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清檸：其實我很自私……
一年後，九峰雲霄殿。
江辰跪在殿內，面色黯然，那手中已乾涸的鮮血極其刺眼。
周邊，全是對他的咒罵聲。
就在剛剛，江辰手持林慕白的心前道骨，被蕭紅衣等人發現。
他想解釋，想力證清白，可每一次話才剛出口，就會被其他人的呵斥打斷。
如此情形入眼，虛空中的清檸覺得自己的心，正在一點點的被切割。
此時的她，已不再糾結這是幻境還是現實。長年累月的旁觀下，她已徹底代入其中，每日都在為江辰鳴不公，為其心疼落淚。
她無法想像。
此時此刻，就連旁觀着的她尚且如此，那當事人江辰心中又是何等難受？
期間，她也曾為江辰解釋。也曾罵同門師兄妹，罵自己狼心狗肺！
為此，她早已哭的雙眼紅腫，喊得聲音嘶啞，但……
沒人能聽到她的話。
指責聲依舊在繼續。
明明什麼都沒做，江辰卻像罪不可赦的惡人，等待着“正義之士”的懲罰。
漸漸，清檸放棄了。
她懂了。
這個世界，除了大師兄外，其他人都是壞人，甚至包括她自己。
她現在能做的，只是依偎在江辰身旁，一同感受着周邊的惡意。
“大師兄……”
“我們離開好嗎？離開九峰，離開九衍宗。”
“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一起生活。哪怕我被困在這一輩子，我也願意陪着你。”
“雖然你聽不見，但我可以給你唱歌……”
“雖然你看不到，但我能陪你入眠……”
“雖然你感受不到，但我能抱着你，陪你哭，陪你笑……”
說著說著，她又哭了。
眼淚止不住的流淌，她跪在江辰的面前，乞求道：“大師兄，求你了。如果這就是正直的代價，清檸希望你當一輩子的壞人！！”
她雖拼盡全力嘶吼，撕心裂肺的哭泣，但江辰仍舊聽不到，依舊是那副如同木偶般的神情。
“江辰，你殘害同門，罪不可恕！此後，你將不再是九衍宗九峰真傳，也不再是我蕭紅衣的弟子。今日我便廢你修為，封陵江家若有怨言，讓他們只管來找我！”蕭紅衣的冷聲驟然響起。
聞言，江辰身軀一顫。
清檸則猛地站起，那雙原本極其靈動的大眼內，浮現出濃重的恨意！
“轟——！”
一股能讓呼吸都停滯的氣息出現，瞬間將江辰轟出了九衍宗。
清檸急忙追去。
可在她即將離開雲霄殿的那刻，卻又猛然回頭。
蕭紅衣等人原本都極其和藹的面孔，此刻在她眼裏，已變得面目可憎起來。
她雙拳緊握，雙眼紅腫，已帶有幾分瘋癲的大吼：“我恨你們！！”
言罷，她又在心中加了一句……
我更恨自己。
跑出雲霄殿，清檸一路疾奔。
她路過切磋台。
“我乃九峰大師兄，誰再在背後說我三師妹的壞話，那就來與我一戰！！”
她跑過九峰大道。
“清檸，說了多少遍了？不要在九峰大道上蹦跳，要是跌落山澗怎麼辦？”
她來到九峰山腳。
“清檸，以後誰要是欺負你，告訴我！我揍他！”
“……”
每抵達一處，江辰曾經的話語，便在她的腦海里出現。
她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
一路跌跌撞撞，她終在宗門處。見到了昏迷不醒，且滿身傷痕的的江辰。
“清檸，我是你的大師兄，你是我的師妹！這點，永遠不會改變。”江辰的話語再次浮現。
清檸突然笑了。
她來到江辰身邊蹲下，右手輕輕撫摸後者臉頰。
她眼中含淚，笑靨如花道：
“大師兄……此刻清檸才明白。”
“原來我根本不在乎你是好是壞，原來我根本不關心，你對別人做了什麼。”
“旁人都說我傻，都說我看不透你的本性。”
“其實不是這樣的。”
“實際清檸根本沒有那麼偉大，其實我也很自私。”
“在得知你騙了我六年時，我絕望、痛苦，腦海里一直有個聲音……””
“那個聲音一直在說‘大師兄原來根本不在乎我’。”
“此時我終於明白，玉瓏靈草實際我根本不在乎。我在乎的、關心的，一直是你心中是否有我。”
