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昨天啾啾,今天翠翠,邱玉嬋,你到底還認識幾個姑娘!”
“不是,我這……哪來的啾啾?”
“就是七夕給你送荷包的那個!”
邱玉嬋糾正道,“七夕帶頭給我送荷包的那位姑娘叫知秋——藺知秋。”
“好啊你!你竟然還記得她的名字?你實話實說,你是不是很感動?她一個姑娘,這麼勇敢地在七夕這天給你送荷包?你是不是心裏有她?”
“文才兄,你冷靜點,我只是記憶好了一點點嘛。你看翠翠姑娘,她剛剛喊我崔公子欸,我們真的不熟,她只是我表妹的表妹而已。”
崔家人個個沾親帶故,別說是表妹的表妹了,真要扯起來,就是表妹的表妹的表妹,也不是不能扯上的。
但是邱玉嬋怎麼可能犯這種錯誤呢?只見她一臉真誠,好像當真如此。
從來沒見過邱公子在數位姑娘中遊刃有餘地周旋的場面,單純的文才兄立馬就相信了她的說辭。
他們看似攀談了很久,但是一番快問快答下來,其實也不過就是片刻的功夫。
就在這短暫的一段時間裏面,崔翠翠一直靜靜地看着邱玉嬋和馬文才交流。
她想起了邱玉嬋方才大聲喊出的名字,是“文才兄”吧?
那位太守是怎麼稱呼自己家的那位公子的來着,我兒文才?
崔翠翠將自己獲得的消息一一對應,最後竟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
那位太守讓她儘力勾搭的兒子,怕是就是眼前這位,在眾人面前,也敢肆意表達自己對崔……不對,崔家這位“小小姐”的本名,其實是姓邱。
這位馬公子,還真是不知避諱啊。
明明知道現在站在自己眼前的,其實是一個“男人”,他也敢當著眾人的面,這樣肆意地表達着自己對她的親近和喜愛嗎?
最讓人嫉妒的,是他竟然可以得到對方的回應!
為什麼?同樣是喜歡着一個自己甚至都不應該喜歡的人,她連泄露出自己一絲一毫的心意都不敢,他卻可以這樣幸運,得到對方的回應呢?
在萬松書院見到自己的“未婚夫”的第一天,崔翠翠對他的第一觀感——嫉妒。
但是很快,她就收斂好自己面上的情緒。並且在那兩個年輕人將注意力轉向她之前,下定了決心——之前腦子裏想過的那些有關於合作的想法,現在通通都可以丟了。
說到底,邱玉嬋不是男兒,甚至是崔家主家真正的金尊玉貴的小小姐。
她姓邱,不姓崔又怎樣?
只要崔家這任的繼承人,下任的繼承人,都願意承認她的身份。那她就是崔家真正的小姐們、都要敬着捧着的崔家小小姐。
馬太守早先不願意找身份貴重的兒媳婦,是以為他兒子真心喜歡男人,擔心找到一個強勢的親家,將來他會控制不住局面。
可是如果馬文才喜歡的人是邱玉嬋,那他就完全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
兒媳婦的身份越高,他反而越開心,因為之後兩家就可以強強聯合、而全然不用擔心後顧之憂了。
雖然現在她也不是不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和信息差,對眼前這對小情侶做些什麼。可她一旦知道了馬家的那位公子喜歡的那個人,就是她的小小姐、她的小公子,她哪裏還會捨得?
