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婚禮可以先不辦，但婚紗照必須得拍。”
兩人剛領到結婚證，就被楚芝一通電話喊到了婚紗攝影工作室。
楚芝給他們提前預定了“濃情蜜意”套餐，共五個造型。她深知小夫妻在家長面前會放不開，在開拍前貼心地離開了。
光在民政局排隊辦手續就花了大半天時間，兩人早已疲憊不堪，此時都提不起興緻。
攝影師看着眼前這對互動生硬、絲毫不見甜蜜的新婚夫婦，只能幹着急。這不是在拆他的招牌嗎？
“新郎的手輕輕扶在新娘的腰上，對對對。”
“好，現在看向新娘的臉，新娘低頭。”
“表情可以再甜蜜一些嗎？”
攝影師盡心儘力地指導動作，話說得嘴皮子都幹了。可夫妻倆依舊是那副“好累啊”“沒心情”的樣子，他當下就想撂挑子不幹了。
可礙於職業操守，他只能繼續耐心地引導。
“想像一下你們第一次心動的畫面。”
“那時的你們是什麼動作？什麼眼神？”
總共見了不到5次的兩人對視一眼，沉默了。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照這攝影師的熱情來看，如果沒拍到滿意的照片，估計時間會越拖越晚。
“林菽，你先蹲下。”顧懷楚說。
林菽照做。
顧懷楚彎下腰，向她伸出右手。
林菽蹲着，眼神迷茫，潔白的紗裙像盛開的花瓣灑落在地上。
顧懷楚身着白色西裝，做出“邀請”的手勢，他的背後是一束光。
搭配上樹林的佈景。
就像是一位少女迷失在森林，無助時遇上了來拯救她的少年，給她帶來光亮。
“咔嚓咔嚓—”
攝影師捉住着一畫面，摁下快門。
林菽勾起嘴角，壓低聲音說：“你靠過來一點。”
顧懷楚俯身，配合地湊近。
林菽裝作對他甜蜜耳語的樣子，實際說的卻是：“癢不癢？”她感受到身側的人有一瞬間僵住了，隨後耳邊傳來一陣熱氣。
“你說呢？”
顧懷楚低語，呼出的氣息縈繞在她耳畔。
林菽的耳朵騰得紅了。
攝影師看着兩人“耳鬢廝磨”，激動得狂摁快門。他不禁佩服自己，在他的引導下，兩塊木頭都能生出張力。
兩人後期就像是開了竅一般，拍照的效率直線上升。攝影師對這兩位“厚積薄發”型選手的表現十分滿意，在選片時連聲誇讚：
“這張這張，這張真的絕了。”
“你們看這道光線，氛圍感拉滿。”
“太配了，實在是太配了。”
工作室的小姑娘們不時偷偷瞄顧懷楚幾眼，神色激動地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有些人生來就有這樣的本事，無論走到哪裏都能讓人的視線為他停留。當一個地方同時出現兩位“焦點”時，視覺效果也就被推到了頂點。
一天的行程被領證和拍婚紗照兩件事佔據，等到全部結束後天色已晚。兩人都沒多餘的精力在外頭逗留，一心只想倒頭休息。
顧懷楚的公寓位於虞城最繁華的地段，四周高樓林立，燈火通明。室內色調偏冷，大面積都是灰與白的結合，極具設計感，但也因此缺少“人氣”。
窗帘被悉數拉開，透過整面牆大小的落地窗，可以俯瞰虞城夜景。
傢具統一是極簡風，使得客廳的空間在視覺上達到最大化。
林菽的行李就堆放在了正中間。
“東西就這些？”顧懷楚看到寥寥幾個紙箱，有些驚訝。
“只帶了一些必需品。”林菽拿鑰匙劃開膠帶，動手整理。
“我這隻有一間卧室。”
林菽點頭。
“所以你得和我睡一起。”
有什麼問題嗎？林菽心想。
“你不介意？”
“我們是真結婚，睡一起有什麼好介意的。”林菽理所當然地說。
林菽的反應讓顧懷楚感到意外。似乎從第一次見到她起，她就是這樣一副直給的狀態。從不掩飾自己的想法，說話不拐彎抹角，直奔主題，很大提高了溝通的效率。
“我帶你去卧室。”顧懷楚幫忙端起箱子，林菽跟在他身後。
“衣帽間在這，其他東西你看着收拾就行。”
顧懷楚的衣服按照色系、款式、風格分類擺放。衣物熨燙平整，沒有一絲褶皺。中間是玻璃展示櫃，裏面陳設着不同款式的手錶、袖口和領帶夾。
林菽開始收拾衣服，將它們掛在空餘的柜子裏。
顧懷楚倚靠在門框上看着她忙活，主動承擔起了解決兩人晚餐的任務。
“想吃外賣還是家常菜。”
林菽捕捉到了後半句，一臉驚訝：“你會做飯？”她以為這樣殯儀館式裝修風格的家是不用開火的。
