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劉縣令之死
次日。
福寶從夢中醒來,江老夫人派到她身邊的侍女秋葵輕聲喚她,“小小姐?小小姐?今日該去廟裏祈福了……”
福寶愣愣地起床,想着想着,昨夜夢裏師傅吐血的事情她還記着,她咬着唇,跟以往一樣默不作聲地哭了起來。
其實回到家的這些日子,福寶膽子大了很多,也敢在人前大哭。
可是那是未到傷心處,真到了現在傷心的時候,福寶反而不太願意放聲大哭了。
她哭得太沉默,秋葵還以為小小姐在睡懶覺,想起之前老夫人的囑託,便沒再打擾。
等到小半柱香之後,她才覺得不對,掀開帷幔一看。
小小的奶糰子已經哭得哽咽,小臉通紅,鼻涕眼淚糊作一團。
小身板更是不斷顫抖,看起來哭得太狠了。
都這樣了,這孩子還是不肯出聲,哭得越發叫人心碎。
秋葵心裏一咯噔,趕緊叫來院子裏的洒掃童子,“去!快些去叫老夫人來!”
這情況,秋葵也是六神無主。
她年紀也不過十四五歲,是家生子,從小便在江府里,見得多了,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最嬌貴的小小姐的事情。
秋葵心急如焚等着老夫人過來,一邊低聲勸慰,“怎麼啦小小姐,可是做噩夢嚇着了?”
可任憑她磨破了嘴皮子,福寶也不肯說。
江老夫人早早就起來了,一聽福寶在哭,那還得了!趕緊過來福寶房裏。
“乖孫孫,哭什麼!”
江老夫人把孩子抱在懷裏一陣哄。
福寶一看見江老夫人,也不知道怎麼的,原本還能忍得住的情緒忽然就忍不住了。
她覺得好想就在祖母懷抱里放聲大哭,哭得暢快才好!
江老夫人似乎意識到什麼,一邊有節奏地拍着她的背,一邊輕聲勸慰,“哭吧,福寶別怕,在家裏想怎麼哭就怎麼哭,祖母不會笑話,沒人敢笑話你……”
福寶於是終於忍不住,嘴衣癟,放聲大哭起來。
“嗚嗚嗚哇哇哇……”
哭得那叫一個暢快。
等她慢慢哭夠了,眼淚慢慢往回收了,江老夫人才溫聲問她,“怎麼啦福寶,是不是做噩夢了?”
福寶答應過師傅不告訴別人。
她於是只能傷心點頭,“嗯嗯……福寶、福寶做噩夢了……”
“別怕福寶,都說名字是一個人的根兒,今日去給你取好名字,就不做噩夢了……”
江老夫人輕聲安慰着,福寶注意力稍微被轉移了點兒。
名字?
她也要有名字了嗎?
福寶不哭了后,江老夫人和秋葵一同給她洗漱換衣。
今天穿的是粉嫩的藕粉色馬甲,厚實的外衣裹着小姑娘。
剛哭過的奶糰子眼皮子還是腫腫的,憨厚可愛。
幾個舅舅早就在大門外等着,馬車已經準備好。
江老夫人怕她着涼,裹着抱進懷裏,馬車一路朝山上道觀而去。
可沒想到路上馬車顛簸,險些翻了下去。
外頭人仰馬翻,路邊的百姓趕緊收攤跑回家。
江老夫人護住福寶,沉聲,“怎麼回事!?”
很快外頭傳來一陣廝殺吵鬧聲,江家的影衛都沒來得及出動,製造叛亂的人就被江年和江元抓住了,一切迅速歸於平靜。
江老夫人掀起帘子,矯廂外,劉縣令形容枯槁,正被江年兄弟大砍刀抵着脖子,動也不敢動地跪在地上,地上還橫七豎八地躺着他原本的手下,不知死活。
江啟冷笑,“劉縣令,沒想到你還有如此反骨?看來全家流放的懲罰,還是輕了啊……”
劉縣令猛地抬頭,雙目赤紅,“江啟!──我原本以為你可以手下留情!結果竟是要我劉家全家人性命!你不得好死!──”
江啟輕聲笑了笑,“劉縣令此言差矣,你參與販賣人口、開設賭場,行不當之賄,證據確鑿,罪有應得,你全家性命是拜你所賜,難道不對嗎?”
“你!──江啟!”
“還有,”江啟慢悠悠的,“叛你全家流放而不是而不是誅九族,已經是聖上仁慈,這是陛下下的旨意,本官──也只是奉命行事呀。”
可劉縣令哪裏肯聽,“分明就是你!──你堂堂右丞,若是你想陛下啟有不應!”
“你這是在藐視陛下權威?!”
江啟疾言厲色起來,劉縣令冷汗直下。
“何況,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些事一條條,哪些冤枉了劉大人?”
劉縣令不敢言,卻仍舊不甘又憤恨地瞪着江啟。
他不敢認,江家人必須死在今天,他才有可能帶着全家老小逃命。
否則真就要被流放至北部極寒之地了!
去了那裏,全家老小婦孺,哪裏還有活頭!
原本以為江家只會報復白家,是他低估了江家人的狠辣!
劉縣令不甘大喊:“白家人不管老小奴僕,我已經找回來一一關入大牢,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善也早已經是廢人一個,死都算是解脫!”
“還有那些曾經欺負過小小姐的人!……”
劉縣令眥目欲裂,“這些全是大人您要求我做的!”
江啟更是冷笑,“本官何時要求過劉縣令做這些?本官怎麼不知?”
劉縣令忽然就醒悟過來了!
這狡猾的江啟的確每每嚇唬他,借他的手做了許多事!自己卻乾乾淨淨不沾邊!
他每每覺得這是對方在給他“治下不利”贖罪的機會,還天真地奢望着事成之後他江家能高抬貴手放他一馬!
卻不想這根本就是釜底抽薪啊!
劉縣令氣紅了眼,“我殺了你!……”
可下一秒,鮮血飛濺!
劉縣令瞪着眼,死不瞑目。
江啟已經慢悠悠上了車,江家兄弟也都無波無瀾。
不怪他們心狠,實在是護短。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他們早就調查得徹底,這個劉縣令和地方鄉紳早就勾結頗深,諸如白家這樣的蛀蟲,劉縣令也敢充當保護傘!
這麼些年來害死了多少人家!使得多少人妻離子散!
即便沒有福寶這件事,他也不會叫劉縣令繼續無所作為下去的!
馬車裏傳來年輕右丞沉穩又冷淡的聲音,“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