“吶，大師兄。”
“果然，清檸還是最喜歡你了。”
她真的很自私。
明明江辰被廢盡修為，逐出宗門，她卻有些開心。
因為如此一來，她就能一直跟在江辰身邊了。如此一來，也就再也沒人能傷害江辰，能將她和江辰分開。
這一刻，清檸得知了自己的本心。
就算這真的是幻境，就算眼前的江辰，只不過是她的幻想。
但。
只要江辰在乎她，她真的願意在這幻境中呆一輩子，陪江辰一路走下去，直至生命的盡頭。
突然間，一道身穿丹袍的身影出現。
見到此人的那刻，青檸那白皙的臉頰上，浮出一抹強烈的殺意。
此人，正是馬吳。
“堂堂江家少主，也會淪落至此？”馬吳大笑。
他的笑聲很刺耳，緊接着的每一句話，更是讓清檸眼中的殺意濃重一分。
盡情嘲諷后，馬吳走了。
臨走前他還不忘表揚兩句，表揚自己的“正義”！讚美自己的“無私”！
眼看馬吳越走越遠，清檸頓生無力感。
她想將馬吳碎屍萬段，卻根本做不到！
“呼——”
清風驟然出現。
一身穿紫袍，杵着紫血銀龍杖的老頭，如鬼魅般突然出現在昏迷的江辰身邊。
老者佝僂着身軀，單是看了江辰一眼，他那滿是皺褶的臉上，便滿是心疼。
“砰！”
他手中拐杖敲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聲音入耳，遠處已走遠的馬吳，竟瞬間失去了對身體控制權，一臉恐懼的站在原地。
老者緩步上前，口中呢喃道：
“少主再三叮囑，讓我這老頭子遠離九衍宗。”
“老頭子我難受啊！畢竟少主可是我看着長大的，他小時候還叫過我‘爺爺’！”
“哪有不讓爺爺見孫子的道理？”
“少主一直說，無論他發生什麼，都不許我對九衍宗的人出手。”
“我聽了！”
“整整十餘年，無論你們如何對待他，我都聽了！因為這是少主的命令！是孫子的願望！”
“可結果呢？”
說到這，老者猛然抬頭，冷聲質問道：“結果，你竟敢廢我孫子的修為？將江家少主逐出宗門？！讓這種鼠類，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
飽含無邊憤怒的聲音，宛若雷霆，滾滾而去。
只是剎那間，便傳遍整個九衍宗，震得九衍宗所有峰巒盡數顫抖，鳥獸四處逃竄！
言罷。
“砰——！”
老者手中的拐杖再次敲地。
“嘭！”
一道沉悶的聲響傳出。
竟是遠處那僵直不動的馬吳，直接活活爆開！瞬間化成一團血霧！
“大膽！”
“陳升！你這魔頭，竟敢殺我九衍宗長老？！”
“封陵江家收留於你，你不思報恩也就罷了，如此行徑，是在給江家抹黑！”
“我早知你這魔頭，絕不可能洗心革面！”
“既殺我九衍宗長老，那你就留下吧！”
“……”
數道渾厚聲音從九衍宗內響起，聲音落下的那刻，又有數道靈光急速而來。
“哼！”
老者不屑一笑，佝僂的身軀漸漸挺直。
而就在他挺直身軀的那刻，一股磅礴靈力從他的體內迸發而出，如滔天巨浪般，層層疊加，直接沖向數道急射而來的靈光。
緊接着。
那數道靈光與氣浪在空中接觸，瞬間就被打了下來！數名老者從空中墜落，如炮彈般砸入九衍各峰，傳出陣陣悶哼聲！
“你竟已達神通境？！”九衍宗的一名太上長老驚呼。
“哼！中域螻蟻，豈知江家威能？”老者冷哼，不屑道：“想留下我，那就讓九衍老祖親自來！”
“狂妄！”太上大長老出現，冷聲道:“你還不配讓老祖動手，江家如此行事，皇朝不會坐視不理的！”
“若非顧忌皇朝，今日這九衍宗已經滅宗了！”老者秒回。
“……”
眾太上長老都被懟的無言以對。
突兀間，老者雙耳微動，似聽到了什麼聲音。
皺眉思索片刻以後，他又道：“九衍老祖，你忽悠的了我，卻忽悠不了江家。此事，你自己去向家主解釋，否則在皇朝行動前，我江家一定先滅了你九衍宗！”
言罷。
老者抬手指向昏迷的江辰，後者瞬間被一團霧氣所包裹，隨後懸浮起來。
“少主，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