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玩笑 韶華休笑本無根
午後的斜陽,在樹上印下自己的爪印,頑皮地跳躍到窗前,帶着幾分頑皮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男子的側臉如同刀割斧劈一般,一對劍眉之下是一雙動人的鳳眼,他此時正垂着如同鴉羽一般的睫毛,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在他身旁,一個與他有着三四分相似的青年男子,正伸手往男子的眼前試探。
他忽然勾起一抹帶着惡作劇的笑容,躡手躡腳將放在書案上的湖筆,輕輕提起。
手中的動作也發輕柔,他一邊將湖筆往自己身邊挪,一邊盯着司徒源的表情。
瞧,對方似乎並沒有回過神,他又測了測身子,一點兒將湖筆往硯台處探去。
做完這一些,五皇子這才長出一口氣,小心地捏着沾滿墨汁的湖筆,變相向司徒源的臉龐描畫。
眼見着他手中的湖筆離着司徒源,不過是毫釐之差。
五皇子此時只覺得自己連呼吸都不敢,他的手極為穩,仔細地向對方的臉龐探去,只要一瞬間寫就成了。
他只覺得便是當年偷着,給老師下絆子也沒這樣緊張,只要一瞬間,湖筆便可與對方相接觸。
他的筆尖馬上便要接觸司徒源,就在這一瞬間。五皇子暗叫一聲成了。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變化凸顯,本以為自己已然接觸到司徒源臉頰的五皇子,忽然只覺得手腕一陣酥麻,他心知不好便想撤回,然而下一瞬便感覺自己的手腕,似乎被輕扶了一下,一下子再無半點知覺。
“阿源。”五皇子心知不對,趕緊求饒。眨眼之間,兩人卻已完全扭轉,司徒源將毛筆拿在手中,似笑非笑,看向五皇子。
“五皇兄真是好興緻,虧了我在替你琢磨該如何擺脫那位公主。”司徒源的語調之中,帶着幾分不滿,但是卻更多的是調侃。
聽到這句話,五皇子也不管其他,趕緊湊上前去,瞪大雙眼一臉興奮地說道:“阿源?是真得假的,只要能夠讓那位賽亞公主離我遠點,讓我做什麼都行。”
從上面這句話,便可知道五皇子如今,對那位賽婭公主,到底是有多麼地避之不及。
實在是那位公主太過煩人,簡直讓人無法接受。
司徒源也不回答,他只是剛剛對方手中的毛筆向前一遞,眼神中閃過一絲惡趣味。
瞧着送到鼻尖的湖筆,五皇子此時才知道,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盯着毛筆看了半天,又抬頭又帶着可憐的眼神,以期得到自己便宜第一的同情。
可惜兩隻相似的眼眸,大眼瞪小眼半天,沒有半絲變化。
五皇子此時心中滿是懊悔,然而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今日裏,自己無法全身而退。
不管如何,只要能夠擺脫那位賽婭公主,就算是讓自己當只花貓又有何妨。
他緊緊的閉上眼睛,自暴自棄地一把抓過毛筆,在自己的一邊臉上畫下三道。
就在準備另一邊的時候,司徒源直接制止了他。
“看來這賽婭公主真的成了你的夢魘了,我不過是讓你自己沒事畫兩下玩而已,你還真的下手。
來人,還不趕緊打盆水來。”
司徒源眼神柔和,他不過是跟五皇子開個玩笑而已,誰想到這賽婭公主緊逼得對方,真的在臉上畫上。
五皇子本以為自己要畫另一邊才行,未曾想,竟只畫了兩下便被制止,一時間有些感動,眼淚汪汪地看着司徒源。“阿源,你不愧是我的兄弟。”
他此時竟想上前抓住男子的衣袖,結果卻被司徒源帶着幾分嫌棄,迅速地閃開。
“趕緊洗臉,把筆放到一邊去。”司徒源瞧着五皇子,只想離他遠點,此時他也有些後悔,剛才為何要跟他開這個玩笑。
小太監不敢說話,趕緊將一切準備好,又請五皇子,凈了臉面,這才悄無聲息地退下。
這些太監全部都是司徒源血滴子中的心腹,是以無論是些什麼都可以在其面前言之。
如今天氣正熱,五皇子洗了把臉,用帶着薄荷香的手巾,擦拭着臉龐,又有小太監貼心地送來了一大盅涼茶。
喝下一口,裏邊竟還有着些許冰碴,一時之間原本在心中橫亘的煩躁瞬間消失。
他指着涼茶說道:“阿源,這個涼茶好,不知多少錢。若是便宜,倒是可以在軍中推廣,要知道這東西在廣西那邊弄一下,可是挺不錯的。”
司徒源聽着這話點了點頭,卻並未回答,畢竟此事他也不是極為清楚,這些東西一向都是康眠雪在調配。
“這事兒還得問一下雪寶,到時我跟她說。”司徒源略一沉思,這一才說道。這事兒倒不是什麼大事兒,就算是價格稍高也沒什麼大不了,往年裏軍中暴熱而出現的傷損,綜合起來並不低。
如若能夠用這涼茶解暑,可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不過五皇子喝了這涼茶便直接說出廣西,要是讓司徒源多了幾分若有所思,他帶着幾分探究說道:“說起來廣西,似乎如今的廣西將軍,正是你的外公吧?”
