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江驍實話實說：“我沒太睡着。”

謝嘉川：“……哦”

江驍這話嗓音極小，像極了彼此間的呢喃耳語。

謝嘉川的耳朵本就發熱，聞言更是燒得厲害，一言不發走出門后，才啟唇咕噥：“那我……”

江驍茫然對上他的眼，等他把話說完。

謝嘉川掙扎半秒，繼續說下去：“那我是怎麼爬到你床上去的？”

江驍微不可察地輕輕抬了下眉。

他反覆咂摸了好幾遍謝嘉川的話，沒有立即搭腔。

一直等到謝嘉川狐疑皺起眉，江驍這才抿了抿唇，神色頗為微妙，欲言又止道：“我也不清楚……”

謝嘉川額角霎時一抽。

江驍說：“等我醒來的時候，咱們就已經睡在一起了。”

謝嘉川聽着江驍的嗓音越來越小，最後漸漸幾乎快要聽不見了，心裏更是堵得慌。

尤其是“睡在一起”這幾個字，說是耐人尋味也不過為。

不得不說，非常有歧義。

但不管內心再如何糾結，謝嘉川表面上還是勉強保持了鎮定。

他斟酌了番語氣，清了清嗓子，強行解釋道：“應該是我太困了。”

江驍：“嗯。”

謝嘉川着重強調：“我沒別的意思，真的。”

江驍：“……”

江驍一掃謝嘉川的耳尖，對方本就透出星點薄紅的肌膚因為他前一刻的那番話，更是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連帶着後頸的那一小塊未被衣服遮擋的雪白肌膚，也是緋紅一片。

可就算是這樣，還逞強地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江驍看得仔細，一直沒捨得把視線挪開分毫。

默了須臾，他眨了下眼，澄澈的眼神說是人畜無害也不為過：“別的意思？”

試圖把這話題翻篇的謝嘉川微微一愣：“嗯？”

“別的意思，”江驍問，“哥哥是指什麼？”

謝嘉川：“……”

還能什麼意思？

俗話說得好，中華語言博大精深。

“睡在一起”和“睡在一起”截然不同，甚至是一種關係上質的飛躍。

但謝嘉川沒打算同江驍解釋這些。

瞧着對方天真懵懂的純潔眼光……

謝嘉川覺得，小白花的腦子裏並不需要這些黃色廢料。

“沒事，”謝嘉川胡謅道，“我就是怕我睡相不好，吵到你休息。”

江驍想了下：“沒有的。”

據他觀察，謝嘉川非但沒有睡相不好，甚至相當安靜。

完全是一副毫不設防的模樣。

若他真存了什麼壞心思，要上手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只是……

沒必要。

現下的情況，不需要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衝動，惹謝嘉川不開心。

江驍稍頓，補充道：“我不介意的。”

就算是睡相不好，他也不介意。

謝嘉川卻是臉皮薄，沒再接話。

就很丟人。

他隨口“唔”了一身，下意識搔了搔發燙的耳尖，漫無目的往前走。

走了小段距離，無意間驀然瞧見不遠處波光粼粼的大片湖泊，再往前便是掩在鬱鬱蔥蔥林木間的歐式建築，落在山光水色之處。

他心不在焉的，下意識往那個方向多看了幾眼。

身邊傳來江驍的聲音，大概是誤會他對那風景極佳的地方很感興趣：“那裏應該是馮叔口中的馬場。”

謝嘉川微愣，也沒料到江驍只是跟着他來這邊住了一晚上而已，對周邊的環境居然已經熟悉到了這個地方。

似乎意識到謝嘉川的所想，江驍解釋：“只是昨天在車上遠遠看見了，就隨口問了馮叔幾句。”

怪不得。

謝嘉川“嗯”了一聲。

江驍問：“聽說是謝家不久前置辦的產業，哥哥是想去看看嗎？”

謝家的？

謝嘉川其實也沒有很感興趣。

但轉念一想，江驍既然會注意到那裏，還特地問了馮叔，說不定是很想去玩，只是害羞沒好意思直接跟他講。

他不太想掃江驍的興。

況且既然是謝家的產業，去看看也沒什麼損失。

結果謝嘉川沒料到，等到了目的地，就不只是看上幾眼的事了。

前來迎接的人顯然認出了面前這位傳說中的謝家小少爺，都不用謝嘉川主動吩咐，直接好言好語地將人往裏引，謝嘉川心裏正泛嘀咕，剛想說自己只是隨便走走，不用帶路……

抬眼便見有一行人騎馬往這邊趕。

身邊引路的侍者莞爾道：“謝先生聽說您來了，高興壞了。”

