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回憶
“聲音系統，裝載成功。”
“呼嚕。”
“噗嗤——”
身邊蕩漾着水響，伴隨在最底層的意識隨着水聲的彼此起伏逐漸蘇醒，綠色的培養液從罐子中被抽出來，組裝機械的聲音不絕於耳。
“身體主體結構，組裝完畢。”機械的聲音傳入意識，自己擁有了身體，不知怎的就是有了這種想法，雖然新生的人形並不能夠理解身體是什麼意思。
“嗡嗡。”
接下來是傳送帶的聲音：“平衡系統上線，正在引導機體自檢。”幾乎是在下個聲音響起的同時，那些從四面八方傳來的聲音有了方位，重力傳來，她此時能夠感到自己正在被抬起來。
“視覺系統，上線。”
眼前瞬間獲得光明，但她此時並沒有活動身體的權限，在工廠流水線上傳送着被組裝的半成品人形就只能盯着前面那個不認識人的後背，接受一道又一道黑暗且機械的工序。
“隨即人格輸入完畢，封箱處理。”一個攝像頭的機械人在將自己的身體和手腳拆開放在紙箱裏，說是拆開也許不太合適因為他們還從來沒有拼接上去過：“晚安。”
這就是機體關機前，聽到最後帶有一絲溫柔的聲音。
“NO.334，NO.669，將這些紙箱拆開。”教官的聲音傳來過來，嗚啊NO.334在心中默默吐槽，一堆又一堆從軍工廠裏面運出來的紙箱堆積在這間天花板超高的大廳裏面，紙箱裏面裝載着的是她們的同伴，接下來實驗的犧牲品，軍方的試驗戰鬥人形。
“嗚啊！669你快看這個！”開箱子開到一半，正在開箱子的334在這間大廳裏面驚呼着，引發起了不小的回聲。
“幹什麼啦NO.334，不要大喊大叫的啦！”一旁也在開箱拼湊人形的669號人形小聲的吼她，要是被教官發現了就不好了。
“這傢伙好可愛！你看~”334說著把箱子裏面的尚未拼好的人形棍抱了出來放在胸前，669號看了皺了皺眉頭：“什麼嘛，這不都長的一樣嗎？”
“怎麼會一樣呢！明明大家每個人的臉都有些微的不同的！”
“就那一點不同反正我是看不出來變化啦。”
“也就是說669號認不出來我的臉和自己的臉的不同咯？”
“一直和你這樣的笨蛋在一起想分不清楚都不行啦！笨蛋！”
“不過啊。”334號將這個還尚未組裝的人偶舉起來對準燈光看着：“像這樣的傢伙普通的成為犧牲品也太可惜了。”“我想要將這個傢伙帶走。”
“你瘋啦NO.334！”
“喂喂！不要順便丟別人的手臂來攻擊我啊！”
“這種事情教官不會答應的吧！再說了……再說了她跟我們根本就不同啦，我們只是負責生產的人形，她們可是戰鬥用途的哦！”669號人形更像是對着自己說一樣說道，看着一直在嬉皮笑臉的334號人形，氣憤地鼓了鼓臉頰。
“有什麼關係嘛，反正這裏就只有我們兩個，我就和教官說我們人手不夠，我想要帶這個傢伙走不就好啦~”
“喂！笨蛋你要去哪裏……回來啦！！”看着興沖沖就抱着人偶跑去找教官的NO.334，669號人形急忙的從後面追上去。
“沒想到……你這傢伙的一時興起居然被教官同意了呢……”669號盯着NO.334，一臉生無可戀道。
“嗯，被同意了呢……”NO.334號也淡淡地回應。
“喂，嚯啦我說你這個反應，果然你一開始自己也不覺得教官會點頭同意吧……”
“嗯，被同意了呢。”NO.334暫時化身成為復讀機。
“那麼這個孩子到底要怎麼辦啊？總不能趁現在丟回去吧！”
“不行不行。”NO.334聽到了直接將人偶揣在自己的懷裏：“我會負責好照顧這孩子的！”
“什麼！”669剛想要斥責334懂個屁的教育可此時334和669號的摸魚行為被教官發現，其怒吼的吼聲從老遠就噴了過來：“你們幹嘛呢！快點幹活，晚上的時候別忘了給那個傢伙上個號碼。”
