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關於沙雕網友是我上司這件事
廿漾/文
大抵是因為做賊心虛，安璐璐在瞧見對面人的時候，腦子忽地短路了一下。
她的手機在當時還光明正大地擺在桌上，屏幕的亮度還幾乎是滿格。
更要命的是，在她同t兄的聊天框裏，還躺着數條她先前才發出去的有關控訴和吐槽面前人的話。
怕被當事人看見，安璐璐那會求生欲極強的，幾乎是拿出自己平生最快的手速瞬間摁滅了手機屏幕。
為了不讓自己的舉動看上去太過刻意，安璐璐最後又默默把手機拿在了手裏，裝出一副只是要拿手機的樣子。
幾近是下一秒，安璐璐聽這人突地發話了。
“不好意思學妹，我飯量有點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安璐璐的錯覺，她似乎是從這人的話里聽出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味。
不僅如此，他似是還在其中的“學妹”二字上加了點重音。
“……！”
阮頌亭突如其來的這番話讓安璐璐在原地愣了足足有三秒鐘，才反應過來。
緩過神來的安璐璐有點欣喜地“啊”了聲，看向阮頌亭的眸子倏然亮了下。
她後知後覺地問人：“學長，你還記得我啊？”
安璐璐聽到阮頌亭似乎是微哼了聲。
那人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視線卻忽然輕飄飄地掃過安璐璐的左手。
安璐璐被這人看得有點不在，她以為阮頌亭是發現了點什麼端倪。
那點才上心頭的喜悅在這一刻徒然被衝散了些，安璐璐的手指在那人的注視下略顯緊張地往回縮了下。
直到安璐璐聽那人像是隨口問道：“你現在喜歡這樣的手機殼了？”
他話里的意味不明，可安璐璐卻難得地從中聽出了點調侃的意思。
也是經人這麼一提，安璐璐這才順着他的話那般的，低頭看了一眼這會正被自己緊緊地攥在手裏的手機。
安璐璐現在用的手機殼是個主調為粉白色的棋盤格的樣式，殼子正中間的部分還畫著個q版的小熊，看上去還挺可愛的。
粉粉嫩嫩的，很顯少女心的一款。
可以說和自己高中時期為了追求個性和與眾不同而買的那個，完全不是一個調調。
但在回想起兩人那絕對稱不上是美好的“初遇”后，安璐璐隱約能察覺得出來，面前的這位學長這會似乎是在拿舊事打趣她。
超市，手機，砸臉。
追憶起往事的安璐璐忽然哽咽了下，一時間也不知道因為那點破事而被人記住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嗯。”安璐璐撓了下頭，她笑得有點拘謹，“學長你怎麼還記得這事啊……”
安璐璐話裏帶點赧然的，她眸光有點躲閃，連帶着臉上都顯得有幾分心虛。
阮頌亭偷瞥了她一眼，嘴上不留情：“第一次被人拿手機砸到臉是這樣的，多少有點難忘。”
可男人說這話的時候卻帶着點淡淡的笑腔，似乎並沒有把往事放在心上，也沒有想追究的意思。
男人的聲音低啞，富有磁性的聲音於此刻一字不落地傳到了安璐璐的耳朵里。
安璐璐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驀然覺得自己的耳根有點發燙了。
她神色飄忽着往對面看了一眼。
對方襯衫的袖子不知是什麼時候被人折上去了點，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腕。
他一手鬆握成拳搭在桌上，另一手虛握着筷子。
兩根筷子的重心搭在他中指第一段的指側，他拿食指輕壓着筷子邊，一旁的大拇指跟着無聲地也搭在了面朝它的那面筷子上。
男人的骨節明晰，無意間凹的一個動作都很賞心悅目。
