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王倩薇回過神,朝南瓷吼道:“你幹什麼?”

南瓷往病床前的柜子一靠,嘴角彎了彎,“看不出來嗎?我想給你一巴掌。”

“南瓷。”南弘燁在旁邊不悅地開口,劍眉擰在了一起。

“怎麼?心疼你老婆啊?”

南瓷笑得散漫,咬重了老婆兩個字,語氣輕蔑。

“要不是老太太,你有什麼資格進南家的門?現在老太太走了,我看以後誰還能護着你。”

“護着我?”南瓷比王倩薇高一個頭,她聞言,漫不經心地笑了笑,“南太太,忘了和你說,奶奶立了遺囑,把她在南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全給我了。”

王倩薇一驚,“你……”

“所以啊,”南瓷睨着王倩薇,“只要我想,你以後都得叫我一聲南總。”

王倩薇和南弘燁對視一眼,南弘燁搖了搖頭,表示他並不知情。

南瓷雙手環着胸,朝在一旁看了半天戲的南弘驍揚頜,“二叔,你知道的哦?”

南弘驍點頭。

可當南瓷走出醫院,瑟冷的夜風迎面吹來時,她豎起的那些刺瞬間坍塌得粉碎。

眼淚剛掉下來,就在風中破碎,被殘卷得失了痕迹。

她不記得是怎麼回去的,只記得啤酒罐丟滿了垃圾桶,卻還是清醒得要命。

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倒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曾經無盡無望的叛離在夢裏重演,她就像站在懸崖邊,跳與不跳全在她的一念之間。

深淵漩在黑色中,誘她墮入。

直到一陣愈演愈烈的敲門聲將她驚醒。

南瓷懵了半天,才緩過宿醉的難耐。

她撐着沙發站起,往玄關走去。

打開門,看見外面站着的男人,她又愣住了。

眨了眨眼,像在分辨是夢境還是現實。

楚傾和她對上眼,眉眼深沉,“你還好吧?”

“我……”

南瓷話還沒說出來,楚傾長腿一跨,從南瓷身邊擠進門,在看到垃圾桶里的啤酒罐時,眉頭皺了皺。

他把手上的袋子往餐桌上一放,“來吃早飯。”

南瓷把門關上,走到楚傾身後,想說什麼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她慢吞吞地在椅子上坐下,看着楚傾揭開打包盒。

小餛飩還熱着,清湯上飄着她愛吃的紫菜。

還是西街的那家。

她的視線滯凝,就這麼垂眸看着,眼淚卻跟不要錢似的掉下來。

情緒又崩得很徹底,完全失控。

“哭出來就好了。”楚傾的聲音如低哄般溫柔。

南瓷彆扭地低下頭,不想讓楚傾看到她這副狼狽模樣,小聲說道:“我去下洗手間。”

說完,她站起來就朝洗手間走去。

楚傾盯着洗手間的玻璃門有些失神,眼睫慢慢垂下,目光晦明。

五分鐘后。

南瓷走出來,明顯上了點淡妝,唇色嬌紅,只是眼尾濕漉漉的,漆黑的瞳孔暈在一片水光里。

楚傾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手機,朝前遞,“你的。”

“怎麼在你這兒……”

“我昨晚給你發微信,你一晚上沒回,我怕你出事,今天早上給你打了個電話,是你經紀人接的。”

南瓷斷斷續續地想起來,她昨天是好像把手機落在袁暢車上了。

“我正好在層峰,他委託我過來看看你。”

南瓷像個犯了錯的小孩揪着衣袖,朝楚傾笑了笑,“對不起啊,讓你們擔心了。”

楚傾伸手把南瓷翹起的髮絲撫平,淡笑着說:“以後少喝酒,酒解決不了任何事,知道嗎?”

南瓷連忙點頭,“知道了。”

南瓷打開微信,就看到置頂的黑色頭像在昨晚給她發的消息。

【巡演順利。】

而當南瓷退回微信聊天列表時,群聊上的紅色省略號角標實在顯眼。

旺崽:陪跑選手在此。

八分甜:沒搶到。

親傾mua:西湖的水是我的淚。

奶茶不加糖:【向你推薦票務小姐姐】

……

南瓷腦袋裏崩掉的一根弦驟然連上。

昨晚楚傾個巡開票,她本來還定了鬧鐘要搶票。

她痛心疾首地點進被推薦的票務微信,得到的回復卻都是:

抱歉,沒票了。

“想去?”男人寡淡的嗓音在南瓷耳邊響起,她倏地抬頭,對上楚傾似笑非笑的眼眸。

而他慢條斯理地喝着豆漿,視線飄在南瓷亮着的手機屏幕上。

南瓷目光灼灼,“想。”

“那你寧可找票務,不找我?”

南瓷一愣,“可以嗎?”

