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她剛要退出去，周安起身走到她面前把她身後的門關上，“你沒走錯地方，是我通過周靈約的你。”
方婷盡量控制住自己的聲音，仰頭看向他，“所以呢？”約我幹什麼，你和你前女友吃飯，拉我當下飯的是嗎？如果她那天晚上沒有說清楚，那她可以當著大家的面再說一遍，她介意朱琳，不是只有一點兒介意，是很介意。但她知道自己的介意是不對的，不過是她喜歡他，而他喜歡另一個她，不能因為他的喜歡沒有落到她身上，她就去介意他心裏的那個她。
“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談。”周安能看出她眼裏起來的翻湧，想要伸手去安撫，卻終究不敢握住。
方婷後退一步，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聲音壓到很低，“可我不想聽。”她就算在氣到手抖的時候，還知道在人前給他留面子。
“婷婷，有些事情周安想當面和你說清楚，這些事情中多少會涉及到我，涉及到我的部分，我覺得還是由我來跟你解釋清楚會比較好一點兒。我專門跑這一趟回來，多少給我一點面子。”一直坐着旁觀的朱琳，看着一向冷傲的周安，和方婷說話時，語氣中帶着小意和柔軟，內心有些唏噓，既然這麼喜歡，何苦因為一些世俗和虛名去浪費這麼久的時間。
方婷勉強沖她一笑，“朱琳姐，你跟周安之間的事情，我就不參與了，應該跟我也沒有什麼關係，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吃的開心點。我還有事兒，就先走了。”
“我和周安過去種種都是假的，我們並沒有真正的在一起過。”看着方婷頓住的背影，朱琳繼續說下去，“我媽媽是個人人唾棄的情婦，我是那個人人唾棄的情婦的女兒，那個時候我年紀小，內心敏感又脆弱，表面上雖然裝作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其實我心裏在乎極了。我不想被大家孤立，也想交朋友，也想讓人有羨慕的地方。”
“有一次，我被學校里的女生欺負，周安看到了，出手解了我的圍。周安是誰，有着人人稱羨的家世，出色的外貌，優秀的成績，是所有人嘴裏的天之驕子，他身上有我想有但這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欺負我的女生以為我跟周安認識，對我的態度竟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因為這件事情，我就產生了一個想法，如果我做了周安的女朋友，那我的處境是不是也會發生翻天覆的變化。我不喜歡他，甚至那個時候我覺得我不會喜歡任何人，因為我媽嘴裏的喜歡已經把我給噁心透了。但這不妨礙我想當他的女朋友，因為我發現他也不會喜歡我，可他應該也需要一個所謂的女朋友當擋箭牌。於是我們選擇了所謂的合作，對外宣稱我們是男女朋友。”
朱琳永遠不會忘記那個下午，班上的女生把水故意灑到了她的鞋上，她心灰意冷到無處可去，溜達到小賣部的後院，周安懶懶散散的靠在門口，門裏面一個小女生背對着他們在和一隻肥貓說著天馬星空的話。周安聽到動靜，抬頭看向她，那雙如墨的眼睛裏有着還未散去的憐惜和眷戀。那是她第一次覺得喜歡也可以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因為那雙眼睛，她在以後的日子裏也有了愛人的勇氣。
“後來我有了喜歡的人，便提出了結束這段關係，這就是我和周安的第一次分手。本來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我媽也和那些男人們斷了關係，我和我男朋友發展的也很好，但我媽她不知道在哪兒碰到了周安的大伯，兩個人在一起了，我怎麼勸都不行，說周安的大伯是她的真愛。”朱琳控制不住的呵了一聲，“她的真愛可太多了。他們兩個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我男朋友的家裏也知道了，逼着他和我分了手，也不算逼着，應該也沒有人想和有這樣一個媽的我談戀愛結婚。”
“再後來我們訂婚，也是假的，周安提出他需要一個假的未婚妻，他幫過我很多，因為他是我名義上的男朋友，我後來的學生生活都過的很順利。所以他需要幫助的時候，我當然義不容辭，更何況，我當時覺得我和周安訂了婚，就算我媽她再不顧忌我的名聲，也應該會和周安的大伯分了，畢竟做女兒未婚夫大伯的情婦這頂帽子太大，雖然事實證明，我當時太天真了。”
