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異地為官，輪換期限
蘇璟也沒說什麼好話，謝春芳的情況，想必這位謝老也是清楚的。
“仁遠伯慧眼，春芳太過頑劣，此次讓他進京趕考，也不是為了考取功名，不過是想讓他看看這天下之下，英才無數，不可妄自尊大而已。”
謝老淡淡道：“一直在這溫州府的小地方，總是容易沒有眼界。”
蘇璟拱手道：“謝老真是有見識，謝公子雖然有些頑皮，不過本性不壞，若是能好好培養，日後必成大氣。”
“那就承仁遠伯吉言了。”
謝老拱手，隨即便上了馬車。
蘇璟看着馬車漸行漸遠，又想起了謝春芳，不知道若是自己回到京城之後，謝春芳知道自己見過他爺爺了，又會做何感想。
送別謝老，蘇璟回到府衙內。
孟松和趙榮臻的處理結果很快就出來，孟松自然是難逃一死，而趙榮臻則是被發配邊疆了。
“趙榮臻，邊疆苦寒，但本太子要你活下來，千萬不能死了，你可明白。”
朱標看着一身囚服的趙榮臻說道。
流放是僅次於死罪的懲罰，這已經是避讓之後的結果了。
“多謝太子殿下，趙榮臻明白。”
趙榮臻朝着朱標磕了一個又一個頭。
蘇璟當即道：“行了，差不多就可以了，太子要的只是態度，並不需要你把頭磕破，好好活着，會有以一展才華的時候的。”
“多謝仁遠伯，趙榮臻不會辜負太子殿下和仁遠伯的期望的。”
趙榮臻轉頭又朝着蘇璟磕了個頭。
之後便是被兩個差役押送，直接出發了。
發配邊疆，那可是一個長時間的過程，現在出發，也得幾個月才能到。
……
“蘇師，學生這心裏總算是塌實了。”
朱標感嘆道。
蘇璟自然明白，這是因為保下了趙榮臻這個人才，身為太子，大明未來的皇帝，朱標還是很愛惜人才的。
“趙榮臻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京城那邊的回信好像也來了，還有吏部的調函。”
蘇璟笑着說道。
朱標聞言，立刻道：“這麼快？學生得馬上去看看。”
很快，朱標便看到了朱元璋的回信，主要內容很簡單，讓朱標自行處理便可，這和朱標想的一樣。
他也是提前直接將整件事處理完了，屬於是先上車後補票了。
另外還有就是新任溫州府知府不日將前來上任的事情。
“竟然是溧水縣的知縣調過來！”
朱標有些驚訝道。
畢竟溧水縣是蘇璟曾經生活的地方，把溧水縣的知縣調過來，很難讓人不去想一些別樣的心思。
“哦！是溧水縣的知縣陸行舟么，這位陸知縣我還是有些印象的，能力不錯，管理溫州府應當是沒問題的。”
蘇璟同樣有些意外。
不過他在溧水縣那麼大的產業，自然不可能沒有和知縣打過交道。
陸行舟的粗略情況，他是知道的。
“既然蘇師這麼說，那學生也沒什麼擔心了，按照調函上的日子，新任知府當在十日後到來。”
朱標沉聲道：“難道我們要在這裏再等上十日？”
這第一站是溫州府，趕路的時間本就很長，又在這裏耽擱了好些日子，再等十天，朱標覺得時間有些過於長了。
只是，如今溫州府的知府和府丞都不在，若是蘇璟和朱標都走了，十天時間府衙內無人主事，這可不是件好事。
蘇璟淡淡道：“太子殿下，此事我覺得倒沒什麼可太難擔心的，這溫州府府衙內的官吏還是相當稱職的，只是十日，應該沒有問題。”
蘇璟畢竟是接受了幾天溫州府知府的活，還是能感覺到的。
“蘇師此話當真？”
朱標有些驚詫道。
蘇璟笑道：“自然是真的，不然我為何會覺得趙榮臻是個人才，他管理的府衙，的確是相當的獨樹一幟。”
將才易得，帥才難求。
蘇璟之所以覺得趙榮臻應該要保下來，也有着這方面的考量。
“好，既然蘇師這麼說了，那學生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朱標當即道：“我們今日便出發吧，學生規劃的巡查路線，還有好幾個地方呢。”