“當然。”

-

清明下了一場雨。

墓園的松杉枯寂,雨珠簌簌,砸在碑前擺放的鮮花上,染了灰色。

南瓷撐着傘跟在江衍身後,走過一段長階,在一座墓碑前停下。

長方形的青石碑籠在煙雨中,上面的刻字,倒沒有蒙塵。

——母何惠娟之墓。

江衍低下頭,笑得溫柔,“媽,小瓷來看你了。”

南瓷走上前,將懷中抱着的菊花輕輕擱到碑前,指骨捏着傘柄,緩緩彎腰。

“何阿姨,我來晚了。”

她蹲下身,伸手拂去墓碑上飄落的葉片,眼裏帶着笑意,低喃着:

“何阿姨,你怎麼說話不算話啊?說好了只是回老家半個月,我還傻乎乎地等,可後來院長告訴我,你辭職了,再也不會回來了。我就猜,何阿姨一定是遇到了自己的麻煩回不來了,所以啊,我想長大了去找你。

可是現在我長成大姑娘了,褲子再也不會摔破了,自己也會扎小辮子了,你卻……不在了。如果有下輩子,能不能換你當我的……媽媽?”

說到後來,南瓷聲音已經彌上哭腔。

江衍心裏一陣鈍痛,他將傘偏了點,替南瓷遮住風雨,然後蹲下,將南瓷單薄的肩膀輕攬,“別哭。”

南瓷拚命忍住快要溢出胸腔的酸澀情緒,她抬起頭,哽咽着問:“為什麼……被拋棄的總是……我?”

“你還有我。”

南瓷搖頭,“可是哥,我們根本沒有血緣關係。”

她連血濃於水的親情都得不到。

何況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何惠娟是孤兒院的護工,也許最開始她只是不忍心看南瓷被眾人欺,再到後來,何惠娟會給南瓷多舀一塊肉,幫她縫補打架弄破的衣服,悉心照顧生病的她。

南瓷在何惠娟為她打造的溫室里,短暫地被愛了。

可後來玻璃罩碎裂了,她又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一直到南瓷和江衍離開墓園,雨還在不知疲倦地下着,像要傾倒這座城。

南瓷望着車窗外,紅色尾燈亮起一盞又一盞。

“餓嗎?”江衍把車駛進輔道,偏頭問南瓷。

大半天待在墓園,兩人水都沒喝幾口。

南瓷反應有點遲緩,她搖了搖頭,“不餓,你直接送我回家吧。”

江衍沒多說什麼,打了個右轉向燈,和一輛黑色卡宴擦身而過。

-

“娘的這雨下不完了。”大頭罵罵咧咧地看着雨刮器左右擺個不停,車卻一動不動,“四個輪的還不如兩個輪滾的快。”

從層峰開出來十分鐘,堵了九分鐘。

司機也無奈地嘆了口氣,“沒辦法,下雨天就這樣。”

“老闆,和我們有合作的幾個品牌方剛發消息來,演唱會的服裝他們贊助,過幾天發造型給我們決定。”大頭扒拉着手機,頭沒回。

楚傾靠在車後座,雙腿交疊着,整個人陷在漆暗中,任窗外的流光鍍身。

他想了想,“嗯,但專業的造型團隊還要找,以防萬一。”

“好的。”

“場地手續都批好了吧?”

“老闆放心,已經在搭建了,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楚傾頷首,又撇見大頭神情複雜,“還有什麼事?”

大頭沉默,就在楚傾以為他不會說時,他還是開了口:“老闆,有個事,商量一下?”

楚傾聽他這口吻,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示意他說下去。

“王導有個新電影,男二。”大頭咽了咽口水,再添柴火:“我看了本子,是個白切黑反派,人設飽滿,沒有感情戲,關鍵是人家王導跟我透底,這個角色一半算是為你量身打造的。”

楚傾聽完,眉頭皺起,“我現在還沒有拍戲的打算。”

“我知道。”大頭苦口婆心地勸道,“那之前我們沒遇到好的劇本,如今不是天時地利人和嗎?”

“可是……”

“老闆,我知道你想往音樂人上轉型,但拍一兩部戲應該是得大過失的。何況還有王導當年支持你拍MV的情分在。”

楚傾沉默地聽着,過了半晌,才緩緩點頭,“行,我考慮一下。”

大頭見他態度鬆動,舒心地嘆了口氣。

司機先開車把大頭送回了家,轉頭問楚傾:“老闆,送你回家嗎?”

楚傾搖頭,報了南瓷家的地址。

快到的時候,他給南瓷打了個電話,但沒人接。

他看着卡宴拐進小區,南瓷都沒回電話。

“車到時候我自己開回去,麻煩你了。”

司機聽到楚傾這樣說,立刻明白,他熄了火把車鑰匙遞給楚傾,拿起外套下了車。

楚傾在車上坐了會,才慢悠悠地走出去。

外面的雨停了。

楚傾靠着花圃邊的路燈,一等就是四十分鐘。

不遠處終於傳來腳步聲。

他溫淡地掀起眼皮,在朦朧夜色中看到一片雪色。

天還沒轉熱,南瓷已經穿上了及膝裙,筆直的腿露在空氣中,白得惹眼。

只是她身邊,還站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兩人走得很慢,男人把南瓷送到小區門口,還彎腰輕拍了下她的背,笑得模糊。

南瓷沒閃躲,朝男人揮了揮手,才轉身往回走。

楚傾捏着門票的右手慢慢攥緊。

那是南瓷從未向楚傾袒露過的情緒。

她看向他時眼裏的愛意熱烈,卻永遠帶着極度的疏離和剋制。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神明墜歡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網游競技 神明墜歡
上一章下一章

第2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