等她在腦海中頃刻間思慮清楚自己接下來究竟該做些什麼,眼前的兩個人也結束了他們的快問快答。
本應算是她“未婚夫”的馬家大公子,轉過頭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盯着她看。
看出來他真的很不想把時間和精力花費在她身上了,但還是要一幀一幀地打量過她,確定她對他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威脅。
反倒是本應該算做是她的“情敵”的邱玉嬋,她眉眼帶笑,眼神里儘是在遠方重逢家人的歡喜,沒有一絲一毫的陌生和害怕自己的身份會因此暴露的擔憂。
“翠翠姑娘,我叫邱玉嬋,姓邱不姓崔。我記得我們去歲在崔家老夫人的壽辰宴上見過對吧?當時我就是跟我表妹一塊到崔家見見世面,其實並非崔家人。”她一邊說,還一邊狡黠地沖她眨眼睛。
比起提醒她什麼,倒更像是在解釋這些東西給外人聽。顯得她們二人之間,天然就多了一股子的信賴和親近。
其實本來也是如此,邱玉嬋回憶這個小姑娘是誰以後,就隨之回憶起了更多。
其實她對她當初做出的選擇,留下的印象還蠻深刻的。
只是這個小姑娘後來又一心扎到了跟她的小姐妹們扯頭花的活動中,好像沒有要跟她深交的意思,邱玉嬋對她的印象,這才慢慢地淡了的。
不過解釋清楚身份的問題以後,新的問題就來了,“翠翠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裏的?”其實她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猜測,只是沒想到有些事情竟然會這樣巧合。
果不其然,崔翠翠道,“其實,是杭州的馬太守邀請我上山來的。”
“什麼!”這回按捺不住出聲的卻是馬文才了,“我爹竟然還給你安排了女人!”
邱玉嬋當著崔翠翠的面,避過她們身後的那群學子,狠狠地踩了馬文才一腳,“文才兄,這是我表妹的表妹,也就是我的表妹了,麻煩你說話注意點!”
什麼叫還給她安排了女人啊?
翠翠是那種任人安排的女子嗎?這話就是不傳出去,只是落在身後那群學子的耳朵里,對小姑娘的名聲也很不友好好伐?
邱玉嬋雖然自己不大在意這些,但是時代所限,她還是要幫別的小姑娘注意一點類似的問題的。
“呵呵,不要緊的。”其實崔翠翠早在答應馬太守要上山來的時候,就已經不在意這些問題了。
但是邱玉嬋願意為她操心,她真的很開心。
於是崔翠翠將視線轉向已經準備要喝上三大缸的老陳醋的馬文才,“不過,我大概不是馬太守安排給邱公子的女人,而是他安排給您的——馬文才——馬公子。”
“什麼?”少見的,馬文才竟然沒有馬上反應過來崔翠翠的話。
看來邱玉嬋對於崔翠翠的維護,是真的在他的心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好在凡事只要不過分涉及邱玉嬋,他的腦子就還夠用。
只見馬文才嫌棄地擰緊眉頭,但他顯然還牢記着邱玉嬋剛剛說過的話——要注意姑娘家的名聲問題,所以他搬出了梅文軒,“你該不會就是梅師兄在山門口時說的那個,我爹給我送的未婚妻吧?”
所以她都上山來了,別人還能怎麼幫她注意她的名聲啊?
這果然是——他爹的問題吧!
他爹果然是一個老禍害!禍害了自己的兒子還不夠,還要去禍害別人家的女兒!
馬文才眼巴巴地看向邱玉嬋——這事兒真的不怪我。
邱玉嬋當然知道這樣的道理,她藉著寬大的袖口做遮掩,安撫性地拍了拍馬文才的手——只要你說話注意一點,不要帶着主觀上的惡意,到時候我們就把賬全都算到你爹頭上叭!
馬文才美滋滋地抓住了邱玉嬋主動送上門的手,當場來了一個十指相扣——嘖嘖,這就是聽話的獎勵么?
邱玉嬋:“……”我不是這個意思。
崔翠翠的視線仿若不經意一般地從她二人被衣袖遮擋着的、交握的雙手的位置處劃過,“馬太守只不過是想趁公子回山以前,將你我二人的未婚夫妻的名頭坐實罷了。
雖說婚姻大事乃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你我二人,一無文書為憑,二於信物為證,如何能算是真正的未婚夫妻?”
