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憂太……危險……”被乙骨憂太收回體內的祈本里香不安地縈繞着他。
雖然沒有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咒力，但作為將乙骨憂太劃分為自己領地的特級過咒怨靈，祈本里香本能地排斥一切與自己屬性類似的“怪物”們。
所以乙骨憂太的身邊一向異常“乾淨”，但凡附近出現什麼咒靈，不是被特級的強大氣息所驅趕，就是被祈本里香親自掃除。
說實話，像電次和帕瓦這樣爆發起來，威脅性能評到一級以上的魔人，在轉學的這一周卻沒有影響到祈本里香，從而招致特級咒靈的攻擊，這種情況其實是少見的。可能是因為電次和帕瓦都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力量，沒有泄露出屬於惡魔的邪惡氣息吧。
但是現在，他們兩人的出現就引發了祈本里香的警惕。雖然主觀上來說，早川兄妹並不是要找乙骨憂太的麻煩。但是作為血之惡魔的帕瓦已經被現場的鮮血激發了本性，惡魔的氣息使祈本里香躁動不安起來。
電次上前一步，站在了帕瓦的身前，忍不住問道：“那是什麼？”
比起那一群不知是生是死的同學，電次更在意乙骨憂太身上黑乎乎的不知名存在。
“你……能夠看得見？”乙骨猶太仍是臉色蒼白，在驚恐中被喚醒了神智。他隨即又後退了一步：“你們不要過來。”
乙骨憂太按捺住了自己想要傾吐秘密的慾望，最後說道：“我很危險，離我遠點。”他害怕這兩個奇怪的新同學也會被祈本里香攻擊。
倒是帕瓦因為受到血液的吸引，十分專註地盯着乙骨憂太身後的那個鐵皮櫃。
柜子的門在剛才一面倒的打鬥中被撞出了坑坑窪窪的凹痕，無法再與門框嚴絲合縫。關不上的櫃門敞開着，可以直接從中看到被疊在最外面的那一張又驚又懼的面孔——是昨天剛被電次和帕瓦打趴下的那個人之一。
“他們怎麼了？這是你乾的嗎？”
帕瓦說這話倒並不是出於同情與關心。她可是惡魔，除了貓咪和被視作家人的早川秋與電次，帕瓦才不在乎其他人會怎麼樣。
她忍不住上前了一步，鮮血對她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但這一步卻刺激到了祈本里香為數不多的剋制力。
祈本里香是不受乙骨憂太控制的特級過咒怨靈。雖然她能聽懂，也能表達，與乙骨憂太可以進行基礎的交談。但她畢竟是失去了神智的咒靈，大半時間都完全憑着自己的本能和喜好行事。
祈本里香生前最討厭的人群，一是女人，二是比她年長的成年男性——精確地說，她只喜歡乙骨憂太就是了。
在成為咒靈之後，一般情況下，她只會對威脅到乙骨憂太的人出手。可現在，帕瓦身上的惡魔之力在大量血液的吸引下覺醒了，而乙骨憂太處於已經造成傷害事故的現場，顯然也完全失去了冷靜。
在連自己都反應不過來的情況下，還要騰出精力來控制失控的祈本里香，這絕對是件艱難的事。乙骨憂太預感接下去將迎來里香的二度爆發，他的神經再次緊繃，對祈本里香的掌控力進一步減弱，從而形成了惡性循環。
“憂太……危險……危險……”構成祈本里香的黑色咒力在沸騰着。
“帕瓦，別過去。”電次想提醒她，但話出口時卻已經太遲了。他幾步上前沖向柜子，可中間還有一個乙骨憂太擋在面前。
祈本里香突然從附身的乙骨憂太身上竄出來，黑色的咒力再次凝結成了一個龐大的異形軀體。
“哇啊——這是什麼東西啊？”帕瓦被突然竄出來的怪物嚇了一跳，兩支紅色的惡魔角都被刺激出來了，像天線一般豎起。她完全忘記了現在是潛入期間，就這樣在任務目標乙骨憂太的面前，泄露了她非人的一面。
龐大的咒靈舉起利爪，向帕瓦揮起，巨大的力量拍擊而下，將課桌輕而易舉地切成了兩半。
帕瓦反應很快，一扭腰便騰空跳開。與此同時，她用力使右手的指甲劃破自己左手手腕的皮膚，流出的血液隨着本人的意念控制，被塑形成了一把斧頭。
“嘿呀——”帕瓦雙手握住斧柄，高舉后落下，往祈本里香的頭部砍去。刺耳的聲音在教室內響起，兩個碰撞的物體之間迸發出一簇火星。
一擊之後，帕瓦就立刻跳開，躲開了祈本里香的反擊。憑着剛才那一斧頭揮下去的手感，她就知道了，這一次的命中並沒有產生什麼效果。
果然，咒靈的頭部完好無損，只在上面留下一道擦痕，再晚些就馬上能恢復光亮如新的狀態了。
可惡，現在的她只有五分之一的力量。為了偽裝成普通人，可憐的帕瓦已經斷血一周了。作為血之惡魔，這點存量只夠她勉強維持基本的生理活動。
從層級關係上來說，在兩人之間，電次是更具有決策權的那個。雖然這兩個傢伙在對魔特異課里都屬於重點被監測對象，但如果遇上什麼事情的話，還是讓更有社會經驗的電次來做出判斷更為妥當。
“帕瓦，保護好自己，它很強！”電次喊了一聲，也沖了上去，用自己作為誘餌吸引住了咒靈的注意力。