謝嘉川一腦袋疑問，也沒想明白對方口中的謝先生是哪位，隔着燦爛陽光又看見某張熟悉的臉，就連身邊礙眼的狗腿子都沒換。

謝嘉川用餘光瞟了眼臉色緊繃的江驍，問對方：“聞郁和錢旭怎麼也在這裏？”

對方恭恭敬敬解釋：“那二位貴客是跟謝先生一起來的。”

謝嘉川頷首，意思是知道了。

對方似乎有些納悶，多嘴了一句：“謝先生沒跟小少爺提起過嗎？”

謝嘉川當即明了，對方肯定是誤會了，以為他來這裏是早就約好的。

而謝嘉川也是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對方口中的“謝先生”，應該就是他的大哥。

原書中謝老爺子痛失愛子，白髮人送黑髮人，最終把所有期望都寄托在長孫謝青恆身上。

而如今再看，這謝青恆也確實稱得上儀錶堂堂。

只是與旁邊聞郁相比較，終究失了幾分氣場，落了下風。

想到這裏，謝嘉川的餘光不自覺又往江驍的臉上瞟去。

如果他沒記錯，這個謝青恆後來也是喜歡萬人迷主角受的，不僅如此，還在白月光逝世后，因為與白月光的兄弟關係，被主角受格外所關注。

只可惜替身終究不是真愛，沒辦法笑到最後。

而此時此刻，那位聽說他來了很高興的謝先生，目光長久的與他對視幾秒，臉色更冷了。

謝嘉川：“……”

這臉臭得跟他欠人好幾億似的，神踏馬的高興……

謝青恆率先下馬，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他跟前，瞧了眼他身後的江驍，眸色更沉：“不是說讓你好好養身體嗎，來這裏做什麼？”

這話明擺着是要趕人走。

謝嘉川也是在這時才注意到，跟在聞郁馬屁股後面的還有四五人，各個臉上都帶着討好的臉，也不知道都跟聞郁說了些什麼，聽得聞郁時不時點頭，連眼角眉梢間都帶着極其斯文的笑意，就這樣不遠不近地朝他望過來。

謝嘉川：“……”

謝嘉川懶得理會聞郁，把頭一扭，對謝青恆抱怨道：“一直悶在家裏，會把身體悶壞的。”

謝青恆擰眉：“我看你最近挺忙的，還不至於悶壞。”

說著便把打量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江驍身上。

謝嘉川聽出謝青恆的話意有所指，順着謝青恆的視線，眸光朝眼尾小覷而去，發現對方在觀察江驍。

謝嘉川有一瞬間的遲疑，心想謝青恆該不會這時候就看上江驍了吧。

正思索着，就聽謝青恆再度開口：“雖然爺爺願意寵着你，但你也應該懂得分寸才對，別玩過了頭，盡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謝嘉川頓悟。

脾氣這麼臭，說話也不好聽，活該主角受看不上你！

謝嘉川心生不滿，唇動了一下，正打算出聲。

突然察覺身後的江驍輕輕拉住他的衣角，不露痕迹朝他靠近幾分，手臂也貼上來。

看吧。

謝嘉川默默在心裏吐槽，第一眼就輸了，輸得徹底。

謝嘉川瞬間覺得自己就是那護犢的老母雞，沒多想便懟回去：“也不看看是託了誰的福，要不是那姓錢的，我還沒機會玩。”

謝青恆氣結：“你……”

話到嘴邊，便見錢旭跟着聞郁踱步上前。

謝青恆一肚子教訓話又咽回去，厲言囑咐：“算了，這裏日頭毒，你回別墅區去休息。”

謝嘉川也不願意見到這些人，轉身就打算拉着江驍離開。

哪知還沒有抬腳，就被某人叫住。

錢旭比聞郁快一步笑道：“我說是哪裏來的小美人呢，原來是謝小少爺，沒打招呼就準備開溜，真是給人面子。”

謝嘉川也不惱，笑笑道：“不好意思，條件反射，一瞧見錢少爺就覺得錢少爺肯定不想見到我，要對我打擊報復。”

錢旭面色一僵：“你胡說什麼，誰要報復你。”

謝青恆也適時責備提醒：“小川，錢少爺是客人。”

言外之意，是讓他放尊重一點。

倒是聞郁言笑晏晏地打圓場：“沒事，之前他們二人之間有點小誤會，找個機會講開了就好。”