只是讓安璐璐覺得有點奇怪的是，她總覺得這好像不是正常人拿筷子的姿勢？
真要說的話，反倒是有點像要轉筆的握姿？
安璐璐的視線在男人的手上停留了數秒，等她抬首再去看對面那人時，卻意外在那人的眼底捕捉到了抹尚未散去的、還帶點零星的笑意。
男人的眉頭微挑，眼尾無意識地跟着稍稍上揚，唇角帶着些很淡的弧度。
此時的他完全脫離了安璐璐刻板印象里的冷淡與疏離，似乎正處在一種難得的放鬆狀態里。
大概是受這人的影響，安璐璐無端地也跟着勾了下唇。
她一時有點欣慰地想：學長果然還是笑起來更好看點。
其實這不是安璐璐第一次看到阮頌亭笑。
高中那會，安璐璐曾偶然撞見過這位學長同他人談笑的場景。
安璐璐還記得那是個陽光和煦的午後。
他們班那天下午的第一節課是體育課，但是因為老師臨時有事，便讓他們整節課自由活動了。
巧的是那幾天操場正中央的草坪處擺了個活動台階的架子，聽說是學校留給高三拍畢業照用的。
體育老師宣佈解散后，安璐璐便跟着同桌一塊走操場聊天去了。
不過兩人一圈操場都還沒逛完，安璐璐的注意力忽然被草坪中央的那群人給吸引了。
那些人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的，但每個人這會都規規矩矩地穿着校服。
最後還是同桌率先反應過來，這是高三某個班要過來拍畢業照了，她當下就拉着安璐璐要去那邊湊熱鬧。
當時拍照場地的邊上零零散散地圍了一些人。
不過大家都是有分寸的人，便都只是隔着點距離地打量着這群陌生的學長學姐。
安璐璐的視線在人群之中漫無目的地掃了一圈，她率先看到的，是站在隊伍最前邊的那些學姐們。
女生們對這次的照相似乎格外重視。或是精心編了髮型，又或是往嘴上塗了抹口紅，襯得整個人更加生動明艷了些。
安璐璐望着眼前的這一幕，莫名觸景生情地感慨起了畢業季。
只是忽地，安璐璐想到：這是不是意味着那位學長也即將離開校園了？
這個念頭一經產生，安璐璐徒然心生了些不舍。
也是這時，安璐璐邊上的女生忽然有點激動地戳了下她，興奮地同她咬起了耳朵：“哇靠！璐璐你快看最後一排！”
“我剛在那看到了好幾個帥哥！”
聽到同桌的話后，安璐璐下意識地順着女生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她隨後便有點意外的，在那群男生中看到了方才還被她記掛着的某位學長的身影。
阮頌亭那時正和邊上的男生說話，像是講到了什麼好笑的事，安璐璐看見那人忽然笑了起來。
邊上人的手此刻正搭在他的肩膀上，阮頌亭似是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但卻始終沒把那人的手拿下來。
男生的眉眼帶點朝氣的，整個人在此時都鮮活了不少，一點都不似安璐璐尋常見到他那般的寡然。
安璐璐也是那會才明白，這位外冷內熱的學長其實也是會笑的。
彼時的安璐璐望着男生臉上的笑，心裏尋思着是不是因為高三的學習壓力太大了，才導致她每次遇見這位學長的時候都是一副悶悶的模樣？
自那次公交卡的事件后，安璐璐後來在學校時不時地也偶遇過阮頌亭幾次。
偶爾是在學校食堂排隊的時候，偶爾是在去早集會的路上。
只是安璐璐每次瞧見那人的時候，他的手裏總是拿着一本小冊子。
有時是英語的，有時又是語文的。
他好像格外珍惜這些碎片化的時間。
又或許是，格外重視即將到來的高考。
其實那會並不是只有阮頌亭一個人這樣，整個高三段幾乎都瀰漫著一股濃重又沉悶的備考氛圍，可安璐璐卻唯獨對這人格外關注。
也是因為每次見到這人，他總會擺出一副專註又沉默的模樣，安璐璐也就不好意思貿然湊上前去打擾對方。
哪怕只是無關緊要的一句問好。
所以很多時候，她都會像現在這樣，遠遠地看他一眼。
