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邪門的棺材
打我記事起我就覺得我爺這人骨子裏面透着一股邪性,他不光為人古怪,行事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爺在村裡開了一家棺材鋪,按理說既然開棺材鋪自然要往外賣棺材,可我爺卻從不把棺材賣給村裡人。
有一年村裡殺豬賣肉的張屠戶在鄰村朋友家喝多了酒,回村的時候路過村東頭木橋時腳下沒踩穩一頭栽進了河裏。
張屠戶媳婦見自家男人大半夜還沒回來心中着急,就叫上家裏人去村子附近找,直到後半夜才在河裏發現了張屠戶的屍體。
發現的時候張屠戶渾身煞白毫無血色,身子直愣愣的浮在水上,兩隻眼睛瞪得就跟核桃似的。
照常理人死之後屍體必須停放在家裏三天,一來供親友寄託哀思,二來讓家屬有時間準備後事。
可橫死之人不同,死者怨氣太重,必須當即下葬,否則的話對主家不利。
當時已經是後半夜兩點,張家又去哪裏準備棺材,雖然他們知道我家的棺材不賣給村裡人,可萬般無奈下還是敲響了我家的院門。
我爺得知來意后瞟了一眼張屠戶發白的屍體,隨後冷哼一聲,說張家要是不用他的棺材只死張屠戶一個,要是用了他的棺材就死張家滿門。
張屠戶的兒子以為我爺是在咒他們家,頓時火冒三丈,上來就衝著我爺破口大罵。
我爺平日雖說跟村民很少來往,不過為人倒也和善,但這次我爺沒慣着張屠戶兒子。
不等他罵完,滿是老繭的手掌直接朝着他臉上招呼,一巴掌便扇的他滿嘴是血,牙齒也掉了好幾顆。
張家見我爺不是好惹的主,只得抬着屍體離開,最後用一張破草席子裹住張屠戶的屍體下了葬。
這件事在村裡鬧得沸沸揚揚,村民都說我爺不近人情,跟我家走動也越來越少,不過我爺卻不以為意。
為了這事我還跟我爺吵過一架,問他既然開着棺材鋪為什麼不把棺材賣給村裡人,錢都送上門來了還不要。
自從張家出事後不光村民跟我爺幾乎斷了來往,在路上看到我也都避着走,就跟躲瘟神似的,連跟我玩到大的發小也都對我避而遠之。
我爺當時喝了酒,聽到問話后他面色陰沉,一雙眼睛如同虎目般瞪着我。
說我根本就不知道這其中的道道兒,張屠戶壓根兒就不是淹死的!
聽到這話心裏陡然一激靈,連忙追問我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張屠戶從水裏撈上來的時候屍體都白了,不是溺水身亡又是怎麼回事?
我爺見我情緒激動一時間好像是醒了酒,敷衍說張屠戶生前害了不少生靈,所以張屠戶是遭到報應致死而非淹死。
那時我已經是八九歲的年紀,有了辨別是非的能力,雖然我爺解釋的有些道理,可我卻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只不過礙於我爺脾氣我也沒敢追問,不過後來發生的一件事讓我確信我爺這人絕對不簡單!
先前說過我爺這人古怪的很,他不光不賣給村裡人棺材,還有一個特殊的癖好,那就是收棺材。
要說他收的是老木料棺材還情有可原,這種老木頭現在行市緊俏,做成木雕價值不菲。
要是收到沉香木更是價值連城,可我爺收的棺材市面上別說見到,連聽都沒聽過。
刻着凶獸花紋的鐵棺,晶瑩剔透的玉棺,還有白紙折成的紙棺,一個比一個邪乎。
更邪門兒的是我根本不知道這些棺材是誰送來的,半夜也聽不着動靜,早上睡醒就發現棺材出現在了院子裏,地上連腳印都沒有。
為此我爺還特地將院子東廂房收拾出來,專門存放這些棺材。
別的屋都是木門木窗,唯獨這間東廂房是鐵門鐵窗,門上還掛着一把拳頭般大小的銅鎖,除了我爺之外誰都打不開。
我曾經數次趁着我爺不在家的時候想要打開門鎖,可鎖頭實在太過牢固,根本打不開。
門縫也是擋的嚴嚴實實,什麼都看不見,無奈之下我只好作罷。
後來我無意中發現我爺這人有個習慣,他每個月的陰曆十五都會都趁我睡着的時候悄默聲兒鑽進東廂房。
在門口點上一根白蠟燭后便跪在一口棺蓋上畫滿了符文的烏木棺材前念叨。
念叨完他將事先剪好的紙人用洋火點燃,放在鐵盆裏面燒。
待到紙人燃盡之後他就將紙灰灑向棺材,再用短刀劃破自己手掌,將滲出的鮮血滴在棺材上。
每次滴血的時候我都能夠聽到棺材裏面傳出詭異的動靜,那動靜就好像有人用指甲划動棺材板似的,吱吱呀呀的,聽上去格外滲人。
這口烏木棺材打我有記憶起就放在我家東廂房裏,別的棺材都是平放在地上,唯獨口棺材不同。
不光豎立吊在一個刻滿龍鳳的木頭架子上,連木頭架子的四根柱子下面也用盛滿水的鐵盆墊着。
每次水快蒸發乾凈的時候我爺就會往盆里添水,不過他添的不是常喝的自來水,而是摻雜了童子尿的井水。
每個月月初一大早我爺就會拿着夜壺到我屋裏接童子尿,等到水盆里的水蒸發后他就將童子尿和準備好的井水混合在一起倒進盆里。
據我爺說這口烏木棺材在地下埋了太久,陰氣過重,童子尿是至陽之物,因此用童子尿的陽氣來克制棺木的陰氣。
那時年紀小我也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後來隨着年紀長大我好奇心也越來越重,於是就纏着我爺追問這些棺材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我爺死活不告訴我,到後來被追問急了就拿着胳膊粗細的燒火棍在我面前比劃,說我要是再問就打斷我的腿。
這件事困惑了我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我十二歲那年的七月陰曆十四,我才終於發現了我爺的秘密。
那天我爺出門辦事,把我自己留在家裏,我閑着無聊就去我爺屋裏翻找,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玩的東西,結果我在我爺枕頭底下竟然發現了好幾十張剪好的紙人。
對於這些紙人我再熟悉不過,每個月我爺都會燒紙人拜祭棺材,不過尋常我都是躲在屋裏偷看,只能看清楚紙人輪廓卻看不清楚細節。
如今將這紙人拿在手裏仔細一看,頓時嚇得我亡魂大冒,腿肚子一軟,直接癱坐在床上。
紙人的胸口位置赫然用硃砂紅筆寫着沈臨凡三個字,竟然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