謝嘉川沒吭聲。

聞郁說：“正好今天遇上了，擇日不如撞日，一起玩玩也不錯。”

謝青恆鬆了口氣，頷首：“小川從小被慣壞了，不太懂事，讓您見笑了。”

聞郁笑眼眯眯道：“怎麼會，我還挺喜歡謝小少爺這性子的，長得又俊俏，一看就招人喜歡。”

聞郁一出聲，便有人調笑附和：“是啊，早就聽說謝小少爺模樣好，也不怪謝老爺子整日藏着掖着不讓見人，寶貝的很。”

“就是，青恆你也不帶自家弟弟出來玩玩，難道還怕我們把你寶貝弟弟搶走不成嗎？”

謝青恆嘆氣笑道：“他身體不好，平日裏不愛出來走動。”

謝嘉川實在不願意再待在這裏看這些人講廢話。

既然謝青恆已經這麼說了，他順勢挽上江驍的手，虛弱道：“我有些頭暈，咱們去旁邊休息休息。”

下一秒，耳畔傳來江驍的清冽嗓子，輕輕應了聲“好”。

隨即便將謝嘉川的小臂抓得更緊，也不管旁邊人的眼光，打算扶着人離開。

結果沒出半步，謝嘉川就聽見聞郁含笑的聲線，不急不緩道：“正好我也累了，正好跟着謝小少爺一起去坐坐。”

謝嘉川：“……”

聞郁隨口一句話，便引來了一群人。

錢旭看他不順眼故意找茬是情有可原，但聞郁……

謝嘉川只覺得若是這人為難他，就只能是為了捉姦。

可沒有道理啊。

按照聞郁上回的態度，像是並不覺得他跟江驍之間有什麼過界的關係，不然也不會就這樣輕易放過他們。

難道是對他的為人太放心，認為他絕對不敢跟聞家作對？

還是單單隻是江驍，不夠有衝擊力？

沉吟間，又看見錢旭親密地摟着位樣貌貴氣的年輕人，言語間聽來二人似乎還挑好了日子準備訂婚。

謝嘉川多瞅了幾眼，冷不丁對上錢旭瞪過來的眼。

錢旭好不容易才忍住衝動沒有罵罵咧咧，只問：“你看什麼呢？”

原本謝嘉川也沒想對錢旭做什麼。

結果這廝按捺不住，居然主動來惹他。

謝嘉川禮貌道：“沒什麼，就是羨慕錢少跟愛人的感情好。”

錢旭嘴角抽搐，總覺得謝嘉川這話陰陽怪氣的。

果不其然，轉眼便聽謝嘉川湊近小聲道：“想起來還真是不好意思，那天在會所不小心碰見你們倆親密，打擾了你們的二人世界，我現在想想都很自責。”

謝嘉川的表情無比誠懇，好像是真的為此後悔不已。

錢旭臉色頓時一變，趕忙竄起身去拿手堵謝嘉川的嘴：“你胡說八道什麼！”

可惜已經晚了。

錢旭身邊那人臉色鐵青：“錢旭你最好說清楚，我什麼時候跟你去會所了，還二人世界？”

錢旭回頭試圖解釋：“不是……”

怎知被謝嘉川快一步截住了他的話，儼然一副受驚不已的模樣：“錢少你這是做什麼？”

錢旭：“……”

謝嘉川將虛弱的神態裝了個十成十，宛如一個一碰就碎的病美人，可偏偏力道卻不小，牢牢攥緊了錢旭的手沒立即鬆開。

謝嘉川倒打一耙，嫌棄道：“你別碰我，我頭暈。”

錢旭：“？？？”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周圍人甚至都來不及阻止。

而江驍替謝嘉川拿了點櫻桃解饞，折返便看見這副場面——

錢旭整個人都撲在了謝嘉川的身上，掌心也離謝嘉川的唇只差分毫。

江驍：“……”

聞郁饒有興緻地順着江驍的陰沉目光瞧過去，一時間也看樂了，好整以暇地低聲道：“約了你在這裏見面，倒沒想過你會把小少爺一起鬨來，莫非還怕只一會兒的時間，人就丟了不成。”

話到一半，聞郁稍頓，笑：“謝小少爺招人的很，現在知道後悔了？”

江驍沒理人，把手裏的東西往旁邊一擱，黑着臉揪過錢旭的衣領，毫不猶豫將人拽開。

他的指尖還沾着櫻桃過水后的涼氣，眼神卻比指尖還涼，滿含戾氣地掃過錢旭略懵的臉。

江驍冷冷道：“你離他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