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珍饈細羊
“羊腿切成小塊,冷水下鍋,蔥姜蒜料酒,開鍋后撇去浮沫,約莫三五分鐘撈出晾涼。”
由於人數眾多,度厄拚死帶來的物資很快就消耗完了,雲清遵守自己的諾言,率先代替度厄出來尋找物資。
他和霞分頭行動,霞負責搜尋日常用品,他負責找尋食物,為了互相照應,兩人相距不遠。
在一家熟食店搜尋物資時候,正巧聽到有人在後廚乒乒乓乓砍切什麼東西。
“難道這裏還有倖存者?”
雲清沒有摸清狀況,也不敢貿然暴露自己。他悄聲站到門后,想聽聽裏面兒在幹什麼。不一會兒便聽到一個嘶啞的聲音在自言自語。
“撈入砂鍋,八角香葉桂皮草果白芷豆蔻。”
“這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有人有這樣閑情雅緻,在安心地做飯。”
雲清心想。
“要不要把他帶到秘境去,畢竟這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跳出來一個變異者。”
但是他不知道他這個善意的想法竟然給他帶來了險些喪命的災禍。
“四十多歲的羊,肉多少有點兒老韌,需要多燉一會兒。”
“咚咚…咚…”
雲清為了不驚嚇對方,為了表達善意選擇了先敲門,準備給他說一下目前的狀況然後把他接到道境。
聽到這話,雲清感覺有些不對,敲門的手懸在半空,嘴裏不自覺地重複了一下那句話。
“四十多歲的羊……肉老韌。”
他心中一驚,發現了問題所在!
“什麼羊四十多歲!一般羊的平均壽命也就十二三歲,什麼羊的壽命這麼長!”
雲清寒毛倒豎,右手握緊剁骨刀緩緩後退。他突然想起,在五胡亂華時期,胡人喜食漢人,而漢人中最細皮嫩肉的被胡人稱做不羨羊。
他已經確定裏面兒肯定不是正常人,不是變態殺人犯就是怪物。
“不過門口有隻細羊,或許可以用來涮火鍋,嘿嘿嘿。”
“不好!”
雲清聽到這話,心中一凜,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了,於是也不再輕聲慢步,扯着剁骨刀奪門而出。
“哼哼,現在想走是不是有點兒太晚了。”
一聲冷哼混着陰惻惻的笑聲從廚房傳來。
雲清剛摸到大門的門框,就感覺身體如墜泥沼,行動開始變得緩慢。他眼睜睜地看着廚房的門緩緩打開,裏面兒走出一隻肥頭大耳的怪物。
那怪物尖嘴獠牙,鼻孔外翻,活脫脫一副野豬的模樣,但最詭異的還是它下面有一個大腹便便的人類身體。
說是大腹便便,其實只有腹部肥腫,四肢卻是細瘦得仿若女人。
怪物可怖的嘴吻讓他看的心頭一驚,怪物細長的手裏握着湯匙和閃着寒光的剁骨刀。
若是只有這些,雲清還不至於過於懼怕,畢竟他也見過不少怪物了,哪怕怪物拿着刀,他也絕對有一戰之力。
可是雲清仔細感覺了身體的變化,頓時如墜冰窖,他的四肢好像被一種無形的枷鎖束縛住了,竟然分毫難動!
