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野望

第七章 野望

趙誦將度牒收入袖口,見趙平一臉呆樣站着,忙招呼他去廚內打下手,這幾日吃趙平燒的飯菜,他吃的有些水土不服,今日便要親自掌廚。

趙平雖會燒火做菜,可那菜做的無不是寡淡,也不入味,飯也生硬,只見他一個激靈勁兒,忙系了衣袍,匆匆跑去院落搬柴火。

回來時見趙誦正在砧板上剁肉,那動作很是靈敏,像是浸淫廚藝多年,趙平伸過腦袋,驚訝地看着趙誦。

趙誦沒有注意到趙平驚訝的表情,待鍋燙熱后,將油傾入鍋中,只聽“滋溜”一聲,菜油泛出香味兒,隨後一股腦兒將豬肉倒入鍋內,飛快翻炒着,嘴裏頭還哼起小曲兒來。

趙平翻着柴,看着烈火,此刻心思早就飛到其他地方去了。

前幾日,有人送趙大哥龍團鳳餅,趙平知道那茶不是尋常人家所能擁有的,若那時只是他管中規豹,但今日偃溪大師親自上門送度牒,卻是時見一斑,偃溪大師可是受官家青睞,更是禪宗大能……

趙平考較其他人,趙大哥雖只是個僧人,卻能讓人送他茶葉,又親自送度牒的,已讓趙平暗自驚嘆。

趙平彷彿在趙誦身上看到了王大哥的父親,王崇,那個經商能手。

不過縱然是王崇,又或是他過世的爹爹,也沒有這麼大的能耐,接觸到他們不能接觸到的一些人。

趙平知道做生意需要的就是人脈,王家當年做生意認識的人脈,大多都是臨安行會的人,再厲害點,就是一些地方官員。

自王家落敗后,王家生意上的人脈也大多散去,只有極少數人,那些人也大多同情王家。

趙平覺得若是重新開張做生意,不知道那些人還能發揮多大的作用。

可做生意哪有那麼簡單?

手裏頭的錢是王大哥的,不是他的,以前生意上的老主顧,又豈會聽他的?

這世道,總歸要講利啊!

趙平很想問問趙大哥為什麼會認識那些人,但是他想了想,也就不問了,這個太唐突了罷。

可是趙大哥擁有人脈,不做生意豈不是太可惜了么。

趙平想了想,趙大哥會做生意么?

不過看趙大哥能說會道的,應是不差吧,至少比自己好多了。

“小平兒啊,火不夠旺啊,是不是沒柴了?”趙誦見鍋內油溫不夠,立馬道。

趙平猛然間聽到趙誦問他話,這才意識到灶台內的柴火快燒完了,方才想的太入迷,居然沒繼續添柴,忙道歉一聲,添了一把柴后,爐內的焰苗兒才躥高。

夜色深沉,周身一股肉香味道遠遠地飄了過來,趙平飢腸轆轆。

只見趙誦手中正端着一盆紅燒肉而來,那肉透着誘人醬紅色,香氣撲鼻,正冒着熱氣。

趙誦又依次端上來其他幾盤子菜,衣裳下擺系在腰上,袖口捲起,額面上滿是汗水,手上則沾滿了油膩,那樣兒宛如酒樓的一小二。

“吃飯了。”

趙平早就餓了,正打算夾起筷子,卻見趙誦飛快往嘴裏送了一塊肥肉,三兩下就沒了。

趙平一臉不解,反問起來,“趙大哥,你不是僧人么,怎麼吃起肉來了?”

呃,趙平這小伢兒居然管我吃不吃肉,趙誦雖知僧人不能沾染葷腥,否則就是破了戒,但他不是真和尚,再說這度牒都是王安買來造假的。

趙誦笑了笑,“俗話說,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趙平也沒想到趙大哥居然如此離經叛道,忙左右一掃,低聲道:“佛祖聽了這話是要怪罪的!”