“哼,”馬公子聽了這話,被略微覺得自己的心情轉好了些,“你知道就好。”
他爹的個性他還是了解的,行事雖然霸道,但是這種明顯需要女方配合——不然怎麼讓女方放下矜持、主動過來勾引他——的事情,他爹肯定是不會掉鏈子,找來一個真正清高、或是完全不明內情的女子,將其送上山的。
只是崔翠翠方才那般話,已然是表達出了自己改變心意、不願再按照馬太守之前吩咐的那般行事的意思了。
不管她這是改邪歸正了,還是因為——邱大公子,只要之後她不主動作死,馬文才可以不在人前揭穿這一點。
就當是給邱玉嬋一點面子,照顧一下女兒家的名聲嘍。
崔翠翠顯然是從馬文才的話里聽出了他的意思,她原以為這只是一個狂妄自大、僅憑自己心意行事的臭男人,沒想到他人雖然不在山上,但對於情況局勢的把握,卻是清楚透徹的。
一來就根據自己對他爹的了解,摸清了她的大半底細。
崔翠翠更加堅定了自己投誠的心思,“我身份低微,不得不在馬太守的“暗示”之下上山。”
其實真的就只是暗示罷了,但崔翠翠這個語氣,倒像是自己受了什麼見不得的威脅一般。
這樣,就算是再愛好打抱不平的人,也不會為了她話里的一句“暗示”,為她對上馬太守。但是心中對她的憐憫和憐惜,卻是少不了的。
“公子文武雙全,翠翠自知不配,只求公子能讓我留到十月以後再下山,也算是翠翠為此事盡了心力了。”
其實現在下山也不是不行,反正她都已經改變心意,這件事情的最終結果,端看他們父子二人之間的博弈了。
可是邱玉嬋在這裏,她們都已經大半年沒有見面了。
如今她又有了心上人,嫁做人婦以後,定如六姑娘——邱玉嬋的娘親崔蘭秀在崔家的排名——一般,娘親都不一定常回,更何況是外祖家了。
崔翠翠想留下來,多看看她。
馬文才沒有意見,他雖然希望崔翠翠早點離開,但是走了一個崔翠翠,指不定他爹又要送來一個馬翠翠、邱翠翠。
還不如留她下來,省得在他有時間回去跟他爹翻臉之前,他又要出什麼昏招來噁心他和玉嬋。
他們在這裏交流寒暄的功夫,後面那群看熱鬧的學子們似乎也聽明白了。
怎麼?原來這位翠翠姑娘竟不是邱兄他爹給他送來的未婚妻,而是文才兄他爹給他送來的未婚妻嗎?
結果送上山來才發現,這姑娘竟然又是邱兄的“舊相識”?
嘖嘖嘖,看來他們這輩子,是別想看見邱兄在感情上吃一次虧了呀。
曖昧對象有了未婚妻又如何,誰又規定了曖昧對象的未婚妻不是我的又一個曖昧對象了?
這實在是——太刺激了!
可惜萬松書院的學子們,此刻幾乎都已經在這裏聚集齊了。只能吃瓜,卻不能分享瓜,這瓜的新鮮甜美,豈不是要大打折扣?
好在這次出門比賽,他們認識了不少其它書院的學子們。
現在,他們就要讓他們萬松書院出產的瓜走出院門、走出小鎮,傳遍整個杭州!
邱玉嬋還不知道,自己在萬松書院的基本已經沒有了的風評,要讓她這個名字在外界的名聲也變得岌岌可危起來。
剛剛比完賽、登完高、回到書院,她實在是沒有那些有瓜萬事足的傢伙那麼有活力。
她想休息,休息以前還要到梅師兄那裏,跟他談一談翠翠姑娘的事情。
這姑娘是崔家的人,是知道她的身份的。而且按照她的想法,她還想在書院內再住一段時間……等到邱玉嬋將這些事情都處理完,她也已經筋疲力盡。
儘管馬文才真的很好奇,她曾經跟他許諾過的、想要告訴他的秘密究竟是什麼,這會兒他也不好再提。
等到了第二天,不等馬文才猶豫着、糾結着,不知道該怎麼跟她提起之前的話題,邱玉嬋就先一步激動地拉住了他的手,“文才兄!讓我們一起去解決齊文斌這個敗類吧!”
