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Episde32

大雨將世界傾倒,裴驍南單手撐傘,另一隻手好整以暇地替她擦掉滾落的淚珠。

距離太近,他的臉龐倒映在瞳孔里,一舉一動輕易瓦解掉不真實感。

時晚尋眼眶泛紅,黑睫濕潤,鼻尖也綴着一點紅,活脫脫像一隻被雨淋濕的可憐巴巴的兔子。

大腦在他說完那幾句話后宕機了幾秒,思緒也像是被這場春雨沖刷着。

“把傘拿着。”他說。

她乖乖握着傘柄,又抬眼去看他的動作。

裴驍南往下松着領帶,脫下制服外套,傾身過去,將外套裹在她身上。

暖意帶着熟悉的雪鬆氣息將她環繞。

即使她今天穿了雙高跟鞋,依然要仰着頭看他。

在此之前,時晚尋從來沒看過他穿警察制服的模樣。

英挺肆意,包裹着內里的野性。

這身制服焊在他身上似乎都沒有什麼違和感。

裴驍南給她攏緊了制服衣領,淡聲說:“別淋雨。”

寬大的外套幾乎要遮去她的大半張臉,小姑娘烏黑的杏眼盯着他,眼神藏着幾分動容。

裴驍南最受不得她這清凌的眼神,心底彷彿也下了場淅淅瀝瀝的春雨,勾得人心癢。

“過來點兒。”他低聲道。

兩人共撐一把傘,空間瞬間被擠壓到寸厘之間。

她貼近男人的胸膛,心跳聲幾乎震顫在耳膜。

男人戲謔的嗓音又從頭頂落下:“那我現在喊你小夜鶯還是時大記者?”

從西城到江城,兩人的身份自然也完成了轉變。

她咬着唇,不服輸地問他:“那你呢?裴總還是裴警官?”

裴驍南置之一笑,覺得小姑娘的牙尖嘴利可真是一點兒沒變。

“隨你喜歡。”他眉骨微抬,又瞧着她肩膀上的濕潤,“先回車上,我給你拿條毛巾。”

意思是讓她別著涼,但闊別半年,他漫不經心的邀請,依然讓她耳熱。

那輛越野就停在不遠處,時晚尋並肩走在他身側,還有幾分沒緩過神來的恍惚。

裴驍南走過去拉開車門,怕她磕到腦袋,他有意躬身,用手背貼着車廂頂。

她坐在柔軟的座椅上,又對視上那雙玩世不恭的眼睛。

時晚尋覺得自己完全是稀里糊塗跟着他上車的,神情不自覺蘊着幾分局促。

裴驍南開口時嗓音還含着幾分顆粒感:“我說你低估男人危險性你還不信,就這麼跟我上車了?”

是真不怕他會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對她做點兒什麼。

時晚尋平靜地陳述着事實:“你現在又不是壞人。”

“頂多就是人民警察樂於助人。”她沒丁點兒退縮的意思,直白又坦蕩。

“嗯,我現在來‘助人’了。”裴驍南坐在副駕駛,從隔層翻出來一條嶄新的毛巾,往身後遞過去,“拿着。”

時晚尋看着他抓着毛巾的手,骨節分明,指甲修剪齊整,伸手接過來時,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骨骼的溫度也跟着觸碰過來。

車內光線晦澀,她碾乾衣服水漬的動作摩挲生響,愈發加劇了封閉空間內的曖昧感。

裴驍南覺得喉頭有一瞬間的發乾發癢。

擦拭到肩膀上沒有水珠時,時晚尋才幽幽開口:“當時我看到了國際新聞報上的照片,你受傷應該挺嚴重的……”

“關心我啊?”裴驍南抬了下下巴,慢悠悠道,“沒多大事兒,這不是好端端地在你面前么?”

她搖搖頭,將毛巾遞過去:“那張照片上,你渾身都是血,傷勢很重的樣子……”

能活着回來,肯定是九死一生。

他輕描淡寫地說道:“子彈取出來就還好,不痛。”

時晚尋當然不信他這番話,都是血肉之軀,哪裏有渾身是血還不痛的道理?

時晚尋斂睫,長呼一口氣:“只是有點內疚,不該讓你一個人留在那麼危險的地方的。”

他凌厲的眉峰微挑,語氣弔兒郎當的:“怎麼?想留下來陪我一起殉情?”

裴驍南純粹是不想讓這姑娘有什麼負罪感,那些黑暗、風雨他來擋就好,不想讓她侵染上半分。

時晚尋:“……”

她就知道,什麼煽情的關心,對裴驍南來說根本不存在。

他不正經慣了,總能對很多問題回應得四兩撥千斤。

猜測剛落,裴驍南又一本正經問了個問題:“這半年,過得好么?”

雖然誰都沒料到兩人會在江城再相遇,但他也是真誠地希望從西城逃離出的這半年,她能往前走,開啟新的生活。

時晚尋察覺到窗外的天色驟然變黑,根本不是正常下午的天氣,像是茫茫夜色籠罩身側。

她違心地應了聲:“挺好的。”

車內誰都沒再說話,陡然間橘色燈光傾灑,給她在這陰雨天內帶來一絲安全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特意照顧她怕黑這一茬。

車窗玻璃被敲了幾聲。

林維澤只看到坐在副駕駛的裴驍南,手臂壓在窗側問了句:“儀式結束了,什麼時候回隊裏?”

