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溫暖的夜
【我沒錢,賠不起你的西裝褲!】
看着眼前脫了羽絨服只穿了件襯衫的男人,盯着那片袖口挽起露出的皮膚,聽着耳邊嘈雜的聲音,趙嶺不免有些恍惚。
“怎麼了?不餓?”
趙嶺搖搖頭,樂不滋兒道:“簡律師是不知道,你每次來,我們秘書室的小秘書各個眼睛發直。要讓她們看見你這樣,准得幻滅。”
“是嗎?”簡少鈞拿起一旁的可樂喝了一口,“但我怎麼看你一直盯着我看呢?”
“……呸。”趙嶺恨恨地從鐵簽上咬下一塊羊肉,“你臉皮比羊肉還厚。”
讓趙嶺恍惚的還有個原因,他一直以為簡少鈞出入的地方都是高級的餐廳會所,卻沒想到簡少鈞把車停在了一個衚衕里,帶着他走到衚衕口不遠處一家特別熱鬧的燒烤店門口,光排隊他們就排了三十來分鐘。
不過將串兒吃到嘴裏的那一刻,趙嶺挑了個大拇指,值得。
不光串好吃,新鮮的扎啤也好喝。冰涼涼的啤酒下肚,混着屋內的暖氣和烤串的煙火氣,趙嶺覺得渾身都透着舒坦。
“不錯吧?”簡少鈞略帶得意地笑了笑,順手解開了一枚扣子,“下次帶你吃涮肉,這天兒正好。”
“沒看出來簡律還是個吃客。”
“你當開庭不用體力?”簡少鈞失笑,“都跟你一樣方便麵續命,我估計就沒命了。”
“我那不是懶嗎……”趙嶺摸了摸鼻子,結果又把手指上捏着鐵簽沾的油蹭到了鼻子上,“而且就我一個人,做飯也沒人吃,怪沒意思的。而且而且,你別看不起方便麵,切兩片香腸煎變色,再打個雞蛋,兩面煎熟裏面是溏心,加熱水煮開后再放調料包和麵條,最後下一把青菜,絕世美味。”
簡少鈞倒是沒想到吃個方便麵還能吃出花來,他對這種速食食品沒什麼好感,但是看着趙嶺眉飛色舞的模樣,生平第一次生出了想嘗一嘗的想法:“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趙嶺一怔,沒太明白,就聽簡少鈞慢悠悠道:“趙總既然明天早上願意親自下廚,鄙人就卻之不恭了。”
趙嶺:“……”嗯嗯嗯?他什麼時候說要下廚了?他說了嗎?
趙·被敲詐了一筆的·家養小精靈·嶺化悲憤為食慾,把眼前的烤串當簡少鈞的肉這麼啃了,氣勢之凶讓簡少鈞想裝作不知道都不行,轉念又想起他胃不大好的事,好心勸道:“你慢慢吃,我又跑不了,這會兒沒吃夠,晚上接着給你啃。”
“轟”的一下,趙嶺紅着臉辯解道:“誰要啃你了?”
“不是你?”簡少鈞眸色轉深,眸中流轉着不知名的危險神色,“趙總既然說不啃,可務必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說話間,簡少鈞壞心眼地又往下解了一顆扣子,若隱若現露出了掩在衣服下一枚紫紅的痕迹。
趙嶺氣哼哼地別過了腦袋:“你管我……反正,反正你說的我擁有房屋的一半使用權,你是房主,自然也是房屋的一部分,我有權使用。”
這回輪到簡少鈞愣住了,怔愣片刻突然笑了出聲,笑得眼淚都飛了出來:“你這算不算近墨者黑?律師都沒你會講理。”
那是,趙嶺理直氣壯,他多有道理啊。
他們坐在臨街的位置,不知什麼時候有小小的雪花拍在了窗戶上,一觸即化。
“簡少鈞,下雪了。”
“嗯,今年的第一場雪。”
簡少鈞舉起了裝着可樂的扎啤杯,笑道:“敬初雪。”
兩個杯子相撞,黑色的可樂和淺黃的酒體上都翻滾着雪白的泡沫,隨着碰杯的動作,雪沫飛濺而出。
“嗯,敬初雪。”
趙嶺突然覺得這三個字怎麼讀都帶着一絲別樣的溫柔,他敬過很多酒,卻是生平第一次不帶任何功利性敬酒,第一次說一個毫無目的的敬酒詞,只為敬一場初雪,和一個溫暖的夜。
或許是因為這個夜晚過於溫暖,當他們走出暖烘烘的餐館被裹着雪的風撲了個滿懷時,當簡少鈞的羽絨服落在趙嶺肩頭時,趙嶺竟然生不出一絲絲的抗拒。
當然嘴上還要客氣一下:“回頭簡律感冒了可怎麼辦?”
“那就勞煩趙總照顧,先謝過了。”簡少鈞打蛇上棍,一點兒也不客氣。
趙嶺安靜住嘴,順便給自己的嘴拉上一個拉鏈,再次在內心瘋狂警告自己——說了不要跟簡少鈞耍嘴皮子,你哪次佔到了便宜?!