馬文才:“……行吧。”QAQ
昨天傍晚,邱玉嬋上醫捨去找梅師兄談翠翠姑娘的事情的時候,梅姑娘正好也在那裏。
之前的月事帶事件,她本來是想幫忙查查那條月事帶是哪來的。雖然不一定能查得到,但是萬一能夠幫上一點兒忙呢?
結果月事帶的來歷還沒查到太多,她就先查到了一件不太得了的事情——齊文斌帶來的那個“書童”,好像是個女人!
說起齊文斌的書童,萬松書院的學子們可能沒有幾個是對她有印象的。
反正邱玉嬋就記得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初見的時候,邱玉嬋甚至覺得齊文斌可能家庭貧寒到帶不起書童。
但是這樣的情況,書院還真是少有。
像齊文斌這樣的情況,書院就更是少有了。
好在書院紈絝子弟多,邱玉嬋隨便挑了個話題帶了帶,他們就提到了當初。
齊文斌當初應該是最早上山的一名學子了,他就候在山門外,等遇到了合(富)適(貴)的學子,他就上前去結(巴)交(結)。
當時不乏有煩他或者看不起他的學子,嘲笑他連個書童都養不起,他就說他的書童早就進書院安置他倆的行李去了。
這大概就是萬松書院所有的學子們,對齊文斌身邊的書童的全部印象了。
因為書童進書院以後,是有自己的單獨的區域要待的。
除了馬公子這樣嬌生慣養的,總是要使喚身邊的下人的,其他學子跟自己的書童要少有交流,就是偶爾會傳喚他們出來做做事。
齊文斌傳喚自己的書童的次數是——一次都沒有。
別說是在這些公子哥的眼裏了,就是在其他書童眼裏,齊文斌這位書童的存在感都相當低。
邱玉嬋和馬文才把阿實和曹率都傳來了,這才拼拼湊湊得到一點兒消息。
那個叫“來福”的書童,生就一副瘦瘦小小的樣子。反應還慢,有時候你喊他的名字,他還要一小會兒的功夫才能反應過來。
只是他們着實是看不出“他”是一個女人,那個真名不知道是不是叫“來福”的書童,整個人生得乾巴黑瘦,手上有不少繭子,皮膚更是粗糙。
比起她來,曹率這個整個人都白胖圓溜的,反而都要更像是一個女人。
梅儀婷也是在調查的時,才意外發現這件事情的。
這個叫“來福”的書童,“他”會繡花。
不是那種愛好式的、或者是迫於生計,不得不親自動手為自己縫補衣物。“他”甚至會下山接些綉活兒回來做。
只是“他”連手心的肌膚都生得十分粗糙,綉樓里的老闆娘不肯給“他”精細活兒做,“他”只能依靠走量來賺錢。
從開學初到如今,至今都沒有斷過。
“書童”的待遇不比那些學子們,他們只能住四人一間的通鋪。
“來福”不想讓人發現這件事情,只能夜裏繡花,白天補覺。
夜裏繡花費油,“他”就拿着那些花樣在外面做。月光亮時,就就着月光做,月色不好的時候,就點燈做。
梅姑娘“他”繡花的地方是在一間雜物房的門口,那裏甚少有人經過,還是她發現端倪讓人去調查了,這才發現了這件事情。
夜裏繡花費眼,白天的時候,那書童看人都困難,可“他”還是在綉樓里接了很多活兒。
“他”每次下山都沒換衣服,可能是怕被人發現。到了綉樓,就謊稱這些活計都是自己的娘子做的。
這麼辛苦地賺錢,從開始到現在,“他”還是只有兩件洗得發白的衣服。
白天除了補覺就是幹活兒,夜裏幾乎夜夜都要出門。早先天氣冷,不知道“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就是沒有天氣的因素,夜裏在雜物房門口繡花也是夠嚇人的了。
還好跟“他”同住的那些個書童好奇心都不重,見“他”每天夜裏出門,也沒有探查什麼。
倒是跟自己愛好八卦的主子們說了,但是那些人對書童的事情不感興趣,又知道那書童的主子齊文斌有夜遊症,還以為他們這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呢。
回過頭來嘲笑一番齊文斌,這件事情也就過去了。