“嗯，既然如此，那就出發吧。”
蘇璟點點頭，也沒什麼好交代的。
車隊重新啟程，朝着下一個目的地而去。
轉眼，便是三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六月也到了九月。
天氣已經由酷熱變得涼爽無比，蘇璟和朱標又去了四處糧倉巡視。
無一例外，全部都發現了問題。
有保管不利，導致糧食出現了大面積霉變的，也有糧冊數目怎麼都核對不上的……
在蘇璟的幫助下，朱標對於這些隱藏的貓膩，全部都抓了現行。
而這些地方的主政官員，自然都逃不過刑罰。
這一路，可謂是百姓擁戴，官員怨聲載道。
九月。
太子朱標的馬車回到了應天府，蘇璟也總算是回來了。
這剛入城，便已經有衛隊迎接，直接前往紫禁城面見皇帝朱元璋。
蘇璟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奉先殿內，朱元璋也放下了手頭的奏摺，來回不斷的踱步等待着蘇璟和朱標的到來。
就連馬皇后，亦是和老朱在一起等待着。
“重八，你能別轉悠了嗎，看的我眼暈。”
馬皇后朝着來回走的朱元璋說道。
朱元璋立刻道：“行，咱知道了，咱不走還不行么。”
老朱擔心的自然不是朱標在外面受了什麼委屈，而是這一路上，朱標幾乎巡視的每一個糧倉都有問題。
糧食那可是大明最重要的東西，糧食有問題，大明就有問題。
這剛坐下了一會，朱元璋的腿便又抖動了起來。
急，還是急。
馬皇后雖然看着難受，卻也沒有繼續說什麼。
這事，蘇璟和朱標到了，他們是一起進來的。
“兒臣參見父皇母后。”
“蘇璟參見陛下，皇後娘娘。”
朱標和蘇璟進來自然是要先行禮的。
朱元璋立刻道：“都起來吧，趕緊和咱說說，你們巡查的結果，都是和呈回來的奏報一樣嗎？還有什麼要補充的沒？”
到底是皇帝，最關心的還是國家大事。
朱標也沒多廢話，直接回答道：“父皇，基本情況與兒臣在信函中所描述的一樣，兒臣以為，這些蛀蟲，應當迅速的清除！”
三個月的時間，四個地方的巡查，其實不算很多。
但查出的問題，卻是非常的多。
“蘇璟，你呢？”
朱元璋沒回答朱標的話，轉而看向了蘇璟。
蘇璟略作思考，說道：“陛下，這要看陛下想知道什麼。”
“你個蘇璟，給咱好好說話，什麼叫咱想知道啥，你有啥就說啥。”
朱元璋眉頭一緊，直接朝着蘇璟瞪了過去。
朱標撇眼看向蘇璟，只覺得自己的老師是真的勇猛！
大明朝堂百官，見自己的父皇是什麼樣子他很清楚，根本沒人敢這麼說話的，這還是當著自己母后的面。
“重八，你才是好好說話，蘇先生問你想知道什麼自然有蘇先生的道理，你也不問問他。”
馬皇后一開口就把朱標給震住了。
感情自己母后在這是給蘇璟壯威的。
朱元璋臉皮微跳：“妹子，你這話就不對了，咱不是着急問么。蘇璟，你把你的說法好好說清楚，讓咱聽聽。”
蘇璟緩緩道：“陛下，若是你想知道這各地糧倉的情況，那便如太子殿下所言，各級衙門都存在蛀蟲，各地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問題。”
“但若是陛下想知道為什麼會如此，或者說，為什麼這樣的情況，在大明僅僅剛建立的時候，在律法如此嚴苛的情況下，依舊難以禁止的緣由，那草民就有話要說了。”
聽到這話，朱元璋神色一動：“快說，咱自然想知道是為什麼會這樣？”
一旁的馬皇后和朱標亦是非常好奇。
蘇璟緩緩道：“很簡單，因為權力的外延，無法真正的到達地方。朝廷的政令很好，從京城一點點到了地方，各級衙門都有自己的解釋權，這裏還稍稍好些，若是真正到了地方，世家和官府之間往往有着十分錯綜複雜的關係，當地的官員就是出自當地的世家豪門之中，對於自身不利的政令，很難有效的傳達出去，甚至有些會被刻意曲解。”