“看走眼了,居然已經二十多歲了,算不上細羊,可惜了。”
怪物搖搖頭嘆道,不過它又話鋒一轉道:“不過也可以做一份黃燜羊肉了。”
怪物嘶啞的聲音像是惡魔的低語。
“黃燜羊肉最適宜用這種青羊的肚腩肉,切成骰子大小的肉塊,冷水下鍋,加入花椒白醋高度白酒去腥,開鍋記得撇去浮沫。”
它緩緩踱步到雲清身旁,嘴裏依然不停地說道。
“隨後把白蘿蔔切塊焯水至透明備用,蔥姜辣椒白芷小茴香,爆炒出香味。焯好的羊肉下鍋,炒到表皮焦黃。加入黃豆醬增加香味,放入熱水沒過羊肉,加入一小塊冰糖,燜煮半小時後放入白鬍椒和鹽巴,最後大火收汁。”
它盯着雲清腹部,嘴角不自覺流下粘稠的涎水。好像那軟爛入味的紅燜‘羊’肉已經吃到嘴裏了。
怪物上前扯開雲清的臂膀,上下摁了一下臂膀的關節連結處。
“這裏可以做滷製的羊拐,羊拐浸泡出血水,洗凈后蔥姜料酒焯熟,開鍋后打去浮沫,放入砂鍋,然後調配滷汁。溫水浸泡鹵料,大量的油爆炒蔥姜。隨後加入辣妹子一勺豆瓣醬和泡好的鹵料,大火爆炒。放入砂鍋加入適量的調味料,小火燉煮。”
怪物貪婪的說著各種食物的製作方法,粘稠的涎水掛滿嘴角,看着它一張一合的嘴中掛滿晶瑩的絲線,雲清幾欲作嘔。
他咬緊牙關繃緊了肌肉,額頭青筋暴起,可哪怕他使出吃奶的力氣,也仍然不能移動半步。
“別掙扎了,呵呵呵!閉上眼睛,深呼吸放輕鬆,很快的……”
怪物比劃了一下手中的剁骨刀循循善誘地說道。
透過豬頭怪物的肩頭,能看見一個鐵皮大桶,裏面有個血肉模糊的頭顱。隨着咕嚕咕嚕的滾水,那顆瞪大雙眼的頭顱在裏面兒浮浮沉沉。
看到這些,雲清的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他現在甚至無法張口發出聲音,在這個小小的店鋪裏面兒,雲清的時間好像被靜止了。他除了意識還能轉動,甚至無法抬起一個小拇指。
“怎麼辦!”
雲清現在大腦飛快轉動,想要尋找破局之法。
可那豬頭怪物可不會給那麼多時間讓他思考,寒光一閃,雲清的肩肘啪嗒掉在了地上。
劇烈的痛苦撕扯着雲清的神經,他甚至無法通過吼叫來釋放自己的痛苦,一口氣哏在脖梗,臉瞬間憋成豬肝色。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嘿嘿嘿!”
看着血液汩汩流淌,雲清的臉愈發慘白,怪物拿起他的臂膀放在他嘴邊,咧着嘴說著混亂不清的句子,還瘋癲的大笑起來。
“吃啊!吃!你們人不是最喜歡吃嗎?今天怎麼不吃啦?人啊!你們屠殺我們的時候有想過今天嗎?嘿嘿嘿哈哈哈!”
哪怕忍受如此的痛苦,雲清依舊在飛速思考。
“怎麼辦!怎麼辦!我怎麼能死在這裏!如果我能動,我一定用刀剁下那該死的豬頭!”
雲清在心中怒吼,他長河惡蛟什麼時候被人逼到這種地步。
也不怪雲清,這種脫離科學的力量,哪裏是普通人所能撼動的。
痛苦,憤怒,憎惡。
無法行動,無法發出聲音,隨着血涌如泉,雲清感到一陣陣的眩暈感。
旁邊兒還有一個令人作嘔的怪物,如貓戲老鼠般看着雲清掙扎。
此刻,已經到了死局。
“唔,不玩了,一會兒肉燉老了。”
怪物扔掉那隻斷臂,掂了掂手中的剁骨刀,刀尖在雲清面前微微一閃就深入了腹部。
刀刃翻轉,刀身在雲清的胃腔里攪了一圈,刀刃裹着一些腸子帶進了胃裏。
“如果我也有相同的力量怎能任人宰割!”
劇烈的痛苦讓雲清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最後實在忍耐不住,昏迷了過去。
在昏迷前的最後一刻,雲清憤怒的眼神也在死死地盯着怪物。
怪物可不知道雲清內心的想法,或許知道了會讓它更加興奮也說不定。
它麻利地卸下雲清的另一隻臂膀,再用刀順着腹部的傷口輕劃到額頭,細長靈巧的雙手伸着脂肪層剝開了雲清的皮膚。
“你知道嗎?其實我只要迅速地剁下你的頭,然後在很短的時間內肢解你的身體,說不定你可以看見我殺你的全部過程哦。”
怪物嘶啞的聲音中帶有一絲俏皮,伴隨着手中血腥的動作,渾如一隻剛從地獄爬出的惡魔。
它知道雲清已經昏迷了,在它身體的一定範圍內,它可以限制一些事情,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限制生命的流逝。
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要不是怪物,雲清早就該死了。
而它如今這樣自言自語,只是為了滿足自己變態的心理。
“嘻嘻嘻,是嗎?”