顯然,趙嶺的大腦答應了,但是他的嘴沒答應。
所以當簡少鈞發動完車子,調整右視鏡時,突然伸手用拇指撫過趙嶺鼻樑。趙嶺沒憋住,語氣輕快帶點調戲:“簡律師不是發現自己愛上我了吧?”
然後趙嶺就看見了簡少鈞拇指上的新鮮油漬,簡少鈞挑了挑了眉梢,好整以暇道:“我並不是很介意被別人看見我們在一起,但前提是——這個人得儀錶整潔。”
於是儀錶不整潔且鼻子帶着烤肉油漬的趙嶺被赤·裸·裸地嫌棄了,趙嶺一口氣憋了回去,氣呼呼地盯着窗外,錯過了簡少鈞落在他後腦帶笑的目光。
不過趙嶺這點好,人不能被自己氣死,所以他很快就找到了新的樂趣,等紅綠燈的時候他的鼻尖貼着冰冷的玻璃,看着窗戶上趴在的雪:“雪花真的是六角的誒,簡少鈞你看這麼小的雪花都有形狀,跟天氣預報的那個標誌一模一樣。”
“如果趙總還知道我是司機的話,不想我們今晚在交警隊過的話,就知道我現在看不了你說的雪花。”
趙嶺剛想回嘴,就聽簡少鈞繼續道:“所以勞煩趙總拍下來,我回家看。”
拍就拍嘛,這人就不能好好說話嗎?趙嶺忍不住腹誹,卻還是掏出了手機把那朵和天氣預報中雪花標誌一模一樣的雪花給拍了下來。
或許是因為下雪,路上有點堵,但趙嶺卻一點也不煩躁。耳邊是抒情的英文歌曲,趙嶺忍不住問:“我以為你會喜歡一些比較激昂的歌。”
簡少鈞單手搭在方向盤上,緊跟着前面的車流,神情也很放鬆:“為什麼?我看着不溫和?”
趙嶺被逗樂了:“你騙騙別人還行,你哪裏溫和了?上次談判的時候對面那個女商務被你說的臉都黑了。”
“那是她先出言不遜。”簡少鈞笑道,“她那種人見人下菜碟,覺得你年輕面軟就欺負你。”
“這倒是。”趙嶺心有餘悸地點點頭,之前對方不光是覺得他年輕,還覺得他boss也年輕,言辭之中多有輕慢,“確實也得謝謝你,那之後他們的人客氣多了。”
“趙總不用那麼客氣。”簡少鈞語調帶着點戲謔,“於公銀總給我顧問費了,於私……我這人護短,見不得我的人被旁人欺負。”
我的人……
我的人……
我的人……
這三個字就跟立體環繞聲一樣在趙嶺腦子裏迴旋,那杯扎啤的後勁似乎在此刻起了作用,趙嶺只覺得自己臉頰滾燙,悄悄地將臉貼在玻璃上降溫。
鬥嘴鬥不過對方就算了,竟然調情也比不過對方,趙嶺忍不住唾棄自己。
於是,機智的趙秘書決定在別的地方找補回來。
一進家門,剛換上拖鞋的簡少鈞就被趙嶺拽住,一拉一拽就被趙嶺壓在了門板之上。趙嶺一副登徒子模樣,用手指勾着簡少鈞的下巴,一路摩挲而上,最後取了簡少鈞的眼鏡,冰冷的鏡片后的灰色雙眸因為陡然失去了焦距,迷離而渙散。
“簡律師,要是讓其他人看見你這副模樣……”趙嶺的呼吸帶着淡淡的麥芽的香氣,每一下都打簡少鈞的臉上,“萬一幻滅了可怎麼辦?”
“那趙總滿意自己看見的嗎?”
此刻簡少鈞的習慣於後梳的劉海垂在了眼睫前,顯得格外的無害,多了幾抹誘人的氣息。趙嶺的齒印在了簡少鈞的下頜,唇角,帶着一種報仇的愉悅:“自然。”
沒有什麼比拉一個禁慾的人入慾望的深淵更讓人心神往之。
簡少鈞的手不知道何時撫上了趙嶺的腰,也不知手指按在了哪一處,趙嶺只覺得腰一軟,酥麻麻的感覺順着尾椎一路而上。
在趙嶺意識到這件事前,唇間已經溢出了一絲曖昧的呢喃。
“既然趙總滿意,我為什麼要管旁人幻不幻滅呢?”簡少鈞垂眸睨着趙嶺身上穿着的自己的那套西裝外套,“我發現趙總比我還要適合這身西裝,不如就別脫了。”
別脫了……
這是停留在趙嶺腦海中最後一句清晰的話。
隨後他腦子裏的想法就像那浮動在啤酒上的雪沫一般,上下翻滾,再無清明。
待到趙嶺抓住自己混亂思緒努力整理好時,他已經躺在了卧室的地毯之上,西裝上衣整整齊齊的還穿在身上,至於其他部位……
“簡、少、鈞!我、沒、錢、賠、不、起、你、的、西、裝、褲!”
“就、算、有、錢、我、也、不、會、賠、的!”