“說白了，地方官府和地方世家是一體的，這樣對於百姓來說，他們面對的朝廷，只是地方的朝廷，而不是大明的朝廷。”
“而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便是因為大明取仕還是採取的舉薦制度，平民百姓想要當官根本沒有渠道，地方官員的任免全都被地方世家所霸佔，他們所代表的聲音即是他們自己的利益。”
“如此一來，他們對於地方的控制便越發的強力，糧倉這種地方，代表的是利益本身，有人染指那是再奇怪不過了。”
“太子殿下說該清除這些蛀蟲，沒錯，是應該，但絕不是單純的殺了他們，否則的話，殺了他們還有下一批，根本無法斷絕。”
“這就是草民想要告訴陛下的。”
蘇璟輕吐了一口氣，總算是將自己想說的說完了。
這些即便是在路上，蘇璟都沒和朱標說過。
有些話，不適合太子和。
“蘇師，為何這些您都沒和學生說過？”
朱標神色怪異的看向蘇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對蘇璟，那是百分之百的信任，現在怎麼搞的好像自己不被蘇璟信任了。
蘇璟笑道：“太子，我也是人，這些話不過是剛才有感而發，所思所想而已，並非提前有了腹稿。”
朱標這個愛徒，蘇璟還是很在意的。
“蘇先生自有蘇先生的考慮，標兒你不要太在意。”
馬皇后安慰道。
朱元璋則是沉默了，過了好一會，這才說道：“蘇璟，那大明現在已經舉行了科舉，這事情不是能解決了嗎？”
聽到這話，蘇璟笑道：“陛下，來的路上草民便聽說了，秋闈結束了，所有考生的考試也考完了，交到了翰林院批改，想必陛下也看過這些考卷了吧。”
“嗯，自然是看過了。”
朱元璋點頭道。
蘇璟繼續道：“陛下以為如何？”
朱元璋立刻道：“都是些紙上談兵的言論，空有其表，無甚內涵。”
從這話里，很明顯的就能感覺到老朱對於這一屆考生的不滿意。
但事實上，這已經是積壓了許久的一場考試，考生的數量也是相當之多。
按理來說，就這個試卷，應該總有幾個是老朱滿意的才對。
“那看來陛下接下來還是要採取舉薦的辦法，來從各地挑選人員任官了？”
蘇璟話頭一轉，似乎說的不是科舉的事情，但又好像是。
朱元璋看向蘇璟，眼神裏帶着幾分銳利：“是又如何？”
蘇璟淡淡道：“若是如此，那草民剛才所說之問題，也只能是無能為力了。”
“蘇璟！”
老朱厲聲道：“咱知道你一定有什麼對策，先說給咱聽聽！”
這科舉的事情，一樣讓朱標很是頭疼。
之前老朱還不信蘇璟的預言，這大明此一次科舉選不出什麼人才了。
這考完了，老朱不得不信。
這選出來的都是些什麼人才，一個個的全是廢物！
現在蘇璟說到這個事情上了，老朱自然是着急的。
“陛下，科舉之事，需要時間，一蹴而就的辦法，草民也沒有。不過地方上的事情，草民倒是有個想法，叫做異地為官，凡當地主政之官員，尤其是到了縣一級別，其主政官員絕不能是當地或是附近之人任之，且要規定每一個職位任職之年限，比如五年一次輪換，不可使其長期置於一地，以便其無法再當地經營勢力。”
蘇璟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實也是上輩子見過的事情。
異地為官，再加上有輪換期限。
這樣的方案，雖然也有着缺點，但至少能規避掉許多問題。
果然，聽到蘇璟這話，朱元璋的臉上一下子露出了驚喜之色：“好你個蘇璟，竟然還有這種辦法！好辦法，真是個好辦法！”
蘇璟繼續道：“陛下莫急，此事還可更進一步，陛下想些由頭，可讓地方上的世家大族強制遷移至他地，如此一來，他們的勢力必然也會大大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