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偏得厲害
只見前面又在發生矛盾!
矛盾的雙方,是趙禹的母親胡氏跟祖父趙有才。
矛盾的地點,在趙家老宅左邊幾十米處的豬圈。
跟牛欄一樣,趙家的豬圈現在也是空的。
趙家在很多年前有一頭牛,後來沒了,牛欄就堆放着雜物,直到分家才改造成茅土屋,分給了趙禹家。
至於這豬圈。
趙家之前一直養有豬。
只是現在這年景人都吃不飽,就別說養豬了,去年就空了下來,被趙老頭自己留着,沒分。
這豬圈用木板隔着兩層,下面養豬,上面存放稻草。
稻草是用來給豬鋪地的,在豬圈被豬的屎尿嘔發一下后,就可以用來當肥料。
趙家現在豬是沒有了,但稻草還有,而且也分了,趙禹家分到八捆。
現在三家分的稻草,都還存放在豬圈樓上。
只是現在,趙老頭站在樓上,正把屬於趙禹家的稻草往下扔。
而胡氏像是剛來到這裏,看到自家的稻草被扔了下來,仰頭看着樓上的趙老頭,流出了委屈的淚水:
“爹!豬圈現在又不用,就不能讓我家放一下么?您把稻草都扔下來,我家房子又小,您讓兒媳怎麼辦?”
“怎麼處理是你們自己的事!既然分了,就拿回去!免得都放在這裏要是少了、或者什麼的,你們又得吵!”
趙老頭腰間別著煙斗,拿着稻草往下扔,看都不看胡氏。
其話語雖然看似為胡氏好,但怎麼聽都帶着刻薄和惱怒。
看到這一幕,就連旁邊聽到動靜出來觀望的鄰居都直搖頭。
有老人家看到胡氏那凄苦的身影不忍,嘆息地看向豬圈上的趙老頭:
“老煙頭,孩子們都才分家,有什麼事情都是拉着幫的,哪有往外撇的!”
“是啊!胡氏操持着這一家,怪可憐的,永卓現在還有傷在身呢!”
旁邊其他人有看不下去的,紛紛出聲附和。
也有一些人不想多事,沒有出聲,但看着趙老頭都露着異樣的目光。
聽到這些聲音,趙老頭感覺像是被千夫所指一樣,有些做不下去了,於是停下了手。
不過趙老頭是不會承認錯誤的。
嘟長着嘴,趙老頭順着梯子爬下來,然後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背着雙手就朝自家緩緩走去,看都不看胡氏一眼。
不過從胡氏身邊走過後,趙老頭一邊走着,一邊像是自言自語地開口:
“分了家就好好過,要是不夠吃的,田埂上有黃鱔、水蛇,小孩子嘴裏塞了東西,也不會亂學話了!”
聞言,那些鄰里頓時一頭霧水。
但胡氏和不遠處的趙禹,卻是臉色一沉。
瞬間,胡氏和趙禹就明白,稻草分了兩個月還放的好好,趙老頭為什麼今天就突然要這麼做了!
昨天老大家輪灌溉水的時候,趙禹在水溝里捅了十幾個窟窿,胡氏說那是黃鱔和水蛇鑽的,趙禹還拿趙老頭的話打壓陳氏。
今天趙老頭就扔他們家的稻草,還用昨天那些話陰陽怪氣,這是在為老大家和自己出氣了。
同樣是偷灌溉水,趙老頭對兩家卻是不同的態度。
在他這裏。
老大家偷了就偷了,用些水是應該的,都不叫偷。
可老二家這麼做,趙老頭就親自出來替老大家出氣。
這是個當爹該做的么?
而且。
趙禹昨天說給陳氏的話,可並沒有錯啊!
那些話都是趙老頭為了維護老大家,拿着長輩的架勢,訓斥胡氏的。
趙禹只是記住了長輩的訓斥,把那些話說給陳氏罷了!
作為一個晚輩,作為一個八歲的孩子,能有什麼心思?記住長輩的訓斥有什麼錯?這不是應該的么?這不是應該要好好獎勵么?
可到了趙老頭這裏,不僅錯了,還成了趙禹亂學話,還責怪趙禹。
這是個當爺爺該說、該做的么?
瞬間,胡氏心中就佈滿了怒火,那是對趙老頭的怨恨。
不過趙老頭畢竟是長輩,胡氏就算打落牙齒也得往肚裏吞。
“嗦!”
狠狠一嗦堵塞的鼻子,胡氏用手背快速擦去兩眼的淚水,然後兩隻手各抓着一捆趙老頭扔下來的稻草,轉身就朝自家大步走去。
趙禹沒有說話,快步跑到豬圈下,同樣抓着稻草跟上胡氏。
不過這稻草有些重,八個稻草一捆,一捆有二三十斤,個頭跟趙禹的身高差不多。
趙禹只拿了一捆,而且是一路拖着,跟在胡氏身後。
前面,趙老頭走得很慢。
母子倆經過趙老頭身邊時,一聲不吭,目不斜視地走過。
一大一小,一前一後,一個提着、一個拖着,倍顯凄楚和無助。
也襯托得旁邊背着手的趙老頭,分外絕情。
後面,一幫觀望的鄰里,看着那一家三代人的背影,皆是搖了搖頭。
......
趙禹家茅土屋內。
把稻草放在院子后,胡氏和趙禹又繼續去拿。
甚至還有兩捆稻草在豬圈上層沒被扔下來,胡氏都自己爬上去拿了。
最後母子倆把屬於自家的八捆稻草,全部弄了回來,堆放在院中。
趙永卓是在趙禹母子倆把稻草拿回家時,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趙永卓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去做,只是坐在院子的樹蔭下,低着腦袋編織着米篩。
趙禹此時蹲在樹蔭下練字,偷偷抬頭間,看了眼趙永卓。
卻見趙永卓低着的腦袋下,眼眶微紅,眼中有淚水在打轉。
不過也從這天開始。
趙禹家真就跟老宅那邊,有些老死不相往來的味道了。
原本每天都要去老宅那邊一趟的趙永卓,很少過去了。基本是非必要絕不踏足一步。
趙家老宅那邊的人也像是得了命令,沒再來趙禹家找麻煩了。
趙禹樂得清凈。
一家三口,挺好!
而這樣安靜的日子,過了三天。
在第四天的時候,趙永卓腳上的紅腫終於徹底消去,已經能正常走路了。
其臉上的那些瘀青,也都消散得只剩一些輕微的印記,這在趙永卓那張被曬得微紅的臉上,已經不明顯了。
一恢復,趙永卓就有些迫不及待。
米缸里那越來越少的糙米,讓他有些心急如焚。
這天下午,趙永卓把這段時間編織的簸箕、米篩、畚箕等竹製品,牢牢地捆在一起,又把柴刀磨得鋒利。
看到這,趙禹知道,趙永卓這是要去常寧縣了。
而趙禹,也準備抓住這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