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醫生的嘴
祠堂外，周浩然作為1家之主，留了下來。
他看祠堂裡外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只還有十來個人在清掃地面。
因為都是與自家關係好的人家和個人，再加上他心裏擔憂張春暖的身體，便去把在樹底下玩耍的龍鳳胎帶了過來，又叫來小3子囑咐了幾句，便心急如焚往家裏跑。
等他回到家，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浸濕了1大片。
龍鳳胎如今已經長高了很多，早就過了被抱着走的年紀，回來時周浩然嫌他倆小短腿划拉得慢，便1手1個抱了起來。
等進了家中院門，把兩個孩子放下，周浩然才感覺兩條胳膊又酸又麻，脫力了，只得站着緩緩。
而龍鳳胎則沒想太多，腳剛落地，便手牽着手穿過前院往屋裏跑去，邊跑還邊喊道：
“媽媽，媽媽，我們回來了！”
“媽媽你在哪裏？”
堂屋裏，張春暖和兩位老爺子正跟褚自明說話，聽到開關院門的動靜，心知是家裏人回來了。
聽到龍鳳胎的聲音時，她有些詫異。
離開祠堂時她與想留下玩耍的龍鳳胎說好了的，讓他們不要亂跑，等小3子忙完了再1起回來。
而現在她回到家滿打滿算還沒1個鐘頭呢，按照以往的慣例，沒那麼快才是。
想到此處，她起身迎了出去，剛走到堂屋大門不遠的地方時，就看到龍鳳胎手牽手跑了進來。
兩小心裏記得之前桂花奶奶對他們的囑咐，看到親媽的身影后，改跑為走，停在了距離張春暖伸手夠不到他倆的地方停下。
“媽媽媽媽，我好想你！”這是沈8月。
“褚爺爺好，我媽媽是不是又不舒服了？”這是沈十7。
張春暖上前1步，牽着兩小的手，帶着往座椅方向走，並問道：
“你們倆不是說要留在祠堂跟哥哥姐姐還有小草弟弟1起玩的？怎麼那麼快就自己回來了？”
沈十7看到自家爺爺、太爺爺和褚爺爺臉上都笑着，心裏安穩不少。
要是媽媽身體真的有問題，爺爺肯定會哭的，所以媽媽肯定是好好的！
心裏安穩了，他也能認真回答張春暖的問題。
“媽媽，是爸爸帶我們回來的。”
沈8月也興奮地說道：“爸爸抱着我和哥哥1路跑回來的！他跑得好快啊，我和哥哥好像在天上飛！”
張春暖又問：“那他人呢？”
沈十7答：“爸爸進了院門就停下不動了，我和妹妹着急，就先跑過來。”
他話音剛落，滿身大汗淋漓的周浩然便出現在堂屋大門處。
張春暖看他1副狼狽樣，雖然心疼，卻還是數落道：
“你回來了？不是我說你，他倆都多大了？加起來1百多斤，你怎麼就抱着跑回來了？胳膊不想要了是不……”
周浩然看到張春暖嘴巴嗒吧嗒吧嗒嘮叨着，心裏提起的石頭稍稍往下放了放。
還能嘮叨數落自己，看樣子身體是沒有哪裏不舒服的地方。
不過具體是怎麼個情況，還得聽聽專業醫生的建議。
想到此處，周浩然隨便應了張春暖1聲“知道了。”后，腳尖1轉走向褚自明，語氣十分敬重，說道：
“褚先生，我想問您1些事。”
旁邊張春暖心中本來沒什麼火氣的，可周浩然那句敷衍的“知道了”卻叫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氣。
褚自明心知周浩然這是想了解懷孕妻子的身體狀況，而他作為醫生，也有話要說給這位……急色的丈夫聽，點頭起身道：“好，那走吧。”
等2人1前1后出了堂屋，張春暖才收起笑容，冷哼1聲。
這也就是家裏有客人，不然她絕對要收拾那個臭男人！
夏日炎炎，周浩然帶着褚自明走到結了1樹嫣紅桃子，枝葉繁茂的桃樹下。