就在安璐璐準備默默收回自己的目光時，她忽然留意到那人似是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兩人的視線在虛空中短暫地交匯了幾秒。
等安璐璐再看那人，卻發現阮頌亭很快收斂了自己臉上的笑意。
他一臉正經地單手撥掉邊上男生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又恢復了那副不冷不熱的樣子。
安璐璐見到這幕後還暗自惋惜了一陣，她私心是真的覺得既然高三的學習壓力那麼大的話，那學長還是多放鬆放鬆比較好。
但幸運的是，安璐璐最後有幸在阮頌亭的空間裏看到了這人畢業照的全樣。
阮頌亭發那條動態的時候，已經是他們高考完的后一天了。
他給那條說說配了兩張圖。
一張是他高中的結業證書，另一張是他們班的畢業照。
他給這兩張照片的配字也很簡短：畢業快樂。
安璐璐第一次看見那張照片的時候，便下意識地給它放大了，想在其中看清阮頌亭的身影。
而讓安璐璐覺得慶幸的是：
至少，在他們班的那張畢業合照上，阮頌亭是笑着的。
不僅如此，他當時好像還在邊上男生的調動下，有點含蓄的對着鏡頭比了個“v”字。
照片里阮頌亭的眉頭舒展着，嘴邊少見地勾勒出一抹淺笑。
往常那張刻板的臉上，卻在此刻充滿了少年人的生氣。
安璐璐後來沒忍住給他評論了一句：
【學長畢業快樂呀！】
對面那人延續他一如既往的風格，平淡地回了一句：【謝謝。】
至於那張照片嘛……
安璐璐現今的手機相冊里也存有一份。
還是獨留阮頌亭單人鏡頭的一張截圖。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大概就是有點糊吧。
其實安璐璐有時也會遺憾地想：自己居然連對方一張正常的照片都沒有，暗戀成這樣也是沒誰了。
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那傢伙後來出國留學去了。
而當下，大抵是因為瞧見阮頌亭這幅放鬆的模樣，安璐璐漸漸地也放開了不少，沒有先前那麼緊張了。
他倆後來在飯桌上，時而還會隨性地閑聊上幾句。
一頓飯很快就結束了。
可巧的是，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放下了碗筷。
餘光見到那人放下筷子的動作后，安璐璐突然握緊了下手裏的手機。
她暗自深吸了口氣，而後裝作不經意道：“學長，要不要加下微信？”
怕對方覺得自己另有所圖，安璐璐又忐忑地補充了句：“我想……反正大家以後都要在一個單位工作了，要是有事也好聯繫。”
她話音剛落，就見對面的男人點了下頭。
安璐璐鬆了口氣，她笑道：“那我掃你吧？”
“也行。”
其實阮頌亭壓根沒想到安璐璐會在這會主動問自己要微信。
雖說多半是看在他是她往昔“學長”的份上吧，但阮頌亭覺得這起碼也算是個好的起步。
他心說自己後來的那頓加餐雖然給他撐得不行，但是起碼也沒白吃。
饒是猝不及防地被安璐璐要了微信，但好在阮頌亭早有準備——
他昨晚為了以防萬一還特地註冊了個新號。
就當阮頌亭暗自得意自己準備得周全之際，他聽安璐璐忽然問他：“哦對了，學長你有進我們總群嘛？”
“我直接在總群里加你也不是不可以。”
正忙着切小號的阮頌亭突然於此刻陷入了沉思。
說起來，他一周前好像還是用自己現今的這個大號加上的路淵吧？
那傢伙因為中午忽然來了急事，陪他到食堂后匆匆吃了幾口飯便走了，只是臨走前似乎還給他甩了個入群邀請過來，說是叫他加一下總群。
嗯……
所以……
他當時同意了嗎？
阮頌亭忽然慌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