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第四章
衛青蘅尋了一棵樹睡了一晚上,第二日日頭剛升,慶安府城門照常開了。
正五品慶安府同知的嫡子喪生青樓,衛青蘅沒有聽到任何戒嚴搜尋的信息,遠遠觀望,那青樓竟然還在營業。
城門百姓進進出出,也未有守城士卒核檢路引。
這若放在他們同州,若是兄長遭到刺殺,父親定會全城戒嚴,嚴禁城中百姓外出了。
既然不嚴查,到也更方便了她,她順暢地出了城門。
卻不知,那紅綃館的如玉一醒來,就被偷偷帶到了紅綃館的東家面前。前頭剛實話實說有江湖客打暈了她,後頭就直接被堵了嘴用水刑弄死做了焦屍。
那紅綃館東家又命人將如玉和錢兆屍體擺在了一起,對外報喪,是昨日錢兆兩人玩鬧半夜,酒水灑在地上點燃了他們的落地的衣裳和簾紗,瞬時起了大火將醉死的兩人給燒死了。
自然也沒忘了派人做了一番手腳,看着做的毫無破綻,紅綃館的東家也是喃喃自語:“我這小本生意若引得天武司的上官來查,若順帶查到我和姐夫(知府)做的那些事,只怕都得進詔獄裏頭去了!”
衛青蘅也是碰巧得狠了,陰錯陽差叫紅綃館東家給大事化了!
錢同知悲痛上門認屍,問及仵作,仵作也被東家買通,都道錢公子和如玉是醉中死於火中。
錢同知並未有所懷疑,他自覺兒子沒有仇家,也沒想過在這個慶安府有人膽敢殺他的兒子,他這兒子自從迷上了如玉,這出入這紅綃館不知多少回了,也沒聽說和別的青樓恩客鬧過事,他乍看自家兒子和紅綃館如玉抱在一起的燒焦屍體,最後聽完仵作的屍檢,他就沒想過兒子是被殺死的,所以,只能用意外才能解釋。
錢同知自然悲憤想要遷怒紅宵館,可看到紅綃館背後的東家親自上門賠罪,他才知這是他上司知府小舅子的產業。
面對這樣的意外,從法度上,青樓沒有罪,畢竟是錢公子自己要的十壇美酒,也是他自己亂倒酒液尋歡作樂,也同樣是他不管不顧在地上撕了易燃衣服紗簾。
若強行找茬最多也不過是將這青樓關上幾個月,在青樓東家親自來賠罪的情況下,他再揪着不放豈不是惡了知府大人?他還有長子和三子,不過一瞬間,錢同知就衡量了清楚。
也就是有這樣一個父親,才會教出錢兆這樣一個畜生吧!
衛青蘅想像中的複雜事就這麼輕易解決了,要是她知曉青樓東家這般黑心,她哪裏還需要做棄馬、易容和請小孩子買面具等遮掩的事情來。
出了城的衛青蘅用輕功趕路,一路上為了避免被人尋到破綻,她都是避開了人,若實在避不過,便如同尋常百姓行走趕路。
長姐的事告一個段落,衛家不能有被休和離的女兒,但守寡的女兒……這不是衛氏女的污點,父親還會因此多加心疼長姐。母親和兄長再堅定點,將長姐接回來再嫁也並非不可能。
直到出了慶安府最後一縣,她才買了匹馬趕向越陽府。
第二日黃昏,臨近越陽府官道上,衛青蘅碰見了送嫁的車隊,她遠遠跟着,瞧着綠葉好好地在花轎里做着新娘,緊繃了兩天兩夜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現下只需等車隊進城過夜,便能和綠葉無聲無息地換回來。
車隊的速度相對衛青蘅的輕功來說極其緩慢,她跟了好一會兒頗覺無趣。
難得這般自在地在外頭行走,不如先進城多玩一玩,若能有可以行俠仗義的事出現自是再好不過。
她人生十五年,幾乎都生活在丫頭婆子的視野里,從來都沒痛快過。待她嫁了人,她身邊的丫鬟婆子只會更多。
於是想到便做了,她繞上山去,不一會兒就已經越過了官道的車隊。
微縣,已經隸屬越陽府所轄之地。
如其名,縣城相當小,和她們同州府外的一個鎮差不多大。
縣城就一家看上去還不錯的客棧,大街上逛了一圈,她想行俠仗義的心思只能打消了,在這江湖客少見的大晉,一切自有官府處理刑事,至少這縣城表面上的百姓都安居樂業,並不見惡霸欺壓的事情出現。
一路走來,倒是一家驛站旁邊的鐵匠鋪引起了她注意。
鐵匠鋪的老鐵匠行走之間步履沉重,下盤穩健,看起來老當益壯。她收斂了氣息,然後走進了鐵匠鋪。
這外面放得多是農具和廚具,有學徒來問他要買何物?
