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僅僅十分鐘，訓練室里便彙集了數位專業老師，以及安尚傳媒的總裁李佩安。
秘書對一眾新人道：“就請各位按照之前的順序，再表演一次吧。”
多來了這麼些人，尤其老闆也親自到場，新人們自是緊張不少。
莫說他們，便是金敏，也因為李總的到來咬了咬嘴唇，不知道最後會是什麼結果。
唯有衛渡不受影響。
他在大衍統兵數十萬，朝堂奏對，戰場廝殺，都可以從容不迫，情緒又怎可能會因為眼前的這些人起伏。
李佩安坐在第一排，雙手環胸，靜靜地望着台上。
三人過後，他忍不住擰眉：這幾位新人的表演實在不能令人感到滿意。
他悄悄瞥了身旁的江子楓一眼，有心想詢問幾句，見好友觀看認真，便又作罷。
直到裴揚上場，李佩安終於稍感欣慰。
總算有個勉強看得過去的了。
新人們一位接一位。又過了一會兒，衛渡登台。
李佩安當即眼前一亮。
過來的路上，他就從秘書那裏聽完了前因後果。
這便是得到好友青眼的新人嗎？
古裝扮相真是出眾。
隨着舞劍開始，李佩安原本鬆鬆垮垮倚靠在椅背上的腰身，不由自主地慢慢挺直。
待表演結束，感到驚嘆的同時，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麼這樣精彩的舞劍會拿不到最佳新人。
那位叫裴揚的確實還不錯，可跟衛渡相比就明顯差了一截。
負責新人的經紀人卻選擇了裴揚。若非恰巧被好友撞見，一個極好的苗子說不定就被公司錯過了。
這個金敏，到底在幹什麼？
李佩安想到了圈子裏那些不好的勾當。
他從來不鼓勵旗下的藝人去做這種事，當然，如果有人想走這種捷徑，通過金主搭上更好的資源，他也並不會反對，那於公司的利益沒有害處。
可金敏這種出於私情埋沒人才的行為，直接地損害了公司的利益，就難以容忍了。
等到最後一位新人表演結束，李佩安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根本沒必要請專業老師點評。
他語氣平緩，卻擲地有聲地宣佈道：“衛渡是這一次的最佳新人。”
聽到這個結果，新人們沒有敢出聲的。有人悄悄去望金敏，還有人看向裴揚。
他們都知道，裴揚與衛渡互相不對付，而裴揚一直是佔據着上風的。
今天的比試，金姐原本選擇了裴揚，結果因為江子楓的緣故，這個選擇被作廢。
而李總到來之後，將最佳新人頒給了衛渡。
嘖，大老闆打了上級的臉。
金敏的臉色自然不太好。
單論這次表演，衛渡的確更加亮眼，但她更看好裴揚也是真的。不過公司是李總的，如果李總認為衛渡更有潛力，想要捧他，自己只能無條件聽從。
至於衛渡的問題，日後再慢慢想辦法引導吧。
她清了清喉嚨，正欲開口。
李佩安卻沒給她這個機會，直接道：“衛渡，你今天的這番舞劍，可以說是我見過最好的。我有意將你調到邱紅的手底下，你覺得怎麼樣？”
邱紅是公司最好的經紀人。
公司的一哥林軒，就在她手底下。
新人們都驚呆了。
衛渡才簽進公司兩個月，沒有演過一部戲，甚至也沒有參加過什麼公眾活動，竟然就可以讓王牌經紀人來帶？
金敏更是臉色大變。
李總的這個決定，影響的根本不僅僅是衛渡。
對她來說，被駁了最佳人選已經是種丟臉，但還不至於多麼難以接受，畢竟只是新人們面前的一點面子。
可如果因為這件事，再給衛渡更換了經紀人，以後她在公司還怎麼立足？
這時，衛渡笑了笑。
“謝謝李總的好意。”
“只是我覺得金姐人很好，也很負責。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可以繼續跟着她。”
從天而降的餡餅，居然被衛渡給拒絕了。
許多人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李佩安若有所思地看了衛渡一眼，隨後淡淡道：“既如此，我尊重你的想法。”
又對眾人道：“我跟江老師還有事要談。今天就到這裏，都散了吧。”
李佩安與江子楓並排說著話，離開了訓練室。
一位聲樂老師笑道：“已經五點多了，大家都休息一下，準備吃晚飯吧。”
“吃飯去吃飯去。”
“我早就餓了。”
“吃了那麼多天素，今天我要來點葷的。”
“我先去休息室換衣服。”
……
眾人離開后，金敏一直佇立在原地，沒有動彈，身體還顯得有些僵硬。
衛渡見狀叫了一聲：“金姐。”
拒絕李佩安的安排是有理由的。