顧懷楚點頭，表情就像是在說：難道你不會嗎？
“我也會，只是不太好吃而已。”
林菽深知照她放調料扣扣搜搜的做飯風格，菜的味道不會好到哪兒去。
顧懷楚做飯效率很高，一會兒功夫就端上了兩菜一湯，道道色香味俱全。西芹百合色澤鮮亮，自帶清香。清蒸鱸魚肉質爽滑，口味咸鮮。豆腐羹湯滋味濃郁，鮮美甘醇。三道菜都是偏清淡的口味。
林菽在碗裏舀了一勺豆腐羹。軟嫩的豆腐露出小尖尖，在湯碗裏搖晃。一口湯配一口飯，她吃了滿滿一碗。
“晚上不控制？”早已放下筷子的顧懷楚問。
“我吃不胖。”林菽說出拉仇恨的四個字，隨後補充道：“這應該是生病唯一的好處了。”
“既然這樣，這就交給你了。”顧懷楚將未吃完的半條清蒸鱸魚推到她面前。
林菽嘴角噙起笑意，她看向顧懷楚，漆黑的瞳仁在光照下泛出光彩。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做飯的？”林菽問。
“畢業后吧，那時候從家裏搬出來，也不能天天叫外賣。”
“不請做飯阿姨？”林菽好奇。顧懷楚大學就創立了“鯨落”，經濟實力完全能夠負擔起家政的費用。
“不習慣家裏有陌生人。”
屬於半個“陌生人”的林菽低頭默默吃魚。
起身準備收拾的顧懷楚盯着她的腦袋，薄唇緩緩勾起一個弧度。
“不是說你。”
正在悶聲解決魚的林菽感到頭被人拍了拍，頓時炸毛了。
“你是不是把油蹭我頭髮上了！”
顧懷楚一臉無語：“是的，你可以去洗頭了。”
——
林菽先洗的澡。
雖說她早有心理準備，但一想到房裏還有一個只見了幾面的異性，內心還是止不住尷尬。
她在鏡子裏檢查了幾眼身上的睡衣，不露不透，又用洗臉巾擦凈洗漱台和鏡子上的水漬，覺得沒問題了之後打開衛生間的門。
“你可以去洗了。”林菽說。她臉頰被熱水蒸的泛紅，眼裏帶着霧氣蒸騰后的濕意。
“好。”
顧懷楚一進浴室，就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熱氣。空氣中飄散着橙花的清香，是陌生的味道。他這才有了要與人共同生活的實感。
洗好后，顧懷楚習慣性地準備繫着浴巾就出去。他的手在門把手上頓了頓，嘆了口氣后換上睡衣。
還是要注意點影響。
林菽本以為自己會睡不着，可剛沾上床沿，困意就洶湧襲來，意識漸漸模糊……
顧懷楚看她小小一隻縮在床的邊緣，頭埋在肘彎，呼吸平緩。他擔心林菽再往外的話會直接滾到地上，輕輕抱起她往床中央挪了挪。
懷裏的人很單薄，睡衣穿在她身上略顯空蕩。她微不可查地動了動，盈了他滿懷橙花香。
顧懷楚因為早些年經常熬夜，身體落下了毛病，淺眠且難以入睡。現在身旁又多了個人，他已經做好了徹夜難眠的準備。可沒想到聽着身後淺淺的呼吸，感受着鼻息間縈繞的香氣，他意外地一夜好眠。
——
翌日
陽光透過窗帘的縫隙灑進室內，在木質的地板上畫出了一道涇渭分明的分界線。
顧懷楚聽到手機的震動，意識逐漸被喚醒。他難得能一覺睡到鬧鐘響起的時間。
清醒過來后就發現身邊的人把手腳都壓在了他的身上。
感受到身下蠢蠢欲動，顧懷楚無奈地嘆了口氣。他掀開被子，看到盤踞在他腿上的“罪魁禍首”。
林菽的褲腿縮到膝彎處，露出她粉白渾圓的小腿肚。
顧懷楚小心翼翼地將她的小腿從身上推開。可沒想到還沒沾上床林菽的腿就又掛了上來，還不要命地蹭了蹭。
躁熱蹭的一下席捲了他全身。
顧懷楚也顧不上會吵醒林菽，迅速從床上下來，衝進浴室。
浴室內響起了淋漓的水聲。
一大早就受罪地沖了個冷水澡，“始作俑者”卻依舊在躺在床上睡得安穩。顧懷楚頂了頂腮，心裏不平衡。
他上前搖醒林菽。
在睡夢中被打擾，林菽煩躁地皺眉。半晌，她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看到是顧懷楚。
“怎麼了？”聲音沙啞。
顧懷楚突然覺得自己太幼稚，和一個睡着的人較什麼勁呢。
“沒事，就是告訴你我去上班了。”
林菽聽到後點點頭，頭在被窩裏一蹭一蹭。
“拜拜。”她伸出手朝他揮了揮。
顧懷楚看她眼睛馬上又要閉上了，無奈地笑笑：“你繼續睡吧。”
還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