“嗚哇！！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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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要上號碼了呢。”NO.334抱着已經組裝好但是並沒有激活的人偶，號碼就是激活人形的鑰匙，因為人形的記憶都有備份在雲端雲盤裏面，所以號碼就像是遊戲的存檔號碼一樣，新建一個賬號的就要新建一個號碼「存檔」。
“果然還是三開頭的號碼。”把自己一直抱着的戰術人形少女在終端前椅子上坐下來的334號自言自語，可這個時候一直默默跟過來的669突然不樂意了：“哈！？就你這笨蛋真的能夠好好照顧好這孩子嘛？當然是要用6開頭的號碼，再說了6開頭的話多好聽多吉利？”
“我才不要嘞，讓我找找3開頭的號碼有沒有誰死掉空出來的……有啦，好近就有一個，那麼這孩子就叫308了！”
“喂！你有在聽我說的話嘛？”669號生氣的拍了一下334號然而得到的只有他嬉皮笑臉一句：“沒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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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真沒想到你來了過後教官居然把搬紙箱子的這個活交給你，辛苦了，等下這些搬完了一起去蛋糕屋吧！”
“哎！cake！”308驚着的樣子看着334笑嘻嘻的模樣突然紅了臉：“不…不是，蛋糕好貴的，再說昨天不是已經吃過了嘛。”
“就是啊！NO.334！你真的是太寵308這孩子了，”669號無視了334（我有嗎？）那樣的發言繼續說：“今天結束了就應該送她好好去訓練，再說了明天不就是308選自己槍的時候嘛？308，你有想好要拿什麼槍嘛？”跑過來的669嚴聲厲色說道。
“哎！哎……這個問題我…我還沒有想過來着……”
“這個還用想嗎，對於我們這種後勤雜魚人形，選手槍就對啦，手槍手槍~”334抱着自己的後腦勺看着好高的天花板一邊說著一邊對準308伸出手做了一個手槍的姿勢，隨後biubiu的開槍~
“唔……死掉啦死掉啦~”
“莫！308你不用配合這個笨蛋玩這種幼稚的遊戲啦。”
“那，669號選的是什麼槍呢……畢竟，從來沒有看講過669號將自己的槍拿出來……”
“我的東西？啊啊，我那個時候選了一把衝鋒槍來着，畢竟SMG和AR是大家選的最多種類啦，如果308不知道選什麼的話我這裏倒是有個好的提案，就選HK416這把槍吧，畢竟在我的調查中在芸芸多的突擊步槍中這把槍的選擇率十分可觀。”
669號還是一如既往的說出了可靠的話。
“不——行！”334直接躺在地上提出了反對：“那這樣的話我家的308不就和大家一樣了嘛？明明308最可愛了對吧~”
“對吧~”308看着334號的臉笑着。
“我說你們兩個吶。”669無奈的搖了搖頭：“偷懶不用太久哦，等下教官看見你們兩個纏在一起又該要罵你們了。”
“安心安心，不是有世界第二的可愛以及第一傲嬌的669號幫我們放風嘛~對吧~”躺在地上的334號扭頭看着旁邊的308說道。
“對吧~”那邊也回應了開心的笑容。
“別忘了你的訓練哦！”以及在遠處的669號遠遠的喊了過來。
“我知道了！”
結果最後308也不知道明天該選什麼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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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你就選了這個？”334直直盯着308懷中抱着的308隨後笑出了聲：“就因為這個把槍叫308所以就選了這把槍嘛~啊哈哈~真不愧我家的308，這方面也好可愛~”