他們當然不知道那個辛苦在夜裏繡花的書童,因為他們這番嘲笑,又受到了多少的遷怒。
總之梅姑娘查到了這些信息,就覺得齊文斌身邊的這個書童着實是有些不對勁。但是有個愛繡花的老父親在,她也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斷是不是正確,就多花了一點兒時間驗證。
然後就得到了更多消息,那個書童跟男人相處的時候,始終都會有點兒不自在,在女子面前反而不會有什麼。
那個書童,每個月總有幾天時間會變得不太對勁兒。
梅姑娘猜“他”可能是來月事時反應比較大的人。
夜裏“他”沒有白天的時候那麼注意,梅姑娘派去的那名膽大的大嬸確確實實地發現了“他”換下來的月事帶。
於是事情得到了驗證,齊文斌帶來的這個書童,她真的是個女人!
齊文斌找來污衊她和祝英台的那條月事帶,可能根本就是人家自己繡的。
只是事情弄清楚了以後,梅儀婷反而多了更多的疑惑。
齊文斌為什麼要帶一個女人上山,同樣都是要養一個書童,帶同性別的不是更加保險嗎?
難道除了他們以外,齊文斌也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書童是個女的?
現在月事帶是從哪兒來的,好像是有頭緒了,可是齊文斌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梅儀婷頭疼得不行,正好有一個邱玉嬋在一旁興緻盎然的,她索性就把線索一股腦地丟給她,等個最終結果就行了。
邱玉嬋果然不負她的期待,她對那個書童的身份做了一個更加細緻的調查。不單單是從那些學子們和跟她共事的書童身上入手而已,她還派人回了齊文斌的老家查。
她不像梅儀婷這樣單純,她在現代的時候看過的奇葩事、知道的奇葩消息多了去了。她甚至懷疑,這個書童跟齊文斌可能是夫妻關係,她賺來的錢,全都供給了齊文斌。
不過事實沒有調查出來以前,她沒有跟任何人分享過自己的猜測,馬文才倒是猜出來了,可是難得的,他有些不贊同她的想法。
書童的地位低微,要跟幾個男人共住。夜裏繡花的量再大,那種低等的手工活兒又可以掙多少錢?
他更傾向於是這個書童隱瞞了自己的身份,本來只是想給自己找個活兒干,結果反而被齊文斌抓住了把柄,非但要繼續給他當書童,還要繡花掙回自己的賣身錢。
既然他已經猜到了自己的想法,邱玉嬋也就不瞞着他了,他們倆各執己見,就等着最終的結果出來,好決定他們下一步究竟應該怎麼做。
除此之外,他們也沒有閑着,親自下山去調查了不少的事情。
馬太守沒少藉著父親的身份坑兒子,馬文才利用起他的身份來也絲毫不手軟。
他們先是上了錢莊,在錢莊的一個夥計那裏,查到了齊文斌在這裏存過大筆的金子。
又到了其他店家那裏,查到了齊文斌自幾個月前起,就會間歇性地在幾家店中進行報復性的消費。
他剛剛得到那筆金子和在書院裏的時候,其實已經算得上謹慎,從來都沒有花費銀錢為自己行過方便。
但是時間一久,又是在山下,他就有一些忍不住了。
事情調查到這裏,邱玉嬋和馬文才已經可以證實他有一筆來路不明的銀錢,再加上時間線,更是可以證明當初他別有所圖。
有了月事帶事件打底,就可以使出一些過分的手段,來驗證他有沒有給書院的馬匹下過毒了。
與此同時,他們調查的另外一件事情也有了結果。齊文斌在老家的時候,竟然就已經成了親了,妻子的名字叫陳春來,這次他考上萬松書院,就把自己的妻子也帶走了,說要把她安置在書院附近的小鎮裏。
他們老家的那些親戚,都還挺羨慕陳春來的,覺得她嫁了一個心裏有她的金龜婿。
前去調查的人把“來福”的畫像給那些人看了,當然,他們還特地為“他”換上了女性的裝扮。
大家都說“他”現在穿得好了,他們差點都要認不出來了。但是她不是過好日子去了嗎?怎麼看着還瘦了些?