一則，他看得出來，金敏並不是與裴揚有什麼私下的勾當，只是與自己理念不合。
二則，以自己現在的情況，去了邱紅那裏未必會得到重視。反觀金敏，經了這件事，應該願意給自己足夠多的自由。
金敏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開口道：“謝謝。”
這次的最佳新人評選，李總顯然對自己產生了一些誤會。衛渡的那番話，不僅給她留了面子，還是一種澄清。
從衛渡上次惹了事以後，她就沒再給衛渡什麼好臉色。按理說，他應該討厭自己，沒想到今天竟然不計前嫌地幫自己說了話。
衛渡道：“金姐，我只是為了自己，所以你不必這樣道謝。”
金敏聞言一愣。
她抬頭望過去，望見了一雙明亮有神的眸子。
有些明白對方的意思了。
可隨即又產生了更大的不解。
今天這件事，使她相信，衛渡並不是自己先前以為的那樣。那麼上個星期的飯局，他為什麼會搞得那麼難堪？
衛渡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淡淡道：“我只是與金姐的想法有些不同。”
“在我看來，如果目標是一位優秀的演員，那就應當從一開始，與潛規則這種歪門邪道劃清界限。這條路或許不太容易走，卻是一條足夠正確不需要懷疑的路。”
“至於將我刷掉的那部劇，投資人理所當然地用它來滿足自己的私慾，劇組也選擇配合。這樣的一部劇，我實在不覺得會有什麼質量，不演也罷。”
金敏聽完一時無言。
看來，自己真的是看走眼了。
她不能說這種觀點是對還是錯，但如果這麼想且一直這麼做下去，未必不能走出一條康莊大路。
“我明白了。”
金敏道：“不管怎麼說，今天還是要謝謝你。希望日後合作愉快！”
頓了頓，她又道：“我想，你很可能會從江子楓那裏得到一個機會，至少是試鏡的機會。不然的話，即使李總懷疑我有私心，想要給你更換經紀人，也不會直接換成邱紅。”
“江子楓最近正在參與制作的是《大衍商路》，各方面班底都很好。你這幾天有空的話，就去多了解一些有關大衍的歷史知識，早做準備。”
周林林聽到這話臉上一喜，情不自禁道：“江老師的劇！”
金敏笑笑，沒再說什麼，踩着高跟鞋離開了訓練室。
衛渡心道：大衍啊……
這還要準備么？
不過也好，自己正想要仔細地了解一下，華國的正史與野史，對這個王朝都分別留有一些什麼樣的記載。
思索間，周林林伸手摸了摸衛渡的佩劍：“哥，你這把劍看起來有點逼真哎。”
“剛剛你舞劍的時候，我真感覺它跟你心靈相通似的。”
衛渡聽了一笑，把劍取下來交給對方：“你自己玩，我先去換衣服。”
他的衣裳還寄留在那家商店裏。
不過公司休息室里還存有其他衣裳，先去更換，再去古風堂取也不遲。
衛渡快步前行。
快走到休息室門口的時候，正好遇上了換完衣服準備離開的其他新人們。
看見衛渡，不少人圍湊過來。
“衛渡，你今天太帥了。”
“真人不露相啊！”
“衛哥，哪天有空了，能不能也教教我舞劍啊？”
衛渡隱約記得，自己當年在公司的人緣不算好。
不過說到底，眼前都是些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剛剛從學校里出來。就算喜歡“跟風”，也不能算什麼缺點。
衛渡便溫和地沖他們笑了笑。
“靠，更帥了！”
“有首詩怎麼說的來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衛渡，你必須去多演幾部古裝劇。不然太可惜了！”
衛渡略感無奈。
在做護國將軍的時候，他幾乎已經聽慣了奉承話，而且都是士兵們發自內心的。
但那都是些英勇神武之類的詞。
如今聽到一大群人誇讚自己的外貌，着實有些不大習慣。
他打斷道：“好了好了，時候也不早了，你們快去吃飯吧，我也要進去換衣服了。”
新人們終於結伴遠去。
衛渡推開休息室的門，剛一進去，就瞧見裴揚獨自坐在門對面的一個角落，朝自己望過來，目光陰鷙晦暗。
衛渡的視線並沒有在對方身上有任何停留。
他徑直往裏面的更衣室走。
裴揚卻不依，一開口就是陰陽怪氣：“我說你怎麼不願意爬張總的床呢。”
“也是，咱們李總雖然也四十多歲，但他可比張總英俊多了。”
衛渡聞言停下腳步。
他轉身看着對方道：“如果你認為人與人之間只有上床的關係，那我就祝願你一直保持這個想法吧。”
裴揚的臉頓時憋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