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西關商會秘辛
面對程阿龍的要求，陸清雪自然是沒有拒絕的道理。
跟在他的背後來到了頂層的。
程阿龍懶得挑地方，便帶着她坐到了先前自己與賀知秋交談的地方。
“你到底想做什麼？”
程阿龍沒打算和她廢話太多，直入主題。
“想替你解決問題。”
陸清雪也是直接的做出了回答。
“我覺得我可以，這些貨物我有能力替你把他們給解決掉，更何況你手裏還有那些洋人船員，想要借他們之手，我們的市場可以拓展的比西關商會大得多得多！”
陸清雪滿臉認真的說道。
“你覺得？上一個和我說自己覺得有能力解決我手裏這些貨物的人，屍體還沒涼透呢！”
程阿龍微微嘆了口氣，主觀的認為自己又遇見了一個妄自菲薄的傢伙。
但面對程阿龍的質疑，陸清雪倒是非常平靜的搖了搖頭。
“不，我和那個傢伙不一樣，我從下船開始，就一直在觀察西關商會的情況了。”
“你……觀察西關商會的情況？”
陸清雪的回答，卻是讓程阿龍有些詫異。
畢竟，在今天下午的時候，程阿龍在翠微閣中，向她詢問西關商會情況的時候，她可是半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怎麼到了現在，就變成了自己已經觀察了西關商會很久了呢？
面對她，程阿龍倒也沒把話繼續憋在心底，直接就開口問道。
“你說你一直都在關注西關商會的情況，那為何今天下午我問你話的時候，你半個字都不告訴我？”
“啊……我……”
令程阿龍沒有想到的是，在他的這一句反問過後，陸清雪的臉頰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
這道紅暈，相較於先前因為酒精攝入導致的臉部毛細血管供血過多產生的紅暈完全不同。
這還是程阿龍看到陸清雪脫下遮臉的黑布后，頭一遭見到這副模樣的她。
過了好一會，她才重新開口了。
但這回，她卻沒有正面回答。
“我……當時被嚇到了，沒有反應過來。”
聽着她的這個離譜的借口，程阿龍眉頭用力的皺了皺，繼續說道。
“就算你不想直說，但請你找個合適一點的借口可以嗎？算了……你也別想了，看你這個樣子等你想出來借口的時候，怕是天都要亮了，你直接說你了解西關商會什麼情況，我會通過我的渠道去求證。”
程阿龍點起一支煙，用力的抽了一口后，繼續說道。
“不過我的建議是，如果你想要繼續騙我，可以現在就起身離開了，因為你如果這次騙了我，以後，我都不會在給予你半點信任。”
雖說，程阿龍並不以純粹的二元論看待敵我雙方的關係。
但有一點，卻是他格外看重的。
內部的純潔性。
所謂內部純潔性，也就是忠誠度。
內部人員對他的忠誠度一旦出現問題，基本上就是大廈崩塌的開始。
就像是在船上時的情況那樣，因為杜克和弗朗哥的一系列做法，讓船員對他們極為不滿，忠誠度極大的下降了。
甚至連布洛特也選擇了與程阿龍走到一起。
最終導致了他們兩人死在了船上的後果。
程阿龍絕對不願意，出現這樣的情況。
所以，他對手下人，一直都秉持着寬厚的態度。
哪怕是那些未必會選擇跟在自己身後的華工，他也願意花大價錢讓他們與自己住在一起，並且善待他們。
這樣可以基本保持，內部的純潔性。
但此刻程阿龍面臨的是另一種情況——陸清雪背叛的可能。
首先前提條件是，陸清雪只是剛因為李飛的緣故，剛投入自己旗下。
雙方之間，在不久前還是處在衝突中的關係。
而此時，陸清雪向自己連續不斷提出，要替自己解決問題，那麼就有兩種可能的分支結果。
一是，她便急於向自己展示自己的能力，當時不告訴自己西關商會的具體情況的確有特殊的原因。
二是，她另有所圖，一切都是為了欺騙自己。
眼下，程阿龍也沒有辦法判斷，陸清雪究竟是因為這二者中的哪一個，而做出這樣的事情。
但若陸清雪的確是另有所圖的話，這樣做未免也有些太過愚蠢了點。
在自己已經明確拒絕的情況下，仍選擇要求自己將貨物交由他們處理，哪怕另有其人，會在暗中保護她，亦或是她另有底牌。
但無論如何，在這個時候選擇強硬都不是一種合適的處理辦法。
程阿龍輕嘆了口氣，決定先聽聽她的說法。