一道聲音打到怪物的腦海里,怪物正專心致志地低頭肢解雲清,並沒有反應過來,手中剝皮的動作不停,嘴上答道:“那是當然,我的手藝可不是......”
話語一滯,手中的動作也隨之停止,怪物猛地抬頭,迎面對上雲清不知何時睜開的眼睛。
雲清的臉皮早被怪物撕扯下來,一坨坨絲線般的肌肉艱難地撐起雲清的笑,兩顆沒有眼瞼的眼珠死死地盯着怪物,顯得格外瘮人。
怪物雙眼微眯,不動聲色地拿出雙手,摸上自己的剁骨刀。
“想不到閣下跟我......”
話還沒說完,一根靈巧的舌頭從雲清爛哄哄的腹部電射而出,怪物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刺穿了心臟。
“什麼賤民,也敢與吾同提。”
這是怪物腦海里最後浮現的信息。
長舌一卷,那顆鮮靈的心臟就滾進了雲清的腹部。
心臟落入腹部后,不過一會兒工夫,雲清身上的傷勢就開始恢復,胃腔癒合複位,皮膚重新黏粘,光禿禿的雙肩生出肉芽接續地上斷掉的臂膀。
短短半刻鐘雲清就回復如初,只留下一些淡淡的疤痕,唯一變化明顯的就是身體異常消瘦。之前大病未愈的身體或許還有三兩肉,那麼這次復原后完全就變成了嶙峋瘦骨,腹貼後背,肋骨根根凸顯。
“餓啊!餓!”
雲清睜開眼,其中卻無半分智慧神色,只有混沌和飢餓,恍如變成一隻飢瘦的貪食鬼。
他嘴中喃喃自語不停叫喊着餓,除卻外貌與外界的怪物並無兩樣。
他站起身死死地盯着哪個野豬怪物的屍體,彷彿喝醉酒般亦步亦趨地走到屍體旁邊,低下頭就開始大快朵頤。
隨着雲清的進食,他的身體也開始厚腴起來,不一會兒便恢復到正常人勻稱的體型。
可雲清仿若不知饑飽般,還在瘋狂進食。
霞搜集完物資見雲清久久沒有來到約定的集合點就來尋找,看到雲清的模樣,霞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怎麼回事兒?”
只見雲清將頭埋進一個怪物空蕩蕩的腹腔,嘴邊發梢滿是血跡,肚腹高高撐起,嘴裏還啃咬着一根粗壯的腿骨。
霞看到這幅場景不禁眉頭緊蹙,很明顯雲清已經變得與其它怪物無異,貪食嗜血。
霞貝齒輕咬下唇,不自覺地捏了捏手中的黃符,像是摩挲一張枯皺的臉。
她心中充滿了猶豫,這離道境太近了,要是任由雲清留在這裏,以後出尋物資都是麻煩。
可畢竟短暫相處了一段時日,雲清還是為了大家出來搜尋物資才變成怪物的,要親手殺了他,霞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雲清好像感覺到有人來了,猛地抬起頭,死死地盯着霞。
霞被這變故驚了一下,瞬間就捏緊了黃符,符角燃起點點火星。
可雲清並沒有攻擊她,只是露出一抹詭異的笑,然後就昏迷了過去。
霞看着雲清與其他怪物不同的身體也是皺緊眉頭。
“嗨,要不再觀察觀察?”
她長舒一口氣終究沒下去手,只是在雲清的顱后心前釘上數張黃符。
也不是霞心慈手軟,畢竟一切以大局為重,要是雲清真變成怪物,她無論如何也要痛下殺手。
這些怪物來的太突然了,關於怪物的信息所有人都掌握不多。
現在知道的就是,怪物是由地球上原來的物種變異而來,有的怪物只有最原始的貪食慾望,有的怪物極富智慧,少部分擁有特殊的電磁場。
它們也有相同點,就是人肉對它們都極富誘惑性。
雲清明顯是剛剛異變,如果能了解怪物完整的異變過程,或許能讓國家的研究有所進展。
於是霞決定準備後手,並觀看雲清的異變過程。等到他完全變異,霞就可以爆炸黃符,摧毀他的大腦和心臟。
霞盤膝而坐,向度厄發了訊息,告知她現在的情況,並讓他隱瞞群眾,避免引起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