“而且MR308雖然被分為了RF，但除了不能全自動射擊以外各方面數據和性能都不錯呢。”669號深吸了一口氣：“算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我還以為選了這種沒人選的槍669號會生氣來着……”
“怎麼會呢！”669哼了一聲抱着胸說道：“就算是我，就算是我也會期望308你能夠與眾不同啊。”
“嗚哇~~那是什麼超級傲嬌的表情，669是在向我家308世界第一可愛的寶座發起衝擊嘛？可惜殘念~你是沒機會的~”
“你這傢伙！！”669舉起手就像334揮去，334號也見狀就跑，氣的669一邊追一邊大喊笨蛋，而在這邊的308則是開心的小小笑出了聲。
…………可惜像這樣的好景並不長。
“這就是最後一批了。”教官聯和着308將最後一個紙箱放在地上如此說道：“拼完這些戰術人形上頭的基礎模型數據收集就已經完畢了。”
“哦！那麼之後我們該怎麼辦？退休？啊啊，退休之後去蛋糕店裏端盤子也不錯啊，那樣也可以做最好吃的蛋糕給308吃。”334開心地向著308看去：“對吧~”
然而站在那裏沒有反應的308讓334號感覺到了有一些不妙。
“不，你們在那之後也要列隊入伍。”教官說出了殘酷的事實。
“哎……哎！不對吧教官！”669突然放下自己手中拿着的鞋子說道：“我們！我們只是後勤雜物人形哦？”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當初為什麼會讓你們選槍呢？你們也同樣擁有火控核心，我能說的就只有這些了。”
那一天，看着教官不得不轉身的模樣，三個少女陷入了絕望。
至於接下來的日子就是地獄。
“我已經不行了。”一間四人宿舍裏面現在破例讓334她們三個人住在一起，說難聽點就是沒人願意和干雜物的雜魚人形住一間房子，而就在這種只有四張床的房間裏，只有一個人在房間裏面的308坐在兩張拼接起來的大床上抽泣。
每天都是訓練、訓練，每天其他能夠做的就只有向上面申報的身體維修許可，而就在這時門外面傳來了飛快的腳步聲，308聽到了急忙摸了摸眼淚，裝作一副沒事的樣子。
“我回來了！”大門被猛地推開，臉上貼着幾個創可貼大吼着的334號手中領着一個膠袋子和669號走進了房間，669看着334露出了擔憂的眼神，可是扭頭看到308那沒擦乾淨還留有淚痕的笑臉，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308~我回來了有沒有想我啊~！今天也訓練了一整天真是辛苦了，今天我也帶了蛋糕回來哦。”將手中的膠袋放在308的大腿上，看着308小心翼翼剝開膠袋一小勺子一小勺子吃着的模樣，坐在旁邊看着的334不由禁的笑出了聲。
“334，你過來。”
“怎麼了？有什麼直接說出來嘛有什麼關係。”334摸了摸正在小口吃蛋糕308的頭，啊——的一口吃掉了308送過來的一大塊蛋糕，然後兩個人一起笑了出來。
“過兩天不是要有一次集體大訓練嗎？我當然是在問你那個準備的怎麼樣了！”
“哦那個那個啊，大丈夫大丈夫，別看我這個樣子，最基礎的情報我可都掌握在手中了哦，三件禦寒大衣，二十份備用電池，十八份MRE口糧，三個防毒面罩加額外五個防毒濾芯，大家用的各種不同彈藥也準備好啦，準備齊全齊全！”
“真的沒問題嗎？像你這種的笨蛋居然做得到這種地步？”669號聽完了334的彙報直覺得不可思議。
“什麼叫像我這樣的笨蛋啊！”334半惱的吼了出來，隨後急忙收起表情轉身笑着沾起蛋糕抹在308的臉上：“669號才是笨蛋，對吧~”
“對吧~”
吃着蛋糕的308點點頭，在三人之間的打鬧中，把今天所以一切的煩惱和痛苦都忘掉。