衛青蘅問道:“你們這兒有劍嗎?”
她想要一柄劍很久了。
惹得老鐵匠抬頭看了衛青蘅身上的武士服的料子一眼,他很識貨,意識到有大生意做了。
他親自接待:“公子要什麼劍?”
衛青蘅問:“你這兒有什麼劍?”
老鐵匠忙答道:“儒生君子劍、柳葉劍、短劍,匕首都有。”
衛青蘅興趣上門:“帶我去看看。”
老鐵匠將手中的鍛煉好的斧頭丟下,說道:“客人隨我進內店。”
衛青蘅跟着進去了,內店擺放的兵刃讓她眼前一亮,因為各種各樣的武器都有,儒生劍,衙役的配刀,應有盡有。
她拔了幾把儒生劍,劍刃和兄長的劍差不多,並沒有話本小說裏頭描述的吹毛利刃,外頭就和兄長的差別大多了,兄長的佩劍很是精美,劍身雕刻花紋,又配着玉石劍穗,很是好看,劍穗還是她替兄長打的。
可惜,她送了劍穗,兄長也不願將劍給她玩玩,直說女兒家玩這些東西做什麼。
衛青蘅並不滿意,她問道:“沒有其他的劍了嗎?”
“客人需要什麼劍?”
衛青蘅試探的問:“話本中的軟劍有沒有?”
這種硬劍她還不好藏着呢?
老鐵匠沉默了一會兒,他看了兩眼衛青蘅,道:“客人稍等。”
衛青蘅訝異又驚喜,還真有?
不多時,老鐵匠端出一長盒,盒子緩緩打開,一柄青色的長劍出現在她眼前,劍身薄如蟬翼,雕刻着七朵她不認識的花朵。
但見老鐵匠兩隻手指夾着劍身彎曲成了拱橋,可見不負軟劍之名。
衛青蘅見這一眼就有些喜歡上了,她接了過來,和鐵匠一樣彎了彎劍身,隨後就挽了個劍花,寒光閃爍,這鋒利的程度比儒生劍要鋒利得多。
“一百五十兩,不二價,公子可要?”
“師傅貴姓?”
“姓鐵。”
“鐵師傅,這是你們鐵匠鋪打出來的?”
鐵匠唏噓一聲,搖頭說道:“我可打造不出,不過客人放心,這劍來路正,是百年前天武司剿滅玉山劍派的戰利品,我爺爺當時是天武司百夫長,當時繳了上百柄呢,我爺爺有幸分到了這把劍。”
聽他這麼一說,衛青蘅就放心了,雖然她已經打算,就是來路不正,她也要。
畢竟這劍她也見不得光,所以是否來路不正不重要。
“我要了。”
得了兵刃的衛青蘅心情極好,她試了試,可以將劍卷於腰間,也可藏於廣袖,當真方便。
她於最好的客棧上樹上等候,黃昏,衛家車隊果然來這裏留宿了。
入夜,衛青蘅和綠葉悄無聲息地換了回來。
綠葉小聲道:“姑娘,這兩晚我不讓丫頭給我梳洗,大公子還過問了一回。”
衛青蘅便問:“那你如何回答的?”
綠葉小聲說道:“我說姑娘習慣綠葉伺候了,不想換人。”
衛青蘅笑了笑:“好丫頭,還算聰明,也不枉這些年我獨親近你。”
綠葉羞澀地道:“姑娘,這兩日奴好生緊張,您以後可別叫奴做此事了。”
衛青蘅神情複雜,伸手摸了摸綠葉的臉,說道:“放心,嫁了人,自是沒有下次了。”
說完后,她一天的好心情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