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7章 忍你到幾時
,大唐黑臉神
馮盎是離京的前一天來的戶縣。
起初敬玄還沒認出來,心說這是哪來的老頭,出手如此闊綽,一上來就點殺了美食山莊養在水槽里最大的那兩隻龍蝦。
不但如此,各類海鮮他都照着菜單要了一份。
一張碩大的圓桌擺的滿滿當當,卻只有他一人坐在那大快朵頤。
負責接客的夥計見情況有些不對,怕這面生的老頭是來吃白食的,連忙找到正在包廂二樓與長安商賈打麻將的敬玄,請他趕快下來看看。
“老丈一個人點這麼多菜吃得完?”
敬玄笑眯眯的坐到馮盎的對面,饒是他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卻也被一片狼藉的餐桌給嚇了一跳。
這老頭的胃口堪比薛仁貴啊,就不怕撐死么?
馮盎抬眼看了看敬玄,一邊吮吸着手指,一邊又拿餐帕擦了擦嘴,然後大笑道:
“老夫在嶺南每日吃這些海產都快膩歪了,還以為也就那樣,不成想來了戶縣才知道什麼叫做食不知味。”
敬玄眼中精光一閃,站起身來叉手道:
“原來是馮公當面,恕晚輩眼拙,沒認出來您老人家。”
馮盎聞言拍着肚皮哈哈大笑,那響亮的笑聲,幾乎震得敬玄耳膜一抽一抽的。
“雲中侯不必在意,老夫就是聽說戶縣美食乃長安一絕,所以好奇想來瞧瞧。”
敬玄看了一眼只剩下湯湯水水的餐桌,微笑道:“看來很合馮公的胃口啊。”
“的確不賴,老夫甚至都想從這兒抓兩個廚子回嶺南了。”
馮盎的語氣雖然帶着笑意,但敬玄卻聽出幾分惱怒,他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估計這姓馮的老頭誤認為是自己在背後逼迫他來長安的。
這又是李世民故意給找來的一樁麻煩。
看着馮盎那張滿是褶子的臉,敬玄嘆了口氣:
“馮公,如果晚輩說元日大朝那天的事與晚輩無關,你信不信?”
敬玄的開門見山,讓馮盎微微一怔,不過作為獨力支撐着一個龐大家族的梟雄,馮盎又怎麼會輕輕易易的就相信別人說的話?
“雲中侯若是覺得馮盎年紀大了,老糊塗了,儘管接着往下說,老夫聽着便是了。”
馮盎笑呵呵的語氣讓敬玄一下子就明白過來,這老傢伙根本就不打算相信自己,今天估計只是跑來發發火,或者撒撒氣什麼的。
“馮公若是不信那晚輩也無可奈何。”敬玄深吸一口氣,指了指桌上的一桌剩菜,又道:
“那今日馮公在渼陂湖的消費,全算晚輩頭上便是,權當晚輩給您賠罪。”
馮盎一聽,眼睛頓時眯成一條縫,他隨手取來剛才點菜的餐單掃了兩眼,奚落道:
“老夫這一桌飯費怕是不止五百貫,你雲中侯已經闊氣到請人吃一頓飯就要花五百貫的份兒上啦?”
敬玄一聽頓時就笑了,這就是差距啊。
不是自己看不起他馮盎,只是嶺南那地方雖然也算富庶,但有關於消費這方面還是一張白紙,了不起就是從海女手中買買珍珠,或者在中原商隊那裏掏些絲綢之類的。
因為物產豐富的緣故,嶺南最不缺的就是吃食,所以這物價尤其便宜,同樣的海鮮,與長安的價格差了百倍不止,但嶺南因為道路運輸不便,根本就無法賺取這百倍的差價…
所以那邊的經濟體系,實際上只是一個小小的內循環。
“馮公難道沒聽說過晚輩上次豪擲五六千貫,只為包下平康坊一日的傳聞?”
說這話的時候,敬玄的兩邊臉頰還是稍微有些發燙,因為當時包下平康坊的錢,實際上是柴紹為了賠罪出的。
馮盎張了張嘴,他有些不信:
“多少??”
“五六千貫就為了幾個粉頭??”
“陛下就沒說什麼??”
“言官呢?沒彈劾你??”
馮盎就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若是在他們嶺南那地兒,誰想要包個粉頭快活一夜,最多二三十貫,這還是姿色好點兒的犯官妻妾。
尋常那些女子給個五六貫就能歡歡喜喜的打發了。
敬玄聽罷,決定好好讓馮盎這個鄉巴佬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硬實力。
“五六千貫不算多,晚輩隨便一張畫就能賺回來。”
“馮公以為,修建渼陂湖這樣一處風景區需要花費多少銅錢?”
“三萬貫。”
“這還只是建材與人工的費用,後續的裝潢加起來只比這多。”
“就你馮公屁股底下這張椅子就價值一百貫,還是採用的黃花梨…”
“黃花梨馮公應該不陌生吧?”
“你們嶺南最不缺的就是這些東西,馮公就沒想過以此大賺一筆?”
敬玄每開口說一句話,馮盎就多吃驚一分,到最後他甚至拎起那張椅子仔細撫摸了起來,那動作神態,就跟在愛撫情人似的。
“老夫算是相信你雲中侯有讓泉州變富的能力了。”
馮盎重新坐了下來,他眼神十分犀利:
“照你這麼說,我嶺南豈不是遍地是寶?”
敬玄聽罷微微一笑:
“這要看是掌握在誰的手中,若是碰上識貨的,那自然遍地是寶,可若是…”
後面的話敬玄沒有明說,但馮盎卻已經聽出了幾分譏諷,但這老頭大概是已經修鍊出了一副比城牆還厚的臉皮,只見他不緊不慢的笑道:
“只要馮家能夠一直安享這份富貴,老夫即便不識貨又有何妨??”
敬玄詫異的答道:
“莫非馮公以為朝廷會一直放任嶺南這片富庶之地不管不顧?”
“嶺南自古便與中原密不可分,說一句一榮具榮也毫不為過,中原富庶了,嶺南也會跟着富庶,反之亦然!”
馮盎聽到這裏,臉色有幾分不對,因為敬玄口中說的這些,跟他從李世民口中所得到的承諾完全不同。
難道陛下改變主意了?
不讓我馮家世世代代為大唐鎮守嶺南了??
這一刻,馮盎的心裏開始打起了小鼓。
“馮家若是想要一直延續這份富貴,唯一的出路便是與朝廷合作。”
敬玄雖然在笑,但語氣中卻蘊含著十足的威脅:
“馮公試想一下,朝廷明明沒有增調稅率,但關中各地每年收繳的稅額都在增加…”
“而你們嶺南從武德年間開始便一直保持着那個數直到現在,你覺得朝廷會忍耐你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