真的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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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出發了。”走在最前面的669拿着地圖說道：“我們要在今天之內穿過這片區域，到達另一端，不然就會遭到廢棄處理，一條路線雖然安全但是曲折，並且在一天之內憑藉腳程完全做不到。”
嗡嗡的聲音不斷從三人身後傳來，一輛又一輛各色的載具轟着油門出發了，隨着車上一個接一個幸災樂禍的拜拜聲后，剩下的就只有和334號他們一樣成績不好沒有錢、或因為平時里揮霍無度留下來的人了。
畢竟最基礎的一輛載具所需要的點數並不多。
“那麼第二條路線雪山也不行啊，要爬山的話沒有登山工具啊……”334看着地圖在旁邊也補上了一句。
“那麼只有這一條路線了。”669指着地圖上的中點：“直線穿過這一座迷宮，在此之後所有人都會按照這次行動后的排名重新排序，如果我們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速度會比其他那些騎車的人都要快吶。”
“哦！那麼就決定了走迷宮了呢！高難度高收益，真好吶！308，對吧~”334號對着308做出了一個鬼臉，然而308卻在轉頭看向別處，回應慢了一拍。
“哎，啊……”
“對吧個屁啊你個笨蛋，我們只是別無選擇被迫於此而已啊！”只聽碰的一聲手刀響聲，334是個好腦殼。
“唔！好痛，669你幹什麼，不過308你那邊有什麼好看的啦，居然都不回我……哎？這不是和我們一樣，沒有辦法才走迷宮的小隊嘛？在看競爭對手？沒事的，有我在的話一定能保護你的~”
“不……”308搖了搖頭罕見沒有同意自己的觀點讓334哎了一下繼續聽308說下去：“她們剛剛拋下了自己的車，將車子上設置詭雷過後才朝這邊走過來的……”
向來縝密的308這種細節自然不會放過。
“也就是說他們真的是為了高風險高收益而刻意跑過來挑戰的強隊，別看了308，那種人和我們不是一個次元的。”聽到了669這種說法，就連平時一貫樂天的334號此時也認真點了個頭附和道“真強啊。”隨後轉頭走去。
那個就是強者，308向著那個隊的領隊看去，而那個她感受到視線不經意朝自己這裏看一眼那個動作，卻深深刻在308的心智裏面。
為什麼呢？那個時候的自己要緊緊攥緊了拳頭呢。
現在也找不到答案。
既然那個時候不知道為什麼，那麼現在被困在迷宮內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真是麻煩了啊。”在充滿納米對人型神經病毒的迷宮裏，334三人一齊走着，防毒面具的過濾器已經更換了一輪，而現在新的過濾器也要過了使用期限。
出發前帶了五個，換了一輪也就意味着現在還只剩兩個，而在場的有三個人，不得不捨棄一個人的未來亦然呈現。
就在大家猶豫要怎麼說出口的時候，334號擰掉了自己防毒面具的過濾器。
“你瘋啦！！334號！！！”通訊頻道里傳來了669號撕心裂肺的聲音，震的308心臟猛地一跳，669抱着儼然倒在地上的334號，那樣的哭腔還是308第一次聽到。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不多買一個過濾器，要去買蛋糕啊啊啊！笨蛋啊啊啊！！”
而669接下來這句話更是將308送去了人生的低谷，本是無意的語言其實更是傷人，放在兩側的手無處安放，看着334號最後向自己這裏看過來別擔憂的模樣，看着那副飽受對人形病毒悲慘的模樣……嘴巴裏面鹹鹹的，原來是一不小心讓淚水進到嘴巴里了。
內心在與複雜糾纏着，要是自己不曾喜歡吃蛋糕就好了。
那天跪在那裏的那個少女一生懊悔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