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周靈站在一個局外人的角度幫她分析整件事情。敞開的窗戶吹進的風有點涼，周靈起身去把窗戶關上，樓下的那個人靠着車在吸煙，身影孤獨又寂寥，她開始覺得他和朱琳之間的事情簡直荒謬又無聊，這一刻她想她不是能理解他。她看向客廳里另一個夾一口菜嚼十下的心不在焉的人，“他還在樓下，你們要不要再談談？”
方婷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不要，我不知道要談什麼，要說的我剛剛都說完了。”
周靈好奇，“你都說什麼了？”
方婷放下筷子，剛才還覺得餓到不行，吃了兩口之後又覺得胃裏漲到不行，“就說我們就這樣了，不一定非得求一個什麼結果。”
周靈急了，“為什麼，你喜歡了這麼久的人，原來他也一直在喜歡着你，這種事情的概率比買彩票中獎的概率都要低，如果是我，我得高興死。”
方婷的表情很迷茫，“高興嗎？我怎麼一點也不高興，當有人告訴你，你一直以為的一切都是假的，那我又該相信什麼，又該信他什麼？”
周靈看到她這個樣子，傷心又難過，她把人攬到懷裏，“不想了，咱不想那麼多，船到橋頭自然直，咱們順其自然，我去給你拿睡衣，咱們泡個姐妹熱水澡，再喝點小酒，好好睡一覺，明天又是一個艷陽天。”
方婷點點頭，她的耳朵一直在嗡嗡的發出耳鳴聲，腦子裏有兩根神經在拉扯着，這是她累的時候常有的事情。今天她才明白原來有些事情真的不是靠想的，你就是想破頭，現實永遠超乎你的想像。
周靈去了浴室放水，方婷收拾完桌子上的東西后，踱步來到窗前，他還在，路燈將他的影子拉的老長，她看到他抬起了頭，下意識的後退自己的腳步，又想到他根本看不到她，她對他已經形成了一種條件反射的後退，所以他們又怎麼跨過各自的十年去在一起。她拿出手機，點開置頂的頭像，“你走吧，我今天晚上不回去銘苑了。”然後取消了置頂，關了手機，再不看他的回復。
方婷一直在周靈家窩到周日下午，“你的小男友肯定恨死我了，霸佔了你一整個周末。”
周靈看她沒有那麼喪了才敢放她回去，“你想霸佔幾個周末就霸佔幾個周末，我的整個人生你都可以霸佔。”
方婷揚起了頭，周靈以為是自己把她感動哭了，她剛要給一個擁抱，方婷回她，“我想了一下，你的整個人生我霸佔我不起，我的工資太少，連你日常的咖啡錢都供不起。我可以霸佔你白天，晚上就留給你小男友了。”
周靈要上手撓人了，這個小妮子，心情一好點，就拿她開涮，那套屁的理論，她還沒跟她算賬呢，“真不用我送？”
方婷摸着自己的心口，“我只是心受了傷，又不是手腳受傷，心傷不耽誤老司機的車技。”
周靈的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走走走，我就不該心疼你。”
方婷被人趕出了家門，一路放着搖滾驅車回了銘苑，她按密碼的時候，愣了一下，門口的黑板上寫着，“我在做晚飯，你不用做了，待會兒我敲門，給你放在門口，你出來拿，不是特意的，我做多了，你不吃的話也就浪費了。”
方婷按下密碼，打開門，剛要甩，氣又泄了下去，放輕力氣關上了，門又沒惹到她，她掏出手機，給周靈信息，“你要叛變的這麼徹底嗎？連我的行蹤現在都要透露了？”
周靈秒回她，“我看不懂你在說什麼，我是主人的智能手機小助手。”
方婷冷笑一聲，“那你最好永遠是小助手下去。”
方婷扔下包和手機，在沙發上癱了兩分鐘，打起精神收拾屋子，洗衣服，然後又沖了個澡，等她再拿起手機的時候，有兩個未接來電，是盛嘉榆的，她把電話回了過去，開了免提，拿毛巾擦着頭髮。
“方婷，你在家嗎？”
“在，怎麼了？”
“我出差回來，給你帶回來些當地的小吃，我放門衛這邊，你待會兒下來取一下。”
“你現在在銘苑？不是說要去半個月嗎？怎麼現在回來了？”
“對，我在你家樓下，工作結束了，就提前回來了。”
方婷聽他聲音很疲憊的樣子，“你不會是剛落地吧？”
“我開車回的，不應該這樣貿然上門的，但有些吃的不能久放。”
