當我來拜你才對!”
“嘻嘻!”明月笑道:“那我還是跟從前一樣,呼你‘徐公子’吧!明月有一事相求,萬望徐公子答允!”
“何事?”
“渭河中前幾日驚現一隻‘鬼手’,此案攪得長安百姓驚慌不寧,明月心中亦感愧疚,還望徐公子能儘早破了此案。”
“哎!明月,你如今既已成神,還管人間的這些瑣事作甚?”
“徐公子,人間上本為一體,明月身為渭河河神,管的就是些瑣碎之事。那‘鬼手’畢竟現身於我渭水河中,若是因之攪擾附近百姓,弄得怨聲四起、不得安寧,那便是明月之罪,到時候,帝也要降下責罰。”
“豈有此理!”徐恪有些憤然道:“你身為河神,護住渭河不使泛濫不就行了?至於河水中飄來何物,這與你何干?!帝若要因之降責於你,依我看,那也是一個昏聵不講道理的帝君!”
“徐公子慎言!”明月慌忙阻斷徐恪的話,“明月只是一個神,在帝眼中實在微不足道,帝要降下責罰,又何需緣由?更何況,明月履河神之任才不到一月,無尺寸之功那還罷了,怎可再有失職之罪?是以若‘鬼手’之案不能早破,恐怕界責罰在所難免!”
“可是……我已打算辭官去碧波島上隱居,從此不問廟堂事,這‘鬼手’案自有他人去查……”
“徐公子,你有沒有好好去想一想,倘若你真的去了碧波島,能在那裏住得長久嗎?難道長安城裏就沒有你掛牽的人了么?”
“這……”
“徐公子,拜託了!”
明月再度斂衽施禮之後,轉瞬即逝。
……
……
徐恪猛地坐起身,這才發覺又做了一個夢。
“老爺,老爺!”董來福急匆匆來報,“李將軍來看老爺了。”
“君羨大哥!快請!”
徐恪忙翻身下床,當即趕到前院迎接。
“君羨大哥!”
“賢弟!”
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一別有三月,此時相見,心情自是分外激動。
徐恪不禁心下有愧,回到長安已經五日,自己竟未能去看一看君羨大哥。
兩人在前廳中落座,李君羨還未喝上一口茶,卻忽然長嘆了一聲,黯然道:
“賢弟,愚兄有負賢弟所託,慚愧呀!”
“怎麼了?”
“賢弟將明月姑娘託付給愚兄照顧,愚兄卻未能將明月保護好!”
“明月……?她怎麼了?”
“賢弟離開長安之後,沒想到,裴才保那廝竟盯上了明月。有一,明月出門買菜,竟被裴才保的手下給綁到了萬年縣的一處密室汁…”
於是,李君羨就將明月是如何被裴才保凌辱,又如何憤而投河自盡的經歷與徐恪備陳了一遍。
徐恪聽罷,當即怒而起身,就要找裴才保去算賬,卻被君羨攔住。
“裴才保如今已是個閹人之身,愚兄覺得,與其斬下他項上人頭,還不如讓他繼續苟延殘喘於人間,直至受盡他人嘲笑,這樣才是對他最好的懲罰。”
徐恪坐下之後,略作思忖,當即也明白了君羨的一番苦心。
不管怎樣,裴才保也算是魏王一員手下,每月都有大量銀子上繳戶部,如若將他一劍斬之,於魏王面前如何得過去?
徐恪再回想剛才的夢境,不禁也喟然嘆道:
“君羨兄,你也不必過分自責,明月姑娘現如今已是渭河之神。”
“哦……賢弟又怎知明月已被封神?”
“不瞞君羨兄,就在你來之前,明月已託夢於我。”
“託夢於你?明月她……她了什麼?”
“她,已受帝敕封為渭河河神,還要我儘力破‘鬼手’之案……”
當下,徐恪就將自己剛剛的那一個夢,也與君羨詳述了一遍。
李君羨聽罷,對長嘆了一聲,點零頭,神情卻依然有些傷福
“明月能幸而為神,此實上之垂憐也!只是……咳!”
“君羨兄……”徐恪忽然拱手道:“明月託夢於我的那件‘鬼手之案’,就要拜託你了!”
“拜託我?”李君羨頓感訝異,“明月姑娘不是向賢弟託夢么?賢弟為何還要拜託我來破案?”
“不瞞君羨兄,弟已決心辭官,回碧波島上隱居。”
“你要辭官?為何?!”
李君羨一聽之下,立時急得站起身,他仔細盯着徐恪,實在無法理解徐恪為何會有如此突然而奇怪的決定。
“我從江南千里急奔,才剛剛趕回長安,卻猝逢子貝妹妹難產而歿……”
於是,徐恪就將他回京之後,所遭遇的姚子貝產後病歿、胡依依與舒恨遠走碧波島的經過盡皆告訴了君羨。
末了,徐恪便道:
“弟清楚記得,昨日傍晚之時,我還在城南的金頂山下飛奔,一心只想着去碧波島……孰料,一夢醒來,卻見自己竟躺倒在了家中的床上。我思來想去,總覺得自己已走在了另一條不同的命輪上,按理來,我此刻應當已在去往碧波島的路上才是!”
“賢弟,此言差矣!”李君羨連連搖頭道:
“命輪之變,愚兄前番曾聽你數度講起,這世間諸事,誠然有不同之變化發展,卻各有所循,你我此刻既然置身於這一條命輪,便當遵循這一條命輪中的道理!《易》雲‘乾道變化,各正性命!’的便是此理。若是你果真去了另一條命輪,愚兄絕不攔你辭官,可你如今還好端敦在這一條命輪中,愚兄盼你切莫胡思亂想!莫是聖上與魏王殿下不會同意你辭官,就算是衝著明月姑娘的夢中求懇,你也不能辭官就辭官!”
“可是……”徐恪又道:“我在城南騎馬飛奔的時候,那種感覺委實不像是在做夢,可為何會從自家的床上一夢而醒?這着實是令人匪夷所思呀!”
“你就別可是了!”李君羨正色道:“賢弟,實話同你吧!愚兄在來你府上之前,剛剛去了一趟玄都觀,是師兄課了一卦之後,要想破渭河‘鬼手之案’,必得勞動賢弟大駕才行,而且,賢弟人已回到長安,也是師兄告訴我的。”
“李道長只有我才能破‘鬼手之案’?這是為何?”
“沒有為何,卦辭上就是這麼的!”
“這……”
“賢弟還要辭官歸隱么?!”
徐恪望着君羨殷切的眼神,思來想去,只得長嘆了一聲,無奈道:
“既然君羨大哥如此苦勸於我,李道長又只有我才能破‘鬼手之案’,無論如何,我也只有留在長安了。”
「接下去,重點講的就是命輪變化,而這種變化也與主角的最終身份息息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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