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囑託
醫院之內有一股異常的味道，或許是曾在這裏治療，伊凡總能感到一種莫名的不適。這些味道雖然不像地球醫院裏的消毒水那麼難聞，但更像是一種生物被腐蝕后散發出來的味道。
由麻衣的指引，伊凡終於是見到了老爹。
病床上的老爹被一種特殊的材料束縛住了身體，只露出頭部。
他靜靜地睡着，時不時還發出輕微的鼾聲。
見老爹沒有大礙，伊凡鬆了一口氣。
“麻衣，你先去忙吧，老爹這邊由我來照看。”
麻衣點了點頭，不做回答，轉身便去叫了兮然。
兩人在房門外說了一會兒。
“嘟……”
似乎是怕打擾到老爹的休息，兮然敲了一下病房的房門，和伊凡一樣坐到了一邊。
“伊凡，我已經問過李醫生了，老爹的傷不礙事的。”
“我會把錢還給你的。”
“那我就先記着了。”兮然兩眼一眯，朝着伊凡微微一笑。
兩人對視一眼，伊凡立刻把頭轉向一邊。
他此刻不知該說些什麼，因為他知道無論他說些什麼，兮然都會欣然接受。
“對了，伊凡你的錄取通知書到了嗎？被哪個學校錄取了呢？”
“星河學院。”
兮然聽到后，連忙用手捂住小嘴，透露出一絲欣喜，她想要驚呼，但她卻怕她突然的聲響，影響到老爹的休息。
“你真的做到了，你真的太厲害啦！”
在兮然的心目中星河學院可以算得上是名校之巔，她為伊凡開心。
只要伊凡能從星河學院畢業，那他就會被聯邦的各大公司所招攬，完成階層的跨越。到時候，她自己和伊凡在一起的阻礙會更少一些。
一幅幅美好的場景浮現在兮然的腦中。
“兮然，你抓疼我了。”
剛才的兮然過於激動，甚至緊緊地拽住了伊凡的右手。
“不好意思。”兮然鬆開了手，小臉微紅，“伊凡如果你從星河學院畢業，你還會來找我嗎？”
面對突如其來的問題，伊凡有些茫然：
是呀，我若是去了星河學院，那老爹怎麼辦？他還是會和原來一樣，可兮然呢，她還是富家大小姐，而我呢，一個學府真的有如此的威力，能讓人跨越階層嗎？
短暫的思考也帶着些許猶豫，未來的路似乎並不好走。
“怎麼不回答？是不是我……”
伊凡拉住了她的手。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拉起她的手，她甚至能夠感受到伊凡掌心的溫熱。
這種感覺甚至令人回味！
“如果到時候我還活着，我一定會來找你的兮然，只要你還記得我。”
“伊凡，為什麼你總是這麼悲觀呢？不要總是說這些喪氣話，記住這是你的承諾，一個男人若是許下了承諾，就一定要兌現！”
伊凡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渴……我渴……”
突然的呼喊打斷了兩人的溫情。
伊凡鬆開了手，把身子貼向老爹，而兮然則是去一邊去找水。
“老爹，你終於醒過來了。”
老爹輕咳了兩聲，雙眼緩緩睜開，臉上還有些蒼白。
這次的車禍幾乎讓他喪失生命，幸好是在失去意識前，他發起了求救信號。
“你和兮然都在呀。”他說得有些慢，但卻不怎麼吃力，“伊凡，這段時間可能要辛苦你了，垃圾場的工作你得替我頂一段時間了。”
“嗯。”伊凡答應了下來，“老爹，你好好修養吧，垃圾場的事情，我都會替你搞定的。”
老爹長舒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你的年紀也不小了，我本來不該勸你些什麼，我知道你對星河學院的興趣並不大，但就算是為了我，你也要從裏面畢業，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如果沒有合適的身份地位，你恐怕是完不成的。”
“是什麼事？”
伊凡從兮然的手裏接過水杯，把老爹的身子微微墊高，一點一點給老爹喂水。
“我一定能幫你完成的，只要我辦得到。”
老爹喝完水，思考了一會兒，才慢慢開始說。
“我本來不打算和你說這件事，因為它不過是我個人的私事，這次的車禍也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有些事情若是不在生前去做好，必然是十分遺憾的。”
他繼續說，“除了這件事，我還希望你畢業之後，能看見你和兮然的婚禮，相比於我的私事，這件事情更加重要。”
老爹咧開嘴，笑得很開心。
“不是老爹逼你們，你們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你們這幾年就好好相處，其他的，我相信你們年輕人都會比我想得周到，對了，最好有一個屬於你們自己的孩子，雖然現在克隆技術和人造子宮技術已經很發達了，但人類的結合不單單是簡單的細胞培育，你們要記住……”
他越說越開心，甚至都在考慮伊凡和兮然生下的孩子和他玩耍，一起去釣魚……
還好伊凡及時打斷了他，老爹要是再說下去，兮然不知道羞到哪裏去了。
“老爹你還是說正事吧，你的私事應該也很重要。”
“對的，我也許也能幫上忙呢？”
兮然在一邊很是羞澀，但還是跟着插了一句。
老爹原本充滿笑意的臉，突然綳了一下，好像是想到了憂傷的事情。
“我希望你們能幫我找一個人，順便把我的信物轉交給她。”
老爹說得很慢，且富有深情。
“她是我的愛人，十多年前，因為聯邦的肅亂行動被牽連了進去，她被送到了康內修星流放。你們也知道那顆星球是聯邦的監獄，雖然聯邦表面上已經廢除了公民的死刑，但我想她在那邊一定受到了很多不公正的待遇，我因為肅亂行動露出了膽怯，沒有與她一同遭受牢獄之苦，這可能是我這一輩子做過最後悔的決定……”
他越說越是動情，那顯露皺紋的眼角竟劃出幾滴淚來。
“伊凡，我這輩子估計是沒有能力去康內修星找她了，但你不一樣，你一定會有機會的。”
老爹的身子開始顫動，像是伴隨着巨大的痛苦。
“老爹你別激動，我答應你，你先把要交給老娘……不對阿姨的信物告訴我，我到時候好轉達給她。”
“那件信物在我床鋪下的保險櫃裏，你只要在它的上面用食指輕點三下，再用指甲划三下，聽到一聲鳥鳴聲，就能打開保險柜，信物是一個藍色的禮盒，你打開保險柜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