“這就是我們所有事情的經過，周安對於我而言，是朋友也是恩人，僅此而已，至於他為什麼需要一個假女朋友，乃至於一個假的未婚妻，我想他待會兒會給你答案。婷婷，我羨慕過很多人，但是說實話，在這許多人中，我最羨慕你，你永遠都是洒脫的，快樂的，陽光的，自信的，不會在意別人的看法，也不會放任別人的欺負，有三五至交好友，也有自己熱愛的人和事，所以我希望你幸福。這次周安讓我回來，我很高興，高興他能勇敢的往前邁一步，也高興，你們兩個我最羨慕和最喜歡的人有一個好的結局。”
朱琳低頭佯裝拿包，遮住自己微紅的眼睛，“好了，故事裏有關我的這一半，我說完了，剩下的就交給周安了。”朱琳起身走到門口，給了獃獃的立在原地的方婷一個擁抱，“婷婷，再見。”這次就是真的再也不見了，她終於把這裏所有的事情都做了一個了結。
包廂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周安站在方婷旁邊，她的視線固定在腳下的地毯，身體在微微顫抖，周安去拉她的手，她像是被驚醒一樣，抬頭看了一眼他，然後側過身去避開他的接觸。
“坐下，我們談一談，恩？”周安看着她頭頂的旋渦。
“談什麼？說你從頭到尾喜歡的人是我，但因為你和我的這種關係，你又不能和我在一起？所以你只能找朱琳來扮演你的假女朋友、假未婚妻？如果這就是你要談的事情的話，那就沒有必要了，我不想聽你的故事，更不想聽你的心路歷程。周安，我一直以為我活得很努力，沒想到，今天你把我變成了一個笑話。你讓朱琳來給我解釋了這些年的事情，是在期待什麼呢，期待我感動到痛哭流涕，然後你張手，我投懷，我們手拉手相親相愛？”方婷眼角發紅，可她並沒有眼淚，她並不傷心難過，只是覺得這一切很可笑，她曾經無數個夜晚裏偷偷流下淚，竟是為了今天這一場笑話。
“我是喜歡你，很喜歡，特別喜歡，你能想像到的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喜歡，我想我比那所有還要多一點點。可這份喜歡也讓我罪惡，這罪惡不是因為我當了周家的女兒，這件事在我這裏根本沒有那麼重要，你姓周，我姓方，我們祖宗都不是一個，別人怎麼說又有什麼關係，我罪惡是因為明明你有女朋友，可我還是控制不住的喜歡你。我像一個小偷一樣，在覬覦着不屬於我的東西。因為這種罪惡感和控制不住，有一段時間我很討厭我自己，這種討厭又找不到一個發泄的出處，因為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我真的很開心，但也很惶恐，如果真要說的話，應該是惶恐大過開心，當我看到你和朱琳在一輛車上離開時，並不意外，很奇怪的是惶恐消失了，反而覺得解脫，就好像一直懸挂在頭上的斧頭，我日日夜夜的盯着它，它終於落下來的時候，也就不害怕了，反正不是死就是活，我選擇了死，因為與其從你嘴裏說出來，不如由我選擇結束，周靈說我，你要去問個明白，從你嘴裏要一個明明白白的答案。可我不敢，因為我一直覺得你本來就是朱琳的，我們在一起的三個月不到，怎麼抵的過你們在一起的那麼多日日夜夜。”
“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對我主動提分手那麼介意，明明是我給你們讓路，你反而還對我一直沒有好臉色。現在看來，大概是覺得我當時提分手提的莫名其妙，說不定還以為是我變心了才跟你提的分手，對不對？”方婷看着他的眼睛，她知道自己說對了，她嗤笑一聲。
“朱琳說她羨慕我，其實這麼些年來，我很討厭她，討厭她是你的初戀，討厭她可以一次又一次的讓你回頭，討厭她可以和你一起喝着交杯酒接受大家的祝福，更討厭她明明那麼傷了你，你依然能把她抱在懷裏安慰，我想你應該真的是愛慘了她，才會這樣。所以我更討厭這樣討厭她的我，因為她並沒有做錯什麼，憑什麼要因為我喜歡你，就要去討厭她。”
“現在你們告訴我，你們是假的，你的愛是假的，我的討厭是錯的，那我這十年來成了什麼，那你這十年又成了什麼。周安，我曾經特別害怕我的喜歡或者我的出現會給你造成什麼負擔，原來它真的成了負擔，負擔到讓你的近十年都活在一個謊言裏，我真的很抱歉。”
方婷抬起手拭了一下自己的眼角，“謝謝你今天給了我一個解脫，希望你也能從中解脫出來。既然你當初選擇避開這份喜歡，可能是因為覺得姑姑或者姑父不同意，又或者怕世俗的眼光，那現在的世俗還是那個世俗，姑姑和姑父還是姑姑和姑父，你所擔心的東西都沒有變，所以我們就這樣吧，放下那些我們自己給自己製造的執念，我希望你活的快樂些，我也會活的更快樂些。別再虛度另一個十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