裴驍南輕嗤了聲,像是在釋放某種訊號。

林維澤扭頭,這才看見坐在後座的人。

少女五官長得清幼,杏眼長睫,唇色殷紅,要不是她穿着的那身黑色長裙和隨身攜帶的記者包,林維澤覺得這姑娘可能大學剛入學。

長得是真漂亮,就是看着有幾分眼熟。

他對人臉記憶比較差,摸了下後腦勺,又想不起來哪裏見過。

時晚尋怕他還有事要忙便不想耽誤:“那我先下車了。”

林維澤就算對感情再遲鈍,也看出來了兩人間的不對勁兒。

以他對裴驍南的了解,這位首長家的少爺眼高於頂,真沒見他對女人感過興趣。

就算是在警校,荷爾蒙最爆棚那幾年,喜歡他的女孩兒都從來不是少數,其中不乏家世、臉蛋、身材都頂好的,也沒見他上過心,拒絕得跟個性冷淡一樣。

林維澤甚至懷疑,是不是等到南江緝毒大隊的人都娶妻生子了,他還單着。

眼下,裴驍南居然讓一個女人坐了他的越野後座,噙着的那抹笑意還格外曖昧。

林維澤清清嗓子:“我是不是回來得不太是時候?”

裴驍南用舌尖頂了下臉頰,那不爽的表情彷彿在說,他知道還不趕快走。

“那我走了,你們慢慢聊。”

他掀起眼皮,冷聲:“回來。”

林維澤腳步頓住,忍住脾氣:“裴大少爺,你這話真跟使喚小狗一樣。”

時晚尋的手機在包里震動了幾下,她摁亮屏幕,看到江遠發的微信。

江遠:【晚尋姐,這邊素材收集完了,剛才沒找到你人,需要我先去車裏等你嗎?】

時晚尋聲線清淡:“我還有工作,報道還沒結束。”

裴驍南吭聲:“工作是報道這場葬禮?”

她淺淺應了聲,又給江遠回著消息。

【好,我馬上過來。】

“時大記者是大忙人。”他似笑非笑道。

明知道他是調侃,時晚尋硬着頭皮接話:“嗯,我還要回去寫稿子。”

說完,她便推開車門,似乎是不想打擾他後面回隊裏的事兒。

這姑娘臉皮薄,被人打趣,多少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時晚尋再下車的時候,天空沒再飄雨,她便沒再微涼的晚風灌入喉頭。

她深吸一口氣,心臟的悸動久久不能平息。

隨着她下車,裴驍南的視線一直跟隨過去。

直到那道身影走到一輛白色的車邊,車上的男生下來,脖子上掛着相機的帶子。

身為實習生,江遠給她看了下這回自己拍的照片,着重挑了幾張出來:“這幾張可以嗎?”

時晚尋很快把精力集中在工作上,摁了下相機按鍵,語氣溫和又不失力量:“下雨天,光線偏暗,你參數還要再往上調一點,還有下回選擇拍攝角度的時候,盡量給自己留一塊能調整的地方……”

她長發披肩,眉眼彎彎,被風撩起的髮絲拂過男生的喉間。

隨着前傾指導的動作,裙子肩帶往下滑落幾分,露出的領口肌膚白晃晃一片。

似乎比半年前還要瘦上一點。

就是不經逗弄的性子一點兒沒變。

林維澤急不可耐地拉開車門坐進去,仰在座椅上,催促道:“什麼情況,說說。”

“時記者,有印象沒?”裴驍南嗓音低沉,念起前面三個字的時候,還格外強調了下。

這麼一說,林維澤終於記起來了。

原來是在西城被他救下來的那個記者,只能說百聞不如一見。

林維澤兀自感慨,恍然大悟般:“我就說你能對誰這麼上心——”

“看着漂亮,不過挺冷艷的。”

用更合適的詞兒形容就是,軟糯又清冷,很矛盾的雜糅氣質在一個人身上呈現。

林維澤聳聳肩,笑他吃癟,“而且完全不戀愛腦啊,人一有工作,就把你丟在腦後了……”

裴驍南又看了眼她擦拭過的毛巾,彌留了些許她身上的花果香。

“這什麼?”林維澤問。

“下雨,她衣服淋濕了,我把車上備用的毛巾給她擦。”

林維澤笑得愈發肆意:“看來我回來的真的不是時候,不過吧,她留給的這條毛巾,怎麼跟灰姑娘午夜十二點的水晶鞋似的,還讓你盯個半天……”

裴驍南給了他一記眼神刀,不留情面地吐槽道:“你今天話挺多的。”

林維澤只覺得看小裴爺認栽是件挺有樂趣的事兒,難免來了興緻:“你是不是還沒問人家有沒有男朋友?”

他有理有據地分析道:“剛剛她身邊那個男生,眼睛都快黏你家時記者身上了,人要是真有男朋友了,你追不追啊?”

裴驍南鬆動了一顆襯衫紐扣,抬手要了根煙咬着,一臉的不羈:“老子也不是什麼好人。”

“撬牆角誰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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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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