趙誦依舊笑着道:“沒事,似我等雲遊僧,吃肉也是修行的一種,佛祖聽了,不會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

趙平不禁愕然,卻被趙誦的話回的啞口無言,果然趙大哥能說會道,見識非凡,不是他一個平頭百姓所能明白的。

這一想之下,趙平更加確定趙大哥的不凡之處了。

不多時,二人便吃得桌上菜肴一空,腹中大飽,趙平打了一個嗝兒,沒成想今天吃得太有滋有味了。

趙誦剃了牙道:“小平兒,我的廚藝還行乎?”

“趙大哥若是不開酒樓,一身廚藝實是太埋沒了!”趙平拍起馬屁來。

聽趙平這麼一說,趙誦倒是記起,想致富,就去宋代開酒樓,保證你賺的盆缽滿缽的。

“你確定可以開酒樓,不過這酒樓開張頗費錢財?”

趙誦想到他手裏頭錢真的不夠,此時還餘九貫多,買些菜還夠,但開酒樓不夠,開酒樓,要花費裝潢,還要人工,買菜錢…….趙誦自知手裏頭資金不夠,他看着趙平。

“小平兒,你那裏錢夠么?”趙誦知道王安留給趙平不少的錢財以及這一所宅院。

卻沒想到,趙平直言道:“我這錢夠,王大哥留下不少,趙大哥若要開酒樓,儘管問我要。”

果然是少年心性,趙誦起身,“你的錢還是留給你自己吧,畢竟是王安的,萬一借了我,虧了咋辦。”

趙平沒有說話,他確實沒考慮到這一點。

趙誦忽然想起蘇婉來,這幾日蘇婉一直都沒去綢緞鋪。

也不知道泉州那邊的事情解決地如何了?

趙誦很是擔憂,生怕合伙人出了問題,畢竟蘇家的底細他不是很了解。

於是問趙平。

趙平卻道那臨安蘇家是城中富戶,而且也是皇家採辦之一。

趙誦這才安下心來,看着夜色深沉,便起身告辭回了房間。

屋外,再次飄起了雪花。

……..

……..

正月初一日,大宋朝廷仍以寶佑二字為年號,今歲便是寶佑六年。

江南形勝,東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

正月里,帝都臨安更是熱鬧非凡,在趙平的帶領下,趙誦逛遍了整個臨安,吃遍了整個臨安的美食,一併了解了臨安城內的商業情況,這幾日更是堅定了要開酒樓的念頭。

只是趙平那邊還是不好開口,至於蘇婉,已經很久都沒有見到,要不是蘇家在臨安的商業口碑極好,趙誦還真怕被坑。

……..日子過得很快,很快就到了正月十四日,這一日正午剛過,蘇家派了小廝前來,趙誦估計是製鞋那邊有了苗目,這才再次登門。

蘇家綢緞鋪內,蘇婉見到趙誦臨門,忙起身相迎,邀入後堂商議。

“聽李掌柜說這幾日你遇到困難了?”

蘇婉臉色平靜,“這事就暫時不談了,好么!”

趙誦便不再此事上多嘴,而是問起了鞋子的狀況,“可有什麼問題么?”

李掌柜沒有說話,轉身從櫃枱後面拿出一雙鞋子過來。

趙誦看到那鞋,一看是一雙女子繡花鞋。

不過這鞋與那椰子差別很大,但跟同時代的其他鞋比起來,差別更大,更難得的是,李青還在鞋子的樣式上做出了改變,他設計了些花紋,點綴其上。

此鞋就像是一個藝術品一樣。

趙誦沒想到它在李青手中已經日臻完美,只要李青多花點心思,這鞋日後還可以更精緻些。

“果然太完美了。”趙誦稱奇,問二人,“這雙鞋打算什麼時候大量製作?”

