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兮然
伊凡按照老爹的吩咐，前往兮然的居所，去探望一下兮然。
他說的是探望，更多是為了去了解自己的“病情”，他想知道自己到底還有什麼病症，也想知道更多關於這個世界的秘密。
其實這一切都是兮然和老爹的誤會，伊凡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面對陌生的世界自然有一份疏離感。他之前還是計算機專業的學生，擅長的是與計算機的交互，性格更偏向孤僻一些。
老爹和兮然總是懷疑，伊凡有什麼嚴重的心理疾病，所以總要求伊凡和他人多溝通和接觸。
尤其是兮然就反覆叮囑過他，如果有什麼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去找她。
想起兮然，伊凡的嘴角微微勾起笑意。
在這個新的世界，除了老爹，她就是伊凡最為熟悉的人，更何況她還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
兮然的居所離伊凡的家並不遠，若是乘坐磁懸浮班車的話，大概只需要幾分鐘的時間，但伊凡卻選擇了步行，因為班車的費用對於他來說算的上奢侈。
他現在並沒有多少賺取錢財的能力，而且對於這個新世界來說，他是一個黑戶，更不是聯邦的合法公民。即使老爹拜託李紳幫忙，弄了一個看似合法的身份，但假的身份終有一天會露出馬腳。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公寓、熟悉的女孩！
伊凡曾一次又一次地來這裏，每向上跨一級階梯，他的心裏就多了一份喜悅，這種莫名的感覺是伊凡在地球上未曾有過的。
終於，伊凡走到了門口，他還是和往常一樣，笨拙地敲擊兮然公寓的大門。
大門再一次打開，昏黃的燈光從裏面溢出，他的心中不禁產生一絲溫潤。
“伊凡，你來啦！”
雖然已是見了不知多少回，但伊凡還是小心翼翼地“嗯”了一聲。
他一個抬頭，眼前的兮然，又和前幾天的她有所變化：似乎是為了等待伊凡的到來，兮然將頭髮染成了純粹的黑色，換上了一身潔白的絲裙，還穿上了一雙橘黃的小皮鞋。
伊凡自然能夠感受到兮然身上的變化，他突然覺得有些怪異，難道……
“愣着幹什麼呀，趕緊進來呀！”
“哦！”
似乎是感受到伊凡身上的“羞澀”，兮然牽住了伊凡的右手，拉着他坐到了沙發上。
“你先坐一下，我去切一些水果。”
說完，兮然踩着小碎步，不緊不慢地進入了廚房，還不忘回頭對伊凡笑一笑。
看着公寓內熟悉的裝飾，伊凡又不自覺地想起，他第一次來這裏做客的場景。
那時的他像是一個孤魂野鬼，這個世界任何的光彩，都無法點亮自己眼中的光芒。是兮然柔和的聲音和細膩的照顧，令他多了幾分感觸、少了幾分孤獨。
兮然曾經問過他，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孩？性格方面、裝束方面、身材方面？伊凡沒有多想，很是敷衍的回答了幾句，卻想不到他這個敷衍的回答，竟然會落入現實之中。
她今天的穿着卻是和他曾經的回答一模一樣。
伊凡不自覺地晃了晃腦袋，總感覺眼前出現了幻覺，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一股特有的清香，飄入伊凡的鼻中，打斷了伊凡的胡思亂想。
又和往常一樣，兮然買了一些不尋常的水果。這次的果香味，倒是和香蕉的香味類似。
“兮然，你何必破費呢？”
兮然輕哼一聲，“本姑娘願意，你管不着。”
伊凡搖了搖頭，“我這次來，是想問你一個問題。我一直非常困惑。”
“你說。”
“我到底有沒有心理疾病？為什麼老爹和你總是認為我有心理疾病？”
兮然頓了一下，將果盤放在一邊，“我不知道，我只是一個護士。我不能做出最為準確的判斷。”
“那你……還要我每次過來……早知道……”
伊凡剛想說下去，卻發現兮然的小臉微紅，睫毛微微閃動，眼眶中像是要掉出幾顆珍珠。
“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
“你就是個膽小鬼，連喜歡一個人的勇氣都沒有，都三年了，你為什麼總是要把我推開呢？”
此刻的伊凡再也不能無動於衷，他站起來，擦乾了兮然眼角的淚珠。
他突然變得有些嚴肅，“兮然，不是我不喜歡你，只是我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們……”
“你騙我！你不要找這樣一個奇怪的借口。”
“我並沒有騙你，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講過的那些童話嗎？那些就是異世界的童話。”
“你是說《醜小鴨與白天鵝》？”
伊凡的確說過這個童話，當時的兮然覺得這個童話的寓意很好，是相當勵志的故事，然而伊凡卻說，這其中更多的是血統和宿命論，惹得兮然那時一陣抱怨。
“我還是不相信，我知道你的性子，你不過是在逃避罷了。”
兮然還是不服氣，連哼兩聲，坐到伊凡的左手邊，搓了搓小手，又嘀咕了兩句，“除非你能證明給我看！”
“有筆嗎？”
她從客廳的一角拿出一支電子筆和一塊電子紙。
伊凡接過它們，閉上眼睛，細細回想一番，終於他想起了《詩經》名篇《蒹葭》中的一句：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看着眼前優美的方塊漢字，兮然不禁陷入了沉思。好一會兒，兮然才再度開口。
“伊凡，以前我覺得你是一個落難的富家子弟，所以才擁有如此豐富的學識；現在你所說、所寫的我不敢確信，你是不是在騙我，不過這一些都不重要。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你都還是你，我就這麼令你厭惡嗎？”
伊凡深吸了一口氣，是時候攤牌了。
“兮然，我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拿起電子紙，遞給了兮然，“你可以找一個可以信任的語言學家去研究一下，看看我寫的內容，是不是這個聯邦、甚至是這個星球的文字。”
聽到伊凡說得如此斬釘截鐵，兮然也不得不信。
“這個和喜歡與討厭有關係嗎？”
怎麼又繞回來了？伊凡輕撫額頭。
他直說道：“兮然，你有想過嗎？我現在身上沒有一分錢，而你，我知道你並不是簡單的護士，你的談吐、你的學識更像是一個富家小姐，不知道什麼原因，你來了這裏，可我知道你並不屬於這裏。”
兮然的臉立刻變得煞白，“伊凡……我……我不是故意隱瞞的，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我是喜歡你的，你知道的，我……我……”
“哇……”，她又不禁掉了幾顆珍珠，隨後由啜泣變為大哭。
伊凡立馬上前抱住了她，柔聲說道，“好了，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