廣西將軍這個職位可不算低,不過也因為廣西身處燥熱之地,由於雲貴接壤,是以民風彪悍,廣西將軍便常年駐紮在此地,乃是一柄國之利器。
五皇子本來愜意地喝着涼茶,此時聽到這話,他放下碗,面容之上顯出幾分糾結。
“的確是這樣,不過我已經七八年沒有見過外公。實際上母妃死後,我也不過見了他兩三次。”五皇子的聲音帶着幾分落寞,也不是對於對方長年駐守廣西不滿,只是些許的心中不適。
司徒源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他自出生,家中之人便已然屠戮乾淨,是以對於至親,他唯有母親一人而已,也是因此竟無法理解,五皇子此時的心緒。
兩人如今,倒是心有靈犀地一起安靜下來。
好半晌,五皇子這才抹了一把臉,彷彿是想將剛剛的脆弱抹去。他一臉如夢初醒,轉頭看着司徒源口中詢問道:
“就是……要哪天出發?”
這話雖然問得沒頭沒尾,然而司徒源卻心中清楚,這乃是詢問英蓮何時出發。
“大後日出發,到時正好是第二日監考,監考結束之後即刻迴轉,總共在路上也不過三天而已。”司徒源並沒有說,自己定然會精心照顧,他只是將自己該說的事情說完。
五皇子聽了這話,掐指一算,心中一驚,語調中帶着几絲慌忙:“後天便要離開?就這樣,我趕緊去準備一些東西,如今天氣熱,英蓮的身體可耐不得高溫。”
五皇子的一邊說著,一邊向門外奔去。
照着對方的背影,司徒源勾勾嘴角。
他瞧着外面的日頭,如今剛剛有些微微西斜。
想來,正是雪寶午睡蘇醒的時候。
想到這裏司徒源也不在書房端坐,他起身直接向外面走去。
這座行宮雖說富麗堂皇,然則到底是不大,開始的新奇過後,便只剩下滿目的淡定。
康眠雪輕輕搖晃着手中的摺扇,瞧着黛玉幾人在池邊釣魚。
秀菊瞧着那傻不拉嘰,一個勁兒咬鉤的錦鯉,忍不住轉身,用帕子捂住口直笑。
“主子,今日,這錦鯉算是遭殃。也是這幫子傻,見了活餌兒競爭先上鉤。”
綉橘語氣輕鬆,康眠雪的心情好,她便也跟着極為得開心。
康眠雪歪着身子,坐在香妃竹貴妃榻上,身下鋪着厚厚的軟墊。
她今日未曾穿鞋,露出一截白皙的腳趾。
那腳趾一個個皆如珍珠般圓潤,上面似乎用着鳳仙花,染成極淡的粉色,瞧着竟有些如同玉石的光澤。
此時他面容之上滿是慵懶,手中拿着一把扇子把玩。她手中這把扇子,卻有着幾分來歷。乃是前朝著名的一位畫師所畫,送出去可價值萬金,如今在他手上,卻如同房間的普通物件。
“說起來這扇子,好像還是星月記得鎮山之寶。也不知國公爺到底費了多少工夫,才讓對方把這個拿出來。”
綉橘瞧着康眠雪手中的扇子,忽然想起這事兒,湊到對方耳邊湊趣。
康眠雪聽了這話,唇角翹起顯得十分高興。
正打算說話,便聽到照姐兒那一邊突然“啊啊”的叫喚。
康眠雪心中覺得不好,立刻坐起身,踏上放在地上的西域半頭鞋。
剛想詢問對方到底是怎麼回事,便瞧見照姐兒手中竟拎着一條足有一尺多的巨大錦鯉。
“大姐姐,你瞧,我真的沒有想到,竟然用一條幹兒就掉出這個來。”照姐兒一臉興奮,大大的杏眼,彷彿將世間的快樂都容納進去。
她搖晃着那條錦鯉,向康眠雪走來。
那魚兒似有不甘,不停地掙扎。照姐兒努力的穩住對方,停在離着康眠雪□□步遠的地方。
剛巧是她既能看清,又不會覺得遠的地方。
如今這時候,照姐兒哪裏敢將這魚湊近康眠雪,萬一一個不對勁,豈不是釀成大禍。
“的確,這魚真的很大,不過可惜的是錦鯉,好像不能吃,你趕緊把它放回去吧。”康眠雪仔細瞧瞧這條鯉魚,的確大得有些嚇人,不過吃錦鯉這事兒還是有些過,她吩咐照姐兒趕緊把這魚放生。
照姐兒釣魚不過為湊趣而已,哪裏會真的想吃,聽見姐姐的話,便轉身想要將其放生。
不過她還是先將其放在水桶之中,畢竟等一下還要靠魚來計算,誰拔得今日的頭籌,大姐姐的那把扇子,她可是眼饞得緊。
前邊的迎春和黛玉都沒有她收穫大,至於英蓮,對方一直坐在欄杆那裏,瞧着像是在看書。然而照姐兒只看着他那虛浮的眼神,便知道眼前之人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