李青與蘇婉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後道:“我們決定不大量製作,只做一小部分。”

“物以稀為貴,只供一部分人么?”趙誦已經確定蘇家的計劃,忙拍手贊道,他居然沒有想到,蘇家居然想成為後世的香奈兒、紀梵希。

“是。”

蘇婉笑着說,前段時間,她派人去調查趙誦的身份,只是沒想到他是一個雲遊僧人,在臨安府中也可查到度牒,打探之下,這才知道趙誦身世的確可憐,母親離世后,便皈依了佛門。

不免看了趙誦一眼,很是同情。

趙誦不明白蘇婉的眼光,這是幾個意思?

“蘇小娘子,又有什麼問題么?”

蘇婉沒有聽到趙誦的話,她的思緒早就不在這上面了,此時在思考一件事情。

蘇家雖是大戶,卻是商戶,即便本朝開國之初,朝廷並不抑制商人,朝廷南渡之後更是發展商業,但蘇家終歸還是商戶。

這些年,韃子南下,兵荒馬亂的,北方大批流民南下,朝中會子務大發會子,籌措軍費,致使物價上漲,會子不值錢。

而蘇家身為商戶,擁有不少田產,佃戶,奴僕,還有不少鋪子……需要繳納不少稅金。

如今朝廷奸佞當道,政治腐敗,國勢日衰。

蘇婉也曾看到不少商戶破產,比如那王崇。

王家的破產,皆因為王崇投靠了董槐,而董槐則與丁大全不對付,旋為丁大全所逐,被皇帝罷了右相。

那董槐可是個清官,為了利國安邦,任人唯賢是舉,可惜落得這麼個下場,依附的商人被害的散盡家財,家破人亡,那王崇就是如此。

這世道做生意,太難了。

蘇家這些年,也是吸取了教訓,成了皇家採辦,在朝廷上結交達官貴人,多頭髮展,就是為了避免日後落得破落不堪。

蘇婉也讀過不少書籍,家中雖有教習,卻不喜歡讀一些四書五經,常讀一些奇聞異志,比如陶朱公的《計然篇》、《商訓》等。

蘇婉要強,要成為巴寡婦清,要成為富可敵國的女強人,她覺得女人不是給男人生孩子的工具,即便將來沒有男的看上她,她也不會遺憾,她自信經商天賦也比男人強。

若是無子,臨安城內,有不少遺棄的流浪幼童,朝廷重視慈幼之政,如今開設了慈幼局、慈幼庄,嬰兒局、舉子倉,蘇婉也捐了不少錢物,打算將來抱養幾個。

她是蘇家二房獨女,蘇父無子,將來自然要繼承蘇家產業,不過還是有許多人指指點點,特別是蘇家的叔叔伯伯嬸嬸,雖然跟她有血緣關係,但是那些人虎視眈眈,想要從蘇父口中撕咬一塊肉。

最近幾年蘇父的身體每況日下,蘇家內鬥,勾心鬥角,蘇家大房、三房的那一幫子都不是善茬,更是以當朝官家崇尚的理學約束、羈押她,讓她放棄執掌蘇家,勸她早日嫁人或者選個上門女婿。

不就是讓她放棄蘇家產業的繼承么,女子出嫁,就成了潑出去的水了,屆時身為外婦,在蘇家就更沒有話語權了,選個上門女婿,也是同樣結果。

笑話,蘇家,那可是父親的心血!

蘇婉不會讓父親的心血白流的!

......

此時屋內,一直燃着木炭。

蘇婉想了許久終於打算開口了。

“誦哥兒就不打算還俗么?”蘇婉早就有了主意,她看準了趙誦這個人。

趙誦笑笑,蘇婉居然在暗地裏打探自己身份,不過趙誦可是有度牒的。

“自然要還俗,我當初以為脫離凡俗,就能脫離苦海,逍遙自在,現在想想,還是凡塵好。”

“誦哥兒可有打算?”蘇婉看着趙誦,眼神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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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攪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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