知道這則消息的馬大公子頓時大受打擊,他知道這世上有不少噁心的人。就是他,其實也並非純白。
可是噁心到齊文斌這個境界的,當真是連他都要自愧不如!
讓自己的妻子充當自己的書童?十天半個月不見他見她一面,可能一見面就要從她手裏要錢。
他還讓自己的妻子跟那些男人同住,他就一點兒都不擔心她受欺負,一點兒都不覺得自己無能嗎?
別說是他了,就連猜到了這種可能性的邱玉嬋,都在事情的真相出來以後被噁心得夠嗆。
更噁心的是,他們回到書院,竟然還聽到他們留在書院監督齊文斌這段時間的行為的人彙報說,近日齊文斌疑似在追求住在待客處的崔翠翠小姐?
邱玉嬋當真是火冒三丈!就連馬文才這個一心想把自己的情敵打發走的,此刻都對齊文斌的行為感到深惡痛絕。
崔翠翠的身份已經在萬松書院中過了明路,她正值嫁齡、長得好看,又並非真是馬文才的未婚妻。
雖然這件事情會給她的名聲帶來一點點的影響,但她可是清河崔氏的小姐啊!而且她和邱玉嬋還有着七彎八拐的關係。
自從上次比賽,邱玉嬋已經在整個杭州的範圍內出了名,不提那些“裙帶關係”,日後她必然也是前途無量的。
世家大族的那些公子哥,可能更願意自己交好邱玉嬋。可是對於一些寒門子弟來說,崔翠翠可以說是他們的登天梯也不為過了。
而且不同於對他們無意的梅儀婷,崔翠翠是有心回應他們的。
反正她早晚都要嫁人,嫁一個萬松書院裏的,不比嫁給那些不知底細的商人之子好嗎?
在馬太守選中她以前,她相看的就是那樣的人家。雖然也有一些寒門書生,但是哪裏的書生,能比得上萬松書院裏的呢?
之前邱玉嬋在山上,這些動了心思的男人不敢在她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想法,崔翠翠同樣也不願意讓她看見自己市儈的一面。
現在她有事下了山,就有一些學子們行動起來了。
他們隱晦地表明自己的心思,崔翠翠也適當地給予回應。
梅儀婷這樣剛剛成年、不想太早把自己嫁出去的小姑娘,身邊都還有一些鍥而不捨的追求者呢,更何況是崔翠翠?
齊文斌本來就混跡在那些想要跟她攀上關係的男子之中,然後崔翠翠給了他們回應,那些人在興奮之餘,攻勢愈發猛烈。
齊文斌見狀,不由開始着急,這追求的意圖就表現得相當明顯了。
邱玉嬋氣得連夜找到崔翠翠,跟她說明齊文斌的為人。
可是崔翠翠一聽,就聽出了更多的東西,“他曾經做過對不起公子的事情?公子現在想要對付他?”