“無妨，我沒有半點想要欺騙你的意思，阿龍先生在聽過我的消息以後，自然可以去驗證一番，結果不會令你失望的。”
陸清雪也沒有放棄這個機會，直接就把自己對西關商會的一切所知，都坦白了出來。
“首先，西關商會是清賊在廣東的一位大員族人所設，他們的生意覆蓋了各行各業，既負責將國內的貨物進口到各國，也負責帶着各國的貨物銷往國內。”
“他們的生意做的很大，但他們正式涉足美利堅，卻也僅僅只是這一兩年間發生的事情而已。派來開拓美利堅市場的是一個名叫李兆恆的老傢伙，聽名字也你應該不難猜出，這個老傢伙和李振龍之間的關係。”
聽着陸清雪的話，程阿龍眉頭一皺。
“西關商會真是這樣一個龐然大物？”
“沒錯，當初我們還沒離開國內的時候，西關商會的交易往來就已經佔據了泉州貨物吞吐量的九成以上，我並不了解他們在廣州的情況，你或許可以通過李大哥知道更多的相關情況。”
陸清雪微微點頭後繼續說道。
“如你所見，西關商會是一個龐然大物，但往前十年他們主要進行的是與歐羅巴各國的貿易往來，近幾年才逐漸開通了東洋，和美利堅的商路。”
“憑藉豐厚的家底，他們成功的在美利堅站穩了腳跟，但商業的開展，畢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好的事情，雖然他們站穩了腳跟，但想要真正將自己的生意拓展到整個美洲大陸卻也還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情。”
“那些排外的白人，可不會允許我們華人，在他們的地盤上做生意，但情況卻在兩年前出現了變化。”
聽着陸清雪有條不紊的講述，程阿龍知道，自己先前或許是誤會了她。
他耐心的聽着，陸清雪附身端起身側先前賀知秋帶上來的酒瓶，擰開瓶蓋后將兩隻杯子分別滿上后，端起其中一杯喝了下去以後，方才繼續開口說道。
“威廉·J·穆瑞。”
她用並不標準的英語，說出了這個名字。
“自從這個傢伙，開始擔當三藩市地區的治安官以後，西關商會就開始了自己的擴張。他們開始在三藩市的白人社區中毫無壓力的開設了專賣中國商品的店鋪。”
“當然他們所銷售的東西，並不單純，一些來自亞洲，並不被當局允許的土特產他們也有在賣，但在這幾年中，他們並沒有碰上半點麻煩。甚至連檢查都少之甚少。”
“你的意思是說，西關商會之所以能夠如科恩說的那樣，把店鋪開設在白人的社區當中，是因為他們打通了如今治安官的渠道？”
程阿龍皺着眉頭說道。
“沒錯，他們打通了現在這個該死的治安官的渠道，有了這名治安官的協助，他們才能將貨物在這裏進行銷售。”
陸清雪點頭道。
“多謝你的告知，我想我也許不需要證明了，你的回答讓我震驚，我完全無法相信，你竟然會對西關商會如此了解。”
程阿龍按滅了手中的煙頭，端起身前的酒杯，朝她遙遙一敬后，將酒水飲入腹中。
“不過是些小道消息罷了，我們在決定要強行與你進行交易之前，便對現在中國貨物交易的情況進行了詳細的研究，按照我們原來的設想，你手裏的這些貨物基本上沒辦法賣出去，除非你們選擇付出一筆很大的代價的前提下，與西關商會進行合作。”
“這也是為何，我們沒有選擇直接搶奪你的貨物，而是與你進行交易的原因。我們沒有半點想要佔你便宜的想法，若是換做其他人，甚至還會多謝我們替他解決了燃眉之急。”
陸清雪說道這時，無奈的笑了笑，臉上再一次泛起了不正常的紅暈。
“不過失敗了倒也不算太差，我總算不用再繼續待在那個該死的破地方了。”
直到這時，程阿龍才第一次見到陸清雪的感情流露。
聽着從她口中吐出的這幾個字，程阿龍有些詫異的問道。
“何出此言？你們能夠在這裏立足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把怕是煙花酒樓也是尋常人等難以做到的事情，完全沒必要妄自菲薄才是。”
“呵，妄自菲薄么……或許妄自尊大才更適合形容我吧……”
陸清雪再次斟滿了酒杯，一邊喝着一邊自嘲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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