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裏應外合
好痛……
特蕾西精疲力盡，癱倒在地上。她的背後，是那個裝着邦邦身體的木箱。
她已經無力再作掙扎，唯一能做的只有輕輕合上雙眼，一動不動地靠在木箱上。
不斷地有暗紅的血液從她的傷口處汩汩流出，好像有無數的刀刃正割裂着她的每一寸肌膚，被攻擊過的小腿更是劇痛無比。
此時，只有那微微起伏着的胸脯能證明她還活着。
但實驗不會因為特蕾西差到極點的狀態停止，“遊戲”仍在繼續。瘋眼巴爾克似乎也覺察到了不對勁，但是不動聲色地繼續追擊盧卡——面對一個唾手可得的獵物，誰不心動呢？
“……特蕾西？”
聲音如輕柔的天鵝絨般覆上特蕾西的耳畔。熟悉的嗓音支撐着她勉強睜了些眼：“十一？”
一襲白袍的戚十一蹲下身來看着特蕾西，隨意地應了一聲。她的眸光更多地則是掃過特蕾西傷痕纍纍的身體，這讓特蕾西莫名有些心虛的感覺。
“……”
戚十一沒搭理她，這讓她感覺更難受了。但她又動彈不得，只能任由兩人之間的氣氛就這麼僵着。
但很快，戚十一就挪得離特蕾西近了點，又不知從哪掏出來一點止血藥，笨手笨腳地往她的傷口上塗抹。
“這時艾米麗給我的……她已經出去了，我還是想回來看看能不能幫上忙，就麻煩伊德海拉把我送回來了。”
戚十一低着頭給特蕾西擦藥，黑色的長發披在肩上，顯出黑緞般的光澤。好不容易弄完后，她的手心已沁出一層細密的汗。
沒想到，在監管者面前那麼英勇的她，對於這點小事卻顯得有點手足無措。
“簫耐久度剩餘31%。”
戚十一發了個消息，又附在特蕾西耳邊低聲囑咐了幾句。
如果不是形勢所迫，她可不會把特蕾西一個人留在這裏，但如今也顧不得許多了。
盧卡還在牽制，而如果沒有戚十一的幫助他是絕對不可能最後逃出的。
莊園主明顯注意到了自己的佈局已經被打亂，於是另一位神秘的訪客進入了第十組的實驗……
紅色和藍色的光芒同時閃耀，分別定住了盧卡和趕來支援的戚十一。黑袍飄動，洛倫茲瘦削而冷酷的臉冷不丁出現在盧卡面前。
“這個我來就好。”
他轉過頭，冷硬地向巴爾克道。
瘋眼用手裏的拐杖敲了敲地面，有些不滿，但還是默默轉頭追擊戚十一了。臨走前，他還特意在牆壁間隔上兩道機關牆，確保盧卡逃不出去，只能在裏面做困獸之鬥。
“嘖……盧卡斯，你知道嗎？每當我想像着你坐在電擊椅上呻吟的時候，就感到一股快感……嗯，那該怎麼描述呢？”
“報復心理？也許是吧。”
“你到底要說什麼。”
盧卡的聲音很微弱——他在儘可能節約每一絲力氣。經過半天的奔跑，他早已筋疲力盡了——事實上，他也從來沒指望過自己能活下來，從一開始進入莊園時他就清楚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至於他心心念念的特蕾西……
他只希望她能逃出去，逃得越遠越好，然後找個愛她的人嫁了，至少不再每天受死亡的威脅。
但願吧。
“要說什麼？”洛倫茲一點一點逼近盧卡，灰色的雙眸緊緊迫視住他，“對於一個殺害自己的仇人，我能有什麼好說的？赫爾曼要是知道他這個放在手心裏寵愛到大的獨子如今淪落為一個囚徒、瘋子，還不知作何感想呢。”
盧卡倔強的黑眸有了些許觸動，但很快就被恨意取代了。
“你不配指責我，更不配提我父親的名諱。”
洛倫茲“哦”了一聲，手中的權杖輕輕貼上了盧卡的胸口：“我一用力，就能讓你倒在地上求饒。想想當年你製造的那場爆炸吧——你不僅毀了我，還毀了你自己，甚至你家族幾代的心血。”
“從這點來說，”洛倫茲冷冷地看着盧卡，手中的權杖發出輕微的電流聲，“難道你不比我更該受到懲罰么？”
一點冰涼悄悄碰到了盧卡的後背，他很快就明白了那是什麼，同時心裏湧起一股激動。
那是特蕾西的玩偶。
只要它能穿過機關牆幫盧卡扛到一次攻擊，他就還有生的機會。場上電機已經所剩不多了——當然大部分是特蕾西勉強爬起來后硬修的。
“當年的事，是一個誤會。”
盧卡放緩了語速，同時伸手努力勾着玩偶的機械臂。那玩偶似乎感覺到了，也象徵性地碰了碰他的指尖。
幸好，洛倫茲並沒有發覺。
“意外？你覺得我會信嗎？”
嘴上雖這麼說著，但洛倫茲還是放輕了些。這自然不是對他曾經的愛徒動了憐憫之心——自從復活后他就摒棄了一切無用的善良，而是他也想知道當年那場轟動一時的事情的真相。
“永動機模型的電路連接出了問題導致電流外泄，所以才有了那場爆炸……如果是我乾的，那我怎麼會把辛辛苦苦研究出來的模型也毀於一旦？”
盧卡盡量讓自己的話聽上去不那麼奇怪，同時身體向後挪了挪。
不得不說，特蕾西的玩偶還真是“鋼筋鐵骨”，竟然還能爬過機關牆。
機關牆到了一定時間會自己消失，所以盧卡只要和玩偶一起撐到那時就可以了。
“嗯？”洛倫茲銳利的目光瞥到了偷偷摸摸鑽進來的機械玩偶，眼中閃過一抹鋒銳的殺意。
他最討厭耍花招了。
想到這，他趁着盧卡不注意，悄悄釋放了一塊藍色的圓形的電流區域。強大的電流一瞬麻痹了他的腿。
與此同時，洛倫茲直接揮杖打來。
只能聽天由命了。
許是幸運之神眷顧，洛倫茲勢在必得的一擊不偏不倚落在了特蕾西的機械玩偶上。
機關牆開始有序地降下。
盧卡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玩偶，心中竟生出一股惋惜：這件陪伴了他和特蕾西那麼久的小東西就這麼損壞了，還不知能不能修好。
不過惋惜歸惋惜，他還沒傻到原地站着不動的程度。
畢竟還有人想要置他於死地——你說是吧，洛倫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