“嗯,”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你可一定要保護好你自己啊,這世上的壞男人可是很多的。”這才是她來找她的目的。
“翠翠願意襄助公子。”可是崔翠翠卻想要為她做點事情。
“不需要!對付他的事情,我已經有了章程,翠翠你只需要離他遠點,免得他狗急跳牆才好。”
“可是有些事情,公子您不是還沒有找到證據嗎?翠翠有辦法,可以讓他們自己把罪行說出來。”
言畢,崔翠翠不待邱玉嬋再拒絕,便道,“放心吧,我會保護好我自己的。況且,我也不希望那個可憐的女人,一直受到那個男人的欺騙。”
崔翠翠都這麼說了,邱玉嬋也就沒有再拒絕。
她們重新商議了一下後續的計劃,其實相當簡單,只需要把齊文斌正在追求崔翠翠的事情,透露給那個可憐的女人就行了。
她的第一反應當然是不信,但是她們不會給她向齊文斌驗證、再讓齊文斌繼續哄騙她的機會的。
她們只需要適當地引導,引導她走到齊文斌向崔翠翠獻殷勤的情景前。
他們盤算好那個可憐的女人所有的反應,可能會上前質問齊文斌,也可能會默默退後、當做所有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事情比她們想像中的更順利一些,那個可憐的女人選擇上前去質問。
齊文斌當然不會承認,他的反應很快,在那個女人暴露出更多消息以前,他就嚴厲地喝止住了她。
這個時候,崔翠翠就會做出一些在齊文斌看來是合理的、但是那個女人看了相當受刺激的舉動。
甚至不是一些親密的舉止,只是短短兩句話,“齊郎,你們家的下人怎麼這麼不懂規矩。怎麼說我也出自於清河世家,你若真對我有心,日後……這種不懂事的下人,可一定不能在我家出現。”
這種程度的暗示,這些天若有似無地受到一點兒回應的齊文斌不會覺得奇怪,只會覺得欣喜若狂。
但是對於那個女人而言,無異於滅頂之災,“什麼下人?什麼我家?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你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陳春來是傻,所以齊文斌哄她女扮男裝來給他做書童的時候,她稀里糊塗地就答應了。
反正這些粗活,她都是做慣了的。
齊文斌的學費,就是她白天黑夜、日夜不停地幹活兒,這才為他攢下的。
如今只是換個性別,幫相公挑兩擔書罷了,這有什麼難的?
可是進了書院,陳春來才發現,所謂的一人一房,是學子們才能有的待遇。他們這些書童,就只能睡大通鋪。
這怎麼能行呢?讓她幹活兒可以,但是讓她和幾個男人同住一室?這太可怕了!
陳春來也行李都顧不上了,着急忙慌地到山門外找了齊文斌。
可是她要是早點反應過來,齊文斌說不定還會放她一馬,眼下他們都已經到了萬松書院,他將來的同窗可能已經近在眼前了,齊文斌哪裏還有那麼多功夫去跟陳春來掰扯?
放她下山,他再去人牙子那裏買個書童回來?他們家哪裏還有銀兩?
更何況,他打從心底里沒把陳春來當做是自己的妻子看待,只是把她當成是一個免費的勞動力、提款機,現在可能因為她要跟幾個男人同住,就讓她壞了自己的好事?
同住就同住唄,反正等他從萬松書院畢業出去,憑他的本事,日後必將飛黃騰達,怎麼還會要這個要模樣沒模樣、要家世沒家世的黃臉婆當自己的妻子?
開學那日,齊文斌半是哄騙,半是用自己丈夫的身份和自己的學業當做籌碼,逼着陳春來繼續當他的書童。
陳春來半是不願半是無法地應了。
給斌哥當書童的那段時間,她拼了命地繡花,一來是想緩解自己心中的不安,二來是想避開和那些人同住,三來是齊文斌的需要。
每次將綉好的花樣換成銀錢,再交給齊文斌,陳春來心裏都會覺得非常地滿足。
這是她清白的證明,同樣也是她的驕傲。她有一個優秀的丈夫,數年努力,終於考上了萬松書院。
他能來萬松書院上學,也有自己一半的功勞!