“你走了嗎？沒走的話，來我家吧，開了這麼久的車，應該也沒吃晚飯？”方婷起身去換衣服，人從老遠的開車回來給你送吃的，連口水都不給人喝，也有點說不過去。
盛嘉榆本來沒想登門，因為一次又一次的這樣確實有點不太好，而且他能看出來，方婷雖然說話很爽朗，但是私下應該是很乖的那種女生。
不過她既然不介意邀請了，那自己也不是抓不住機會的人，畢竟他現在這個風塵僕僕的樣子，沒準還能刷點分數。
方婷把提着大包小包的盛嘉榆迎進了門，雖然方婷跟他隔着電話聊的很熱鬧，但是乍一見面，還是有些生疏和尷尬，“怎麼這麼多？”還有一個小型的保溫箱？
“有一些當地的特色，還有你提到的那家餐館，我把他們家的招牌也打包了過來，雖然味道不如剛做出來的好吃，但是至少可以解一下饞。”
盛嘉榆出差的城市，方婷之前去過，有一次聊天的時候，方婷隨口提過一句有一家餐館她很喜歡，然後推薦給了盛嘉榆，沒想到他直接把菜給她打包回來了，隔着幾個小時的車程，方婷內心的惶恐和不安大過了感動。
她從鞋櫃裏給他拿出拖鞋，“我本來想做點，既然這樣，我把這些熱熱，也夠我們兩個吃。”
盛嘉榆自然同意，方婷給了他拿了瓶礦泉水，把電視給開開，讓他坐在沙發上休息一會兒。
她去廚房收拾那些菜，然後又燜上了點米，盛嘉榆坐了沒兩分鐘轉到了廚房，“要幫忙嗎？”
“不用不用，就熱點菜，一會兒就好。”方婷很不習慣她做飯的時候，有人在旁邊。
盛嘉榆看出她的不自在，從廚房退了出來，坐在沙發上老老實實的看電視。外面有敲門聲，他快步跑去看了一下，然後沖方婷喊，“是你哥在敲門。”
方婷的菜裝盤到一半，她大聲說，“你不用管他。”結果盛嘉榆聽成了“你開一下。”
等方婷放下鍋，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盛嘉榆已經把人迎了進來。
周安把飯放到門口，敲了幾下門轉身要回屋，他知道方婷就算肯出來，也不是現在，沒想到門馬上就開了，他原本還很驚喜，但是看到開門的人後，翹起的嘴角抿成了一條線。
“周總。”
“盛先生。”
兩人同時看向站在門口舉着鏟子的方婷。
周安先開口，“你不用再做了，我做好了。”他轉身端起門口放置三菜一湯的桌盤，進了門，眼睛瞟到盛嘉榆腳上穿的那雙拖鞋后，他抿起的嘴角抿的更緊了一些，然後看到客廳的桌子上放着的礦泉水瓶的時候，緊抿的嘴角又稍微鬆了些。
方婷沒有想會這樣快再跟他碰面，尤其是經過昨晚之後，她再面對他，會有一種說不出的彆扭，她沒辦法好好跟他說話，但也沒辦法像以前一樣，熊膽一起，還能嗆回去一兩回。
周安不是看不出方婷臉上的不情願，可他做不到放任這兩個人單獨在一起，尤其是在昨晚他幾乎被判了死刑之後，如果他真的再什麼都不做，那他們就真的會成為陌路了。所以哪怕他討她的嫌棄，他也得找機會多在她面前刷臉。他昨晚回到銘苑，靠在走廊的牆上想了許久，他想既然她都躲他躲到不願意回家，那他還是搬回御庭園去，至少要給她一段安靜的時間，給兩個人之間一個轉圜的餘地。
等他回到家沖了冷水澡出來，把所有躁動的情緒也給冷卻了下來，他才想明白，他不能搬走，如果他搬走了，兩個人之間才真的是沒有餘地了。這麼多年他一直在退，用謊言退，用冷臉退，用言語退，以至於當他說出自己的真心的時候，她會不相信，哪怕相信他喜歡她，肯定也會覺得這喜歡沒有那麼喜歡和堅定，如果他都不堅定，又怎麼能夠去說服父母去接受他們。
所以他以後要把一切都真真切切的擺到她面前，他的喜歡，他的高興，他的真心，他的堅定，而不是再一退再退，退出她的世界。
周安把自己做的菜擺到桌子上，既然原先想蹭她晚飯拉進關係的計劃沒能成功，那就改成他來做飯，來投喂她，依照她乘人家一分情，就想還十分的性子，對他，他不指望太多，哪怕是零點五分，一點點的積累，也總能積累出個滿分來。
只是沒想到第一天就出現了偏差，他有想到她可能不會吃，但是沒有想到會有別人吃，看這個盛什麼榆的樣子，他是要留在這兒吃晚飯了，“盛先生，去洗手吧，洗手間在那邊，咱們這就開飯了。”
既然不能把人轟走，那他也要留在這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