他的直覺發現，僅憑目前自己和帕瓦的力量，是打敗不了這個怪物的。而假如解放力量的話，那事情會變得非常麻煩。
不管是從什麼角度來說，將戰鬥停止才是最佳的選擇。
在教室“轟隆隆”的拆遷背景音里，電次大聲喊道：“乙骨憂太，快想想辦法啊！快點控制住這個怪物！”
“啊！”乙骨憂太還沉浸在剛剛的驚訝之中。他才從自帶的“怨靈入侵”片場進入到“我的同學非人類”的奇幻片場，沒有適應目前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
聽到電次的喊聲，乙骨憂太一邊伸手試圖去阻止祈本里香，一邊無力地喊道：“里香，快停下來啊！不行，不行啊，我根本就做不到……你們快跑！”
三個人在教室里上竄下跳，最後不知道是乙骨憂太控制住了祈本里香，還是祈本里香在這樣不停的追逐中感到厭煩而主動停下來。等他們停住腳步大喘氣的時候，這一層樓都變成了不可直視的廢墟。
“等等！”帕瓦突然想到了什麼：“本大爺的小弟們怎麼樣了？”
三個人一起回到塵煙遍地的教室里，鐵皮櫃僥倖沒受到再一重打擊。帕瓦湊近感受了一下那四個班霸的狀態，長舒一口氣道：“還好，都活着。獎金保住了。”
“現在，應該先叫救護車吧……”乙骨憂太本來還沉浸在自己要害死人的恐懼中，經歷了這樣一番超乎預料的“活動”，心也大了幾分，反而成了反應最正常的那個人——雖然現場只有他一個是純正的人類。
電次順便“報警”：“那個……秋，我們好像惹出大麻煩了……”
兩人不知何時又帶上那兩幅只有外觀不加屬性的金絲邊眼鏡，鏡片上閃過一排銳利的光，擺出了一幅精英的姿態，轉身對乙骨憂太說：“先不管他們了。快告訴我們，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默契的早川兄妹已經決定，把現在的亂象都交給祈本里香來背鍋了。
確實，那場面不是一般的人類可以做到的。很明顯，之前造成四人重傷的，就是乙骨憂太身上那個未知的存在。
乙骨憂太聽到問話，只是乖巧地回答：“里香怕我被欺負，所以攻擊了他們……都是我的錯。”他倒是不知對面兩人的心思，自己主動背鍋。
“哎？所以說，剛剛那個不是幻覺？你身上真的存在什麼奇怪的東西啊？”帕瓦沒想到答案就這樣子直接送上門來了。
她還想一直問下去，卻聽到電次說：“帕瓦，秋說按流程，我們要先報警。”
他把手機遞給帕瓦，上面已經貼心地按好了號碼：“所以你來跟警察扯謊……啊不是，來說明情況吧……”他的聲音逐漸變小：“事情好像鬧得有點大了，得讓上面的人來解決。但在總部派人到來之前，我們要先抗住審問。”
所以，當然要靠撒謊不臉紅的帕瓦來瞎掰扯了。
早川兄妹默契地對視一眼，一同看向了他們的共犯：“乙骨憂太。”
乙骨憂太感到背後突然一涼：“啊？啊。”
“我們是來幫助你的，所以接下來，你要按照我們說的來辦……”兩個惡魔開始帶壞別人家的好孩子。
半小時后，四個受了重傷的男生被救護車送進醫院搶救了，而早川兄妹和還有乙骨憂太則被帶到了警局配合調查。
因為現場的情況太過詭異，而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教室的監控鏡頭又在之前祈本里香的爆發里損壞了，只能看到最後一幕是四個男生試圖圍堵乙骨憂太的畫面。
“嗚嗚嗚，帕瓦好害怕。”妹妹早川帕瓦扭頭撲進了哥哥早川電次的懷裏：“帕瓦只是想把忘帶的作業拿回家，所以讓哥哥陪我去教室。帕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突然學校就炸了。”
電次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卻配合著帕瓦點頭道：“是這樣沒錯。帕瓦怕黑，所以我就陪她一起去教室，結果剛進教室，突然就爆炸了……還好我們跑得快，只可惜作業和課本都在裏面，明天上不了課，也寫不了作業了。”
他的眼鏡還架在鼻樑上，除了看上去格外淡定以外，還真像那麼一回事。
至於乙骨憂太，他只要想到四個人被塞進柜子的場面，就嚇得臉色蒼白，不需要演技也表現得十分出色，只有良心在暗暗作痛：“教室……啊對，是爆炸……他們四個，我不知道……早川同學救了我……”
“是這樣嗎？”記筆錄的兩個警察一邊安慰着學生，尤其是帕瓦，一邊用懷疑的眼神看着自己記下的奇聞異事。
有經驗的老警察在抵達現場的時刻，就注意到了四個男生身上的傷不是爆炸造成的。他結合著筆錄的信息，發現除了“不知何時被藏進學校的炸彈”這種猜想以外，僅憑三個學生的力氣，也是無法將四個身量接近成年男子的男學生扭曲成那副樣子。
直覺告訴他，這裏面有着超自然力量的存在。他思考了一會，然後撥打了一個電話，將消息傳遞給那個與警方合作的特殊機構的人員。
“喂，我是松阪。有四個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