但是這樣的滿足,只能建立在齊文斌願意為了錢哄着她、齊文斌在書院、身邊沒有女人的基礎上。
自從齊文斌得了魚知樂給他的那筆銀子,陳春來對於他來說,就是嫌棄厭惡大過於勉強需要了。
他日常貶低她,像從前那樣貶低她的家世和相貌,現在又多了她賺錢的能力和清白可以貶低。
雖然沒有她給的銀子,他根本上不了萬松書院,甚至早在讀書的時候,他就要被餓死了。
雖然沒有他的要求和脅迫,陳春來根本就不會來萬松書院當這個書童、和男人同住,被他貶低。
家世和相貌的貶低,陳春來願意受;可是她賺回來的銀子和她的清白,那是她的驕傲,是她在平日裏用來安慰自己的一種希望啊!
——斌哥會相信你的,斌哥一定不會忘記你的付出,他會帶你過上好日子的。
陳春來不敢跟齊文斌頂嘴,但是壓抑和不安日益積攢在她的心裏,直到崔翠翠出現,這個又有家世、又漂亮、又有錢、又清白的大家閨秀。
陳春來害怕了,陳春來徹底受不了了。
但是她還有一絲理智,知道自己女子的身份暴露,會影響到齊文斌在書院的品狀排行評定——這個還是斌哥親口跟她說的呢。
直到齊文斌徹底地否認了她的身份,還當著崔翠翠的面讓她滾。
雖然說狠話之前,齊文斌給陳春來使了眼色。可是如今的陳春來,哪裏還有理智去接收這些東西?
“滾,你竟然讓我滾!就為了這個女人是嗎!這個大家小姐!”
齊文斌看出陳春來狀態的不對,他用力掐住陳春來的手。“你瘋了!”
“你才瘋了!”齊文斌一個書生,陳春來早在齊家干慣了力氣活兒,只要她想,他又如何能困得住她?
只見她一把掀開齊文斌的手,左看看崔翠翠,右看看齊文斌,眼睛裏透着一股神經質的瘋狂,“你想把我逼瘋?你以為你逼瘋了我,就可以娶她進門了對不對?”
他們這邊的動靜鬧得太大,書院裏的“猹”忍不住一個接一個地滾了過來。
他們剛剛就位,陳春來就“語出驚人”道,“你休想!我才是你們齊家的媳婦兒!我是你齊文斌明媒正娶娶進門的!
當初,當初公公婆婆不行了,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地侍候着他們,讓他們順順意意地走的。
現在公公婆婆走了,你就想休了我,把她娶進門?你休想!你讀書的銀子都是我一個子兒一個子兒攢下來的。
你休我!這你一輩子都得被人戳脊梁骨!
她就是想進門,她也只能做個妾!要給我端茶倒水,叫我姐姐!”
“這位姑娘可能誤會了什麼吧?”既然陳春來都已經跟齊文斌撕破臉了,觀眾們也都就位了,崔翠翠才懶得跟這對噁心的夫妻糾纏呢。
沒錯,她說來哄邱玉嬋的話,都是假的。什麼可憐人?天下第一大傻瓜才對!
她才不想為這樣的蠢貨賠上自己的名聲,她只是想幫邱玉嬋而已。
現在戲也演完了,目的也達到了,她是多看這夫妻倆一眼都覺得噁心,“什麼娶進門不娶進門的?我跟這位齊公子清清白白,今天只是偶然在這裏遇到而已。
女兒家的清白貴重、名聲更是要緊,還請這位姑娘、不對、應該稱之為夫人才對。還請這位夫人,在跟自己的夫君爭吵的時候,還是不要攀扯上翠翠才是。”
作者有話說:
先把齊文斌搞下線,然後再掉馬~
真的快了,下周不掉,也會寫到掉的,就在八月第一周~感謝在2022-07-3023:56:39~2022-07-3123:52: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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