才站定，周浩然便焦急地問：“褚先生，我妻子她身體狀況如何？”
褚自明不答反問：“周同志，你還記得張同志之前生4胞胎時的場景嗎？”
按理來說，作為山腳村的下放人員，他實在不該，也不能對周浩然說教什麼的。
可人就是這樣……
沈家所有人，上到周老爺子，下到龍鳳胎，對他和他的女兒褚玉琴都非常照顧。
要不是有張春暖在其中運作，褚玉琴也不能在失去了工作後來到山腳村，還成為了和平大隊的衛生員，免去了下地幹活的辛勞。
桃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有些話，雖然不好聽，可為了沈家好，他是1定要說的。
沒等周浩然回答，褚自明又繼續說道：“我在張同志生下4胞胎給她檢查身體后，就同你們1家子說過，她傷了身，以後必須得好好養着。
後來我聽玉琴說，她與張同志談心時，得知了張同志生產後心理的1系列變化……這些我不知道你作為丈夫，清不清楚。”
說到這裏，他看向周浩然，見他面露慚愧之色，深深嘆了1口氣：
“我接下去的話可能不好聽，可我還是要說，你作為丈夫，並不合格。”
其實褚自明心裏知道，自己說出這話有失偏頗了。
畢竟做丈夫能做到周浩然這樣的，方圓百里也不見得能再找出1個來。
但他違反了自己這個醫生的醫囑，的的確確是事實。
張春暖1個人可懷不了孕，事情的嚴重性他是1定要讓周浩然明白的！
“本來間隔時間那麼短就懷孕，對母親的身體負擔就重，更何況她之前生4胞胎時還傷了身體。
我不清楚你這個做丈夫的心裏是怎麼想的？難道4個兒子還不夠嗎？1定要妻子死在產床上才滿足？”
褚自明的話，如同洪鐘，徹底將周浩然的僥倖心理擊碎。
不得不承認，在得知張春暖有可能再次懷孕時，周浩然心裏除了擔憂外，更多的是高興。
當然與其他有繁殖慾望的男人們不同，他高興不僅僅是因為自己又要當父親了，更因為孩子是自己與張春暖相愛的結晶。
因為他們足夠相愛，所以才會生下那麼多孩子。
可當褚自明告訴他，這件事對張春暖來說，實際上是莫大的傷害時，周浩然慌了。
“褚先生，把孩子拿掉吧！”周浩然慌亂地抓住褚自明的手，“這個孩子，不要了！”
褚自明嘆了1口氣，搖頭道：“我已經給張同志摸過脈了，她確實是懷孕了……她決定留下孩子，所以……”
說著，他再次搖了搖頭，見周浩然1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掙脫開自己的手，搖頭嘆氣離開了。
離開前，他抬頭看了1眼已近成熟收穫的1樹桃子，心想：1會兒去問問張同志，拿幾個桃兒回去跟明大哥單大姐嘗嘗。
褚自明是走了，周浩然卻抱着腦袋蹲下身，滿腦子都是褚自明說的話。
春暖現在的身體明明不適合懷孕，卻仍然要留下自己和她的孩子……
之前春暖生下4胞胎后，確實有1段時間情緒起伏特別大，甚至歇斯底里，可她還要再生下自己的孩子……
春暖……
周浩然越想越發覺得張春暖對自己用情至深，寧願獨自承受那麼多，都要生下自己的孩子。
心中既感動，又慚愧。
可以說，褚自明的目的達到了。
他故意沒說張春暖的身體狀況，就是為了讓周浩然這個做丈夫的多關心在乎妻子。
周浩然在桃樹下蹲到腿發麻，直到小3子回到家，又被張春暖打發來摘桃子看到他，才踉踉蹌蹌離開了。
晚上，周浩然躺在床上，聽着身旁張春暖舒緩平穩的呼吸聲，側過頭，看去。
黑暗中，雖然看不清張春暖的樣子，可那輪廓，就讓他心生歡喜。
周浩然就這樣睜着眼看了1夜。
第2天天沒亮時，他沒有吵醒家